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夏安卉依然睡在她原來睡過的客房,小蘿蔔也和她睡,傑米則另外安排了一個房間。
對此,嚴裕頗為不滿,“樂樂都五歲了,你還讓他和你睡?”
“不然讓他和你睡也行。”夏安卉對此并沒有什麽意見,正好她也嫌小屁孩晚上老愛亂動,太吵了。
“我不要。”小蘿蔔聽到後,連忙表示抗議。
媽媽香香軟軟的,爸爸渾身硬邦邦的,一點也不舒服,他再也不要和爸爸睡了。
然而嚴裕并沒有理會他的意見,也沒有要和他睡的打算,他試探般的說道:“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該自己一個人睡覺了吧?”
夏安卉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男孩子一直跟着媽媽睡确實不太好,“那你又沒有多餘的房間,難不成讓他睡沙發嗎?”
嚴裕當初因為是一個人住,所以才買了這個三居室,卻沒有想到會有住滿的一天。
不過也幸好是個三居室,如果再多出一個房間,他接下來的話便不太好說了。
他斟酌道:“你可以搬過來和我住。”
又連忙解釋,“別誤會,我只是為了培養樂樂獨立而已。”
原以為夏安卉肯定會拒絕,嚴裕準備了好多勸她話,準備等會兒說給她聽,結果夏安卉笑眯眯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說完便興沖沖的去收拾自己的東西了。
嚴裕:“……”
他準備了這麽久的話,竟一句都沒有派上用場。
嚴裕想:他似乎把事情想得太難了點,夏安卉似乎根本沒有要拒絕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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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還十分興奮…
不過想起夏安卉當年對他垂涎三尺的模樣,嚴裕唇角瞬間抽了抽,對她這種毫不矜持的行為也就不難理解了。
小蘿蔔先是慘遭無視,後又突然慘遭抛棄,瞬間感覺五雷轟頂!
“臭爸爸,你把我媽媽搶走了,我讨厭你!”
然而哭救無門,他又找大伯哭訴,嚴成笑得格外尴尬。
別人夫妻兩要一起睡,關我啥事?
欺負我單身,特意派個娃來虐我?
找大伯求救沒用,小蘿蔔徹底認清了現實,老老實實自己睡覺了。
他們四個人住在一起,雖偶爾會吵吵鬧鬧,但也算安穩幸福,原本顯得有些沉默的傑米也逐漸開朗了起來。
某日晚上,夏安卉卻突然接到了周嬌嬌的電話,“夏夏。”
她的聲音極輕,客廳有些吵,夏安卉連忙穿上拖鞋去陽臺,“怎麽了?是有什麽事嗎?”
周嬌嬌苦笑一聲,“果然,我現在就只有有事才能找你了嗎?”
夏安卉連忙解釋,“當然不是啊,我只是想着,如果沒事的話,我們平時都是在手機上聊的,有急事才會打電話嘛。”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又低聲道:“沒事,就只是想再聽聽你的聲音而已。”
她的聲音很是微弱,夏安卉忽然覺得不太對勁,問道:“你到底怎麽了?真的沒事嗎?”
周嬌嬌卻自顧自的說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夏安卉皺眉,她們已經認識很久了,那麽遠的事情,她還真不太記得了。
可周嬌嬌似乎也并沒有要等她回答的意思,又道:“那時候我們還在上高中呢,那時候你因為家境好,長得又好看,就如同一個被上帝所眷顧的公主般,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都十分的喜歡你,就連老師,也都對你格外的親切。”
“而我,是個被父母當作累贅的孩子,經常因為交不出費用而被老師批評,也被所有人以異樣的眼光相看,他們都看不起我,可只有你願意把我當朋友,對我好。”
周嬌嬌雖然是被母親帶大的,但她的母親根本不願意養她。
當初父母兩人離婚的時候,因為怕帶個孩子不好找人,所以誰都不願意要她。
最後周嬌嬌被法院判給了母親。
母親因為帶個孩子,有條件的人家都不願意娶她,最後只能将自己草草嫁了。
那戶人家本身條件也不是很好,又莫名的要養個外人,所以很嫌棄周嬌嬌,待她并不是多好,加上後來又生下了其他的孩子,就更加不願意管她了。
所以周嬌嬌從有了自理能力開始,便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在生活。
這些夏安卉一直都是知道的,所以才一直格外的心疼她,當初哪怕是談戀愛了,也一直将她帶在身邊。
因為她一直都知道,除了自己,周嬌嬌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
哪怕是嚴裕再怎麽說她故意破壞他們的感情,夏安卉都不會去怪她。
何況,這五年來,周嬌嬌對她的好,她是記在心上的。
可她突然提起這些,夏安卉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心裏也逐漸被不安淹沒,她安慰道:“這些不是都已經過去了嗎?我們現在是一樣的啊。”
“不,不是一樣的,從來都不是一樣的,盡管我們努力想把我們變成是一樣的,但我們依然不一樣。”
“你到底怎麽了,我過去找你吧。”夏安卉這般說着,便已經站直身子,擡腳準備要出門去找她了。
她的聲音太過虛弱,說出的話也十分不對勁,夏安卉實在很難放心。
“你別來!”夏安卉頓住腳步,又聽她說,“我只是想和你說聲對不起,還有,再見。”
“你等…”夏安卉話未說完,電話‘嘟’的一聲,被挂斷了。
她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便慌亂的讓嚴裕送她出門,嚴裕皺眉問,“去哪?”
“我感覺嬌嬌有些不對勁,我去看看她。”最主要的是,她似乎一直有聽到流水滴滴答答的聲音。
夏安卉此刻只希望是自己錯覺,而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嚴裕一聽又是周嬌嬌,頓時不滿,“她那麽大個人,能有什麽事?”
“你快點!”
夏安卉催了聲,見他依然沒動,便自己穿好鞋,“你送不送?你不送我自己坐車去。”
嚴裕無奈,只能妥協,“送。”
他看着她身上的睡衣,又道:“你就這樣出門嗎?去換個衣服吧。”
夏安卉都快急死了,哪裏還管換不換衣服,她拉着他的手就要往外面拽,“來不及換了,快走。”
小蘿蔔卻突然蹦出來問道:“你們要去哪?”
夏安卉道:“你們自己玩,玩累了自己睡覺,我們去你周阿姨那裏一趟。”
“那我也要去。”
夏安卉一口否決,“不行,你就乖乖在家待着。”
原本以為有了爸爸之後,他就有人撐腰了,卻沒有想到,有了爸爸之後,他更加沒有人權了。
小蘿蔔癟了癟嘴,甚至不敢反駁。
夏安卉和小蘿蔔說完話,卻發現嚴裕不見了,正準備喊,便見他拎着個袋子出來了。
嚴裕将袋子塞她懷裏,“走吧,這裏面是你的衣服,等會兒上車換上。”
夜晚的風帶着絲絲涼意,夏安卉卻急得額頭上的汗都冒了出來,“嬌嬌,是我,快開開門。”
她邊拍門,邊在包裏翻找着鑰匙。
她在路上也給周嬌嬌打了不少電話,剛開始是無人接聽,後來便直接不在服務區了。
這一切都讓她感覺慌亂不已。
嚴裕在一旁安慰道:“你先別急,她不一定會有事。”
租房內一直沒有人回應,夏安卉終于将鑰匙給翻了出來,她剛将門打開,便聽到浴室傳來嘩嘩的流水聲。
她快步跑了過去,一眼便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浴池的水順着邊緣漫了出來,水已經被染成了紅色,地上是一個手機和一個水果刀,而周嬌嬌則緊閉着雙眼,面色蒼白的躺在這個溢滿血水的浴缸中。
夏安卉頓時慌亂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她吓壞了,手指顫抖着去找手機,卻怎麽找也找不出來。
她踉跄着趴在浴缸前,甚至不敢去觸摸她的身體,“怎麽會這樣?嬌嬌,你沒事吧?你別吓我啊?”
她想要去摸她的臉,想看看她有沒有呼吸,卻又怕得到自己不想知道的消息。
夏安卉長這麽大,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場景,更何況這個躺在浴缸裏的人還是和她五年朝夕相處的姐妹。
她此刻內心近乎崩潰,終于忍不住抱着她冰冷的身體大哭起來,“怎麽會這樣?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離開你的…”
一旁的嚴裕早在他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便拿出手機撥了急救電話。
醫院裏。
夏安卉已經在病床邊上守了一整夜了,怎麽勸都不聽,嚴裕只好陪着她一起。
“都怪我,虧我還和她住一起這麽多年,竟然連她患有抑郁症都不知道。”
醫生說,周嬌嬌一直都有在吃抑郁症的藥,可這些,夏安卉根本完全不知情,正因為如此,她才更加自責。
“是她自己不想讓你自己,這又怎麽能怪你呢?”這些話,嚴裕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勸過多少次了,但依然是不厭其煩的勸說着。
“是我不該搬走的,抑郁症患者最怕孤單一人了,都是因為我…”
嚴裕猛然擡眸,“你又後悔了?”
他站起身,激動道:“我知道她現在變成這樣你很自責,但這并不是你的錯,你難道要因此陪着她一輩子嗎?你到底将我擺在什麽位置?”
嚴裕自認自己并不是一個冷血的人,他看到周嬌嬌這樣心裏亦是不好受。
但他絕對接受不了夏安卉因為她再次動搖自己的內心,更甚至于要因此離開他。
夏安卉現在什麽都不想聽,她捂住耳朵,“你能不能別說了,她都已經這樣了!”
“她這樣了你心疼,我人好好的所以不必心疼是嗎?”嚴裕忽然慘淡的笑了起來,“那你要不要我也學她割腕給你看?”
夏安卉猛然搖頭,“你別這樣,我沒這個意思。”
嚴裕問:“那你告訴我,你什麽意思?”
“我們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結果就因為她割一下腕,你就要和我分手,重新和她一起去過日子,你根本就沒有在乎過我的感受。”
他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因為一晚上沒睡的原因,看起來有些憔悴。
夏安卉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她和嚴裕的感情,她很珍惜,可周嬌嬌又該怎麽辦?
周嬌嬌已經沒有親人了,她不可能不管她。
“夏夏…”
夏安卉猛然擡頭,看到周嬌嬌已經醒了,頓時驚喜的睜大了眼睛,她連忙扶她坐起身,抓着她的手詢問道:“你醒了?要不要喝水?有沒有不舒服?”
嚴裕看了兩人一眼,默默地出門喊醫生去了。
周嬌嬌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抿了抿唇,道:“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啊?”夏安卉愣了愣,反應過來後慌忙解釋道,“他說的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他那個人就是這樣,你是知道的……”
周嬌嬌握了握她的手,朝她搖了搖頭,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
她道:“你其實不用對我這麽好。”
夏安卉突然便笑了,“我有對你很好嗎?你這些年這麽照顧我,是你對我好才對吧。”
周嬌嬌垂眸,道:“嚴裕大概還沒和你說過吧?”
“嗯?說什麽?”夏安卉不解。
周嬌嬌目光直視着她,嘴裏說着令夏安卉無比震驚的事情,“當初你和嚴裕交往的事情,是我偷偷告訴你爸的,也是我給你爸出的主意。”
看着她不可置信的眼,周嬌嬌忍不住撇開了眼眸,即使聲音已經沙啞,嘴裏卻依然說着,“因為我知道你脾氣倔,肯定不會乖乖聽話,所以我告訴他,只要找人打嚴裕幾頓,最好将他打殘了,把視頻放給你看,你自然就會妥協了。”
“怎麽會?”夏安卉驚得後提兩步,她當初一直奇怪,她爸怎麽會知道關于嚴裕的事情。
但她從未往周嬌嬌身上想過。
此刻聽她這麽說,就如同身上被打了一悶棍一樣,難受極了。
可周嬌嬌要說的還不止這些,她繼續道:“還有,你們家的公司之所以會破産,也是因為我,你爸挪用公款的事情,是被我舉報的。”
夏安卉搖頭,“不可能…我都不知道事情,你為什麽會知道?”
她也是後來公司宣告破産,才知道這件事,周嬌嬌沒道理比她先知道。
周嬌嬌忽然笑出了聲,“所以我才說你傻啊,經常帶着我去公司玩,卻連我做了些什麽都不知道。”
若不是偶爾偷聽到這個事情,她也不會想着,将夏安卉打落在地,徹底将她變成和自己一樣的人。
她想,大約只有這樣,夏安卉才會能夠依賴她,一直和她在一起。
“這些,嚴裕可都是知道的。”她擡眸朝門口的方向看去,“看來,他還真的什麽都沒有告訴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