第15章 葉清死因

寧幼薇因為特殊體質，從不熬夜，怕招惹東西，是以，她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早。

開壇設法也沒有改變她的作息，吩咐廟祝看着油燈，就徑自去休息。

半夜睡得正香，被廟祝顫巍巍的聲音叫醒。

“怎麽了，油燈滅了嗎？”寧幼薇汲着鞋走出房間。

廟祝面色慘白，後院燈光一映，莫名詭異，他指着前院大門，聲音哆嗦：“大、大人，有人敲門。”

“那就開門呗。”寧幼薇沒睡醒，整個人有些迷糊。

“不、不是。”廟祝結巴，“我問了，外面沒人應聲，但是一直在敲門，一直敲，會不會……會不會是葉頭領的女兒？”

“葉清？”寧幼薇搖頭，“不會吧，這才第一天施法，哪有……”

寧幼薇話沒說完，就猛然一個激靈，她差點忘了。

她面色嚴肅，扭頭問廟祝：“敲門聲什麽時候開始的。”

廟祝想了一下：“大概是子時一刻。”

“糟了。”寧幼薇撓頭，她把厲鬼引回來了。

昨日她跟韋姍的話沒說全，除了葉清的人會回來，屍體會回來，她的鬼魂也會回來。

而且這三者之中，鬼魂的腳程最快。

她白日剛剛施法，午夜子時一刻，葉清就來敲門，說明她已經死了，而且死在附近，所以才能第一時間趕來。

“怎麽辦？”廟祝已經開始腳軟。

“沒事。”寧幼薇安慰他，“這裏是神廟，有黑天神在，只要我們不開門，她是進不來的。”

通常情況，鬼魂是不敢在神廟附近晃悠的，葉清這個特殊，是被法術召喚到這裏。

廟祝吞了下唾沫，還在哆嗦：“大人，要不要施法，超度鬼魂。”

寧幼薇瞥他一眼。

想什麽呢，她要是有這本事，之前在客棧也不會被一群吊死鬼追得抱頭鼠竄。

法術這個東西不是你學了，就能驅鬼的，還有看根骨，看經驗，看法術是否精深。

寧幼薇最精深的就是逃命本事，至于其他，也就馬馬虎虎。

別說是厲鬼，一般的小鬼，她也不願意接近的。

廟祝快哭了：“大人，她要是天天晚上來敲門可怎麽辦？”

寧幼薇：“沒事，明天把他爹叫來，讓他在門外等着。”

廟祝驚悚：“這、這……葉頭領不會有事吧。”

“是他自己要找女兒的。”寧幼薇攤手。

廟祝已經吓得面無人色，不知道說什麽好。

寧幼薇怕他被吓出好歹來，就讓他回去睡覺，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趕走廟祝，寧幼薇往煤油燈裏添點油，就打着哈欠回房睡覺了。

睡得迷迷糊糊中，隐約聽到有人敲門。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很有節奏。

她睡得正香不想起床，就推小人參：“去看看是誰。”話音未落，已經合上雙眼，進入夢想。

睡了一覺，她又掙紮着醒來。

好像有人敲門來着，是誰？

她努力睜眼。

半夢半醒間，聽到一個女聲問道：“要喝水嗎？”

寧幼薇點頭，确實有點渴。

一杯茶水遞到她嘴邊，寧幼薇正要喝，突然全身一個冷戰。

不對，這屋裏哪有別的女人！

她猛地睜眼，正正對上懸浮在她床上的女鬼，伸着一支長長的手臂，手中端着茶碗。

寧幼薇騰地坐起，一手掐法訣環于胸前，一手接過茶碗，淡定飲下。

女鬼見狀，幽幽道：“神女大人果然不同尋常。”

寧幼薇可沒空聽一個女鬼稱贊，直接問她：“你怎麽進來的？”

女鬼指指角落裏的小人參：“它給我開得門。”

寧幼薇望過去，小人參一臉無辜：“姐姐，你叫我去看看外面是誰，我出門後發現沒有人，後來仔細一聽，發現敲門聲是從大門傳來的，然後我就……”

“然後，你就去開門了。”寧幼薇咬牙切齒。

這個不靠譜的！

現在不是收拾小人參的時機，寧幼薇轉向女鬼，問了一句：“你是葉清？”

葉清點頭。

寧幼薇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嘆息：“我還好奇你是怎麽把敲門聲送到我耳邊的，原來不是厲鬼啊。”

不是厲鬼就好說。

厲鬼憑執念所化，沒有記憶，沒有理智，只憑一腔執念殺人。而普通的鬼，除了會飄，其實跟普通人沒啥區別，也沒什麽法力。

葉清笑了：“我生前是好人，死後也是好鬼。”

寧幼薇：“你怎麽死的？”按理來說，作為葉頭領的獨生女，身邊肯定有很多人保護，怎麽會突然死在外面。

說起這個，葉清直口氣：“倒黴呗，單獨和韋姍在一塊，誰能想到那女人如此狠毒，居然真的殺我。”

“你的屍體呢？”寧幼薇問。

“不知道。”葉清搖頭，“不過以韋姍的手段，肯定毀屍滅跡了，否則我爹也不會找不到我。”

寧幼薇：“那你想報仇嗎？”

葉清點頭：“當然想，只是，白天我出不來，晚上又進不去韋頭領家，只能四處飄蕩。”

說到這，葉清看向寧幼薇：“大人，你能幫我報仇嗎？”

“幫不了。”寧幼薇拒絕得幹脆，“不過我可以讓你見你爹一面，讓他幫你報仇。”

“太好了，謝謝大人。”葉清開心起來。

寧幼薇随便找個罐子，讓葉清住進去：“你先在這裏待着，明晚見你爹。”

一晚上折騰兩回，第二天，寧幼薇直睡到日上三杆才起床。

穿好衣服，她先去尋廟祝，想讓他給葉頭領帶口信。神廟建在郊外，離城區有一段距離。

結果，在神廟轉了一圈，根本不見廟祝，還多了幾個陌生面孔。

寧幼薇叫住其中一個：“廟祝呢？”

侍衛俯身：“回大人，木邦府邊境異動，廟祝清早趕往邊境。”他們這裏有陣前祈福的傳統，需要廟祝向黑天神祈福。

“哦。”寧幼薇點頭，又問，“那你們又是誰？”

侍衛回：“之前守衛神廟的是少土司的衛軍，少土司已經趕往邊界，小人們是韋頭領麾下，特來保護大人。”

韋頭領啊！

寧幼薇心道，真是巧了。

她自然不可能讓韋家的護衛去給葉頭領傳信，只能回去靜待時機。

回到房間，将更換侍衛一事告訴葉清。

圓罐子滾了滾，悶悶出聲：“一定是韋姍搞得鬼，他們父女倆最毒，行事狠辣。”

“那怎麽辦？”寧幼薇托下巴，“只能等你父親來的時候，再跟他說了。”

葉清很了解韋姍：“大人，依照韋姍的秉性，您根本等不到我父親來。”

“她要殺我？”寧幼薇這次真有些驚訝了，她可是神女，韋家不會膽子這麽大吧。

葉清甕聲甕氣：“大人，對于韋家來說，您能為他所用，他自然會護着你尊重您，您若是對他們有威脅，他們肯定要想法子除掉您。何況您如今聲名遠揚，在百姓中很有威勢，若是真查出我的死因，說出什麽對他們不利的話，屆時對他們威脅更大，未免事情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他們肯定會先下手。”

聽完，寧幼薇差點一口老血嘔出來。

她可真是倒黴到家了，先是求雨弄得大槐樹休眠，好不容易才穩住地位，如今又因為葉清一事跟韋頭領結仇。

難道是事故體質，就安穩不了？

寧幼薇很是郁悶：“我可以假裝失敗，找不回你。”

“晚了。”葉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幸災樂禍，“韋家父女心如蛇蠍，絕不會放過你。”

似乎是為了印證葉清的話，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神女在嗎？”是韋姍的聲音。

寧幼薇看了眼罐子，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她走出門，皺着眉頭，看向迎面走來的韋姍：“你怎麽在這？”

今天的韋姍看起來明顯比昨日精氣足。

她笑嘻嘻：“大人，葉頭領讓我來問問您，葉清找回來了嗎？”

寧幼薇态度冷淡：“他怎麽不親自來？”

“哎呀，大人，您忘了嗎，是您交待他在府中日夜呼喚葉清的名字。”

寧幼薇垂眸：“告訴他，不用喚了，葉清已經死了。”

韋姍握着軟鞭的手一緊，聲音發顫：“你說什麽？”

寧幼薇擡頭看她：“我說，葉清已經死了，她魂魄昨夜已經歸來。”

韋姍只覺後背寒涼，下意識後退一步，警惕地看向寧幼薇：“她說過是被誰害死了嗎？”

寧幼薇蹙眉，神色思索：“不曾，她魂魄早已散去，昨夜回來的只有一魂三魄，并無死前記憶。”

“真的？”韋姍挑了下眉，無不相信。

“嗯。”寧幼薇點頭，好像并未注意韋姍的異常。

韋姍也不想太快和神女撕破臉，畢竟誰也不知道神女還有多少手段，而且端看神女能一日之內就召回葉清魂魄來看，估計也是有些真本領的。

一時之間，韋姍還真有些躊躇，不知道怎麽辦為好。

吓住韋姍後，寧幼薇默默回到房間，和葉清商量對策。

葉清：“神女，您有法力嗎？”

寧幼薇：“我武功不錯。”

葉清：“您能突破韋姍的防守嗎？”

寧幼薇：“他們有幾十個身手高超的侍衛，我最多能打10個。”

葉清頹然：“那沒辦法了，等死吧。”

寧幼薇：“不至于，我雖然打不過他們，但還是有些手段的。”她可以讓小人參從地底下鑽出去，給葉頭領送信。

圓罐子幽幽看了床腳的小胖子一眼：“大人，它昨晚能做出給我開門這種蠢事，您相信它能報信嗎？”

“死馬當活馬醫吧。”寧幼薇嘆氣，她別無他法。

寧幼薇以為，起碼能拖兩日，韋姍顧及她的實力，不會太快動手。誰知道這人狠辣果決，不留餘地，中午直接送上埋着迷魂散的飯菜。

韋姍未免夜長夢多，被人發現她圍困神女，必須早點解決，否則三日一過，百姓前來拜見神女，就沒有機會下手了。

雖然摸不清神女的實力，但她一介凡人，再厲害，也敵不過上百人圍攻。

韋姍下定決心。

寧幼薇拿筷子撥弄兩下，開口：“端下去吧。”

韋姍笑嘻嘻湊上前：“大人，您怎麽不吃啊？”

寧幼薇不跟她繞圈子，直接問：“你想做什麽？”

韋姍拿着鞭子在室內轉了兩圈，歪頭，語氣悵惘：“大人，其實我也不想的，您是神女，又會求雨，還有能喝了讓人驅除百姓的神水，這麽好的神女大人，我真舍不得殺你。”

“唉，只可惜——”她嘆口氣，“你為何要多管閑事呢，安靜尊貴地當神女多好，為何要幫葉诏哚找葉清？”

寧幼薇擡頭：“是你殺了她。”

韋姍嘟嘴：“你當我願意殺她嗎？誰讓她總跟我做對，是她自己找死，你也是。”她轉回頭，瞪着寧幼薇，“你們都該死。”

說完往後退了一步，揮手：“殺了她！”

寧幼薇瞥了眼沖上來的侍衛，提高語調：“你們要殺神的使者嗎？”

寧幼薇合上雙目：“黑天神慈悲，派我下到凡間，降雨解幹旱，賜神水除惡疾，殺了我，你們不怕黑天神降怒麽？”

衆人頓時遲疑，寧幼薇所做的事，人人看在眼裏，也發自內心的尊重她。

韋姍見狀，把劍一劍刺入旁邊的侍衛腹中，眼神冰冷：“不服從命令者，這就是他及其家人的下場。”

聽韋姍提及家人，衛兵慢慢朝寧幼薇包圍。小小的卧房擠了20幾人，幾乎他們一動作，就将寧幼薇團團圍住。

韋姍得意地看向寧幼薇：“黑天神慈悲，不會只因為一個小小的侍女降罪我們的，殺了你後，我會給黑天神重塑金身，建上百廟宇。”

與韋姍的得意不同，寧幼薇神情哀痛無奈，她輕輕嘆氣：“我不願諸位手染罪孽，你們既然要我死，那我就自己動手吧。”

她站起身，清泠地目光淡淡掃向衆人：“讓開。”

人群不自覺讓出一條通道。

韋姍靜靜看着，沒有說話，既然神女自己解決，她也不想沾染上誅殺神女的罪孽。

寧幼薇抱起角落的罐子，慢慢走到門外，然後轉回身，看向房中的韋姍。

韋姍嫌她動作慢，催促：“大人快點動手吧。”

“好。”寧幼薇點了下頭，然後突然出手，疾風迅馳，猛地撲向門窗。

砰得幾聲，門窗緊閉。接着，房內突然燃起大火。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等房內衆人反應過來時，已經燒死數人。

這些侍衛拼勁全力推開窗子，将韋姍救出，剩下的20個侍衛全部葬身火海。

韋姍頭發燒焦幾縷，臉上身上全是灰塵，她一邊咳嗽，一邊惡狠狠地瞪着寧幼薇，咬牙切齒：“好一個慈悲的神女。”

寧幼薇放得火是地陰火，無煙無塵，瞬間奪人性命，是以後院死了20人，前面依然沒人發現。

待韋姍出來，大聲疾呼，前院的人才相繼湧入。

“給我殺了她，千刀萬剮！”韋姍指着寧幼薇，目眦欲裂。

寧幼薇武功不錯，但也對付不了幾十個高手，何況，之前放陰火也耗費不少元氣，是以對付起來格外吃力。

圓罐子窩在她懷裏嚷嚷：“放火，繼續放火，燒死他們。”

寧幼薇制止她的聒噪，沒好聲氣：“你以為陰火那麽容易放呢，單單是符箓就需準備幾日，為了這些陰火，我準備了半個月，是以防萬一的。”

她準備這些陰火是為了燒鬼怪的，沒想到最後卻燒了人。

寧幼薇武功再高，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女，也沒有什麽對敵經驗，而且刀劍招數變化快，近戰根本沒有時間使法術，導致她連連敗退，沒一會，身上就布滿傷口，血人一般。

她後退幾步，靠着樹幹，嘔出一口血：“噗——”

她寧幼薇長這麽大，還沒受過這麽重的傷。

韋姍這個死丫頭，必須得弄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