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修真界已有千餘年不再有人飛升,甚至于成功破嬰化神的都少之又少。反觀之,為求永生,為求力量,不少心智不堅的人開始踏上邪路,追尋所謂的逆天之道。
鬼修魔修日漸增多,正道頻頻受襲,不少傑出弟子遭到埋伏,被抽盡靈力煉化血肉,連同魂魄都消失無蹤。
正道感受到威脅,立即商議集結,凝聚在一起準備屠魔。
而斷仙山,便是他們選擇的圍剿地點。
彼時白少川被稱之為破天尊者,乃是修真界第一個僅用七百年便碎丹成嬰的尊者。加之有傳言破天滄瀾劍為仙器,用以抵禦邪魔是最佳利器。于是各宗各派聯盟同上滄瀾山,請破天尊者出山助力。
白少川從踏入修行那天起,便對世事無甚興趣,若非從前恩怨使得他一戰成名,加之成嬰之時天象異動,恐怕還沒人知道他的存在。正道中人此次前往滄瀾山,已經抱好了死纏爛打的心态,立志無論如何要把人請下來。
孰料上山之後只是略提了一句,白少川便欣然同意,直接與他們下了山。幹脆利落的讓正道中人完全沒想到,幾乎都愣在了當場。
白少川自己其實也不清楚,為什麽會答應的如此痛快。只是冥冥之中有種感覺,這一次的旅途,或許會抹平他一段因果。
修士注重因果,哪怕白少川不在意世事,卻也不能完全忽略這些。所以這一趟,他走的心甘情願。
可正因為他走的利落,正道那些活了不少年的人止不住開始往陰謀論算計,話裏話外散布着白少川也是所圖名利之人,這一次不過是為了成名。
白少川有所耳聞,卻不屑于搭理。
強大的邪修無論鬼修還是魔修,都有因心智變換而衍生出的狂妄。想要找到他們,的确不是什麽難事。奈何正道雖然人多,卻因為天道種種牽至,無法徹底将其一一擊破。反而因為這一番大肆行事,使得邪修聯手,成了更加強大的對手。
強大的對手聯合在一起,讓正道無法徹底将其誅殺,退而求其次之下,只得将其全數封印。而如今修真界僅剩的封印之法中,能将這些金丹元嬰邪修全數封印住的,只有一種——命魂鎖。
聽其名字就知曉,若要施力封鎖,所付出的代價必然小不了。最重要的是,他們當中有這個能力的,只有白少川。
白少川掃視一圈衆人,斂目同意了這個提議。
正道中人面面相觑,越發覺得他是圖名利而來,當即許下諸多重利。
随後便是無盡的追捕圍剿,十四天日夜不休的征戰,數百名高階邪修被圍困斷仙山,耗盡了體能與力量。同樣的,正道之中也損失慘重,幾乎不再有一戰之力。
走投無路的邪修聯手一擊,試圖突破重圍,卻到底沒能敵得過正道多出兩倍的人數。趁着邪修虛弱的短暫時間,白少川祭劍分魂,刻畫出命魂鎖陣。一瞬間,識海如被撕裂一般,一魂一魄被陣法力量強行抽取。破天滄瀾劍險些抑制不住戾氣,敵我不分。
直到陣法結成,邪修被徹底封印在斷仙山。而白少川也已耗盡靈力,不再理會正道中人虛僞客套的感謝,獨自離開。
命魂鎖會以神魂為引,封印的邪魔越強,所需的神魂便需要越強。在場的人并不清楚,為何白少川單以一人之力便能封印,甚至還能清醒的站着離開。
不過這不妨礙他們的貪欲。
仙器的誘惑太大,更何況白少川的種種表現在他們眼中,就是以為仙器的存在才能如此強大。
修真界殺人奪寶的例子屢見不鮮,無論正道邪道都不例外。不過後者直接明了,而前者會尋個義正言辭的理由。
白少川看着趁機攔下他,目光不停的掃視着破天滄瀾劍的正道中人,了然諷笑。
白少川慢慢睜開雙眼,将這一段記憶随便丢棄于一邊,不再理會。
至于那之後如何,白少川不屑去挖掘。不過依照他一直以來的脾氣性格,那些人必然是讨不了好處的。說不定修真界最後的沒落,也有他一份功勞在裏面呢?
記憶的複蘇讓他明白了那份自一開始就存在的召喚來自于何處。識海微微震蕩,與閣樓深處黑暗之中的召喚相牽。
兩抹暗色的光團悠悠飄出,眨眼間沒入白少川的眉心。
內府靈力輕璇,漩渦越來越大,流轉速度越漸加快。光團沒于識海,隐隐之中與某個光點相融,剎那間白少川周身氣勢大盛,光芒一層一層泛起,幾乎将他整個人包裹。
沸騰的巨浪狠狠沖擊着內府,白少川用力瞪大眼睛維持着清醒,清楚感知到自己內府的靈力膨脹四散,又好似被一股外力生生擠壓。
威壓震得閣樓周圍的黑霧都好似凝固起來,起先猙獰湧來的鬼靈哭嚎着飛遠,躲在暗處不敢再冒頭。
一聲破碎聲在耳邊響起,白少川硬生生咬牙吞下自喉嚨湧上來的鮮血,右手無意識握緊了破天滄瀾劍的劍柄。
下一刻,一個金點自內府中徐徐升起,飄蕩在內府之上緩緩旋轉。游離于內府中的靈氣終于停下逃竄,順從的随着金點的旋轉被其吸入其中。金點漸漸變大,慢慢凝成一個指尖大小的球體,卻始終沒有停下旋轉的動作。
痛感漸消,白少川緩緩吐了口氣,擡眼看向閣樓深處。
而內府中,一顆鴿子蛋大小的金丹靜靜置于當中,周身漂浮着淡淡的靈氣,昭示着內裏所存在的巨大力量。
沒有瓶頸和小雷劫的人類修煉者,他應當是古往今來第一個。
雖然不明白是因為什麽,可到現在白少川也不得不承認,與其說是他是在修煉,倒不如說他是在恢複實力。
白曉曾說他的前世是萬年前的化神修士,可如今率先覺醒的卻是另一份與之無關的記憶。這份記憶中沒有白曉,卻隐隐之中又好似有所牽連。
關于這場記憶中的誰是誰非,他不屑于去争論,更不打算去清算這些沒什麽必要的因果。可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這段記憶中的他,在決心祭出命魂鎖時,未必不知道命魂鎖所須要的代價。而之所以應承下來,應當是冥冥之中感應的到,有了這一遭,他便會避過白曉的感應,減少了兩人相遇的可能。
可到底是為了什麽,他說不出,也想不透。
萬年前的神魂之誓,數百年前的魂魄剝離,從始至終,為的是不再與白曉碰上。可到底他們還是碰上了,以一種看似湊巧卻又自有注定的方式,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
無論初衷為何,不管是何時的自己,都可以徹底放棄這份念頭了吧。
至多,這次出去之後,将他牢牢護在身邊,再不讓他陷入半分危險之中。
蔓延的威壓驟然一頓,轉瞬被收回體內。白少川微揚下颌,帶着淺笑看向閣樓深處。
那一瞬間,原本表面的溫和顯得更為真實深刻,卻無論是誰都忽略不了他眼中的漠然和淩厲。
金丹中期。
多少存活了兩三百年的修士,可望而不可及的的境界,他只憑着一魂一魄,便輕易達到。
閣樓深處,一個嘶啞得聲音帶着幾分不可置信和驚恐:“不可能!你怎麽會将魂魄融合!”
白少川緩緩笑道:“好久不見,帝華魔君。”
閣樓暗影中走出個人影,蒼白的臉僵硬而怪異,只是望着白少川的表情卻是難以抑制的不敢置信。
白少川微側頭,笑望着他:“或許我該感謝你,數百生魂的靈氣與生氣喂養六百餘年,這一魂一魄的确能撼動我本身的靈魂,将我吞食控制,成為你的奴隸。”
帝華魔君已經控制住了神态,哪怕內心波瀾起伏,卻到底不再顯露半分。聞言,他面色一沉,陰森地瞪着白少川:“破天尊者果然名不虛傳,如此喂養百餘年的魂魄,竟還能被你融合煉化,甚至于收為己用。”
“是啊。”白少川毫不吝啬地帶了幾分贊賞:“帝華魔君抱着将我拖入邪修一途的念頭,卻不想算計成空,想必……是相當憤怒吧。”
“你!”帝華魔君怒極:“便是你凝成金丹又如何,在這鬼域之眼中,你只能是我的手下敗将!”
“是嗎?”白少川慢慢跨出一步,微笑着望着他。
元嬰修士的魂魄極為強大,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是非同凡人的存在。一魂一魄單獨取出,只要給予足夠的時間,便可以孕養成新的個體,極有可能取代本尊而生。
更何況白少川的一魂一魄被荻花魔尊以生魂靈氣喂養,其內所蘊含的力量難以想象。若換做從前,取代一個靈寂期的白少川,輕而易舉。
只是別說帝華魔尊沒有想到,就連白少川本人都沒有想到,他能如此順利地将一魂一魄融合煉化,完全是白曉的功勞。
仙靈之氣對人類的神魂功效極大,區區穩固神魂之用不過是小事一樁。哪怕他和白曉還沒有真正的神魂交融,只靠着唇齒相依無意間的吸附,也足以讓白少川拿下這一魂一魄,毫無危險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