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White
這個話要是放在更早一點兒的時候說, 時顏也不會覺得有什麽,頂多把它當作一句調侃,跟着“噢”一聲再笑笑也就過了。
事實上它本來也就是一句調侃。
晏禮這個人說話随意慣了, 不熟悉的人可能會覺得有點兒矜冷, 但稍微熟一點的人都知道,他的态度是很随便的。
并沒有很深的含義在裏面。
但是……
時顏覺得還是要明确一下,輕聲說, “我才不要。”
晏禮像是沒聽清, 也可能是沒反應過來,“嗯?”了聲, “什麽不要?”
“就……”時顏緩了緩,語氣稍微說重了點兒,“不認哥哥。”
晏禮側眸, 挑了下眉,“嫌棄我啊?”
“啊, ”時顏驚了,不知道他的思路怎麽跑偏到這個上面去, “才不是。”
她當然不能認他做親哥。
她是要追他的。
那關系不就亂了套了嗎。
不過很可惜, 這個話目前還不能說。
時顏沒有追過人, 但是也被追過、也見過別人追人。
多少能照貓畫虎地學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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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忙裏偷閑, 跟趙維運他們聚的時候, 她還特地取了取經。
趙維運女孩兒沒追過幾個, 但是說起經驗來卻頗有種頭頭是道的意思。
“你得讓他先明确你們兩個的關系,”趙老師把一杯咖啡端出了茶的氣場, 老幹部般地翹着二郎腿,“你們倆現在什麽關系?”
時顏遲疑了一下,“室友?再近一點的話就是朋友。”
“嗯, 也行,”趙老師摸着下巴,點頭肯定道,“起碼在他眼裏你是個女人,不是兄弟。”
“……”
時顏覺得要晏禮把自己當兄弟也挺難的。
“說的什麽玩意?”旁邊趙千霓忍無可忍了,上手一推就毀了趙老師裝模作樣的姿勢,“一般男人怎麽會把女人當兄弟,又不是母老虎。”
趙維運慫慫地抱着咖啡杯,做了個手勢,“大哥您請說。”
趙千霓翻了個白眼,用眼神表示警告。
“不過你說的也不是完全沒道理,”她說,“我覺得就是一個‘性吸引力’的問題,你得先讓他明白,站在他面前的這是個活生生的、活色生香的、女人。”
時顏眨了下眼睛,腦袋裏還在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就是色|誘。”趙維運适時插嘴。
時顏:“……”
“滾,”趙千霓一掌把他打回去了,重新看向時顏之後,她又一臉的不可思議,“說起來你跟晏禮住一塊兒這麽久,他都沒表示過動心嗎?這不科學。”
時顏并不覺得哪裏不科學。
她搖搖頭,然後繼續問,“明白我是個女人,然後呢?”
“然後這不是自然而然的嗎?其實有時候人意識不到自己對異性的喜歡,是潛意識裏沒有把異性當作異性來看待。晏禮可能沒考慮過交女朋友的事兒,或者對女人比較冷感,只要你讓他看到你,認識到你對他的吸引力就行了。”
“比如,洗澡的時候故意濕漉漉着頭發出去啦,裹個浴巾還露半邊肩膀啦,”趙千霓說出這種話來面不改色,一連用了好幾個排比,最後話音一收,“當然注意尺度,別太過分,我不想讓他在沒确定名分的時候就先享受福利。”
“……”
時顏覺得這個操作起來難度有點大,她可能還沒來得及露什麽肩就臉紅到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因為這會兒,光是想想,她臉上就開始已經開始發燙起來。
“有沒有……”她聽到自己很不好意思地說,“稍微含蓄一點的?”
“那就,對他好,給他驚喜吧。以前我過生日你倆都合起夥來給我驚喜呢,就按那個來,”趙千霓說完嘆了口氣,轉頭跟趙維運說,“怎麽辦我有點兒嫉妒,我們的地位岌岌可危。”
“大哥,”趙維運拍拍她肩膀,嚴肅地說,“兒大不中留。”
趙千霓又是個言簡意赅的“滾”字。
然後三個人一塊兒笑。
時顏結完賬走出咖啡館的時候,整個人是很輕松的。
這天是個晴朗的夜,墨色的天空格外遙遠,像張幕布似的微微透藍。申城難得有這樣明朗的夜空,似乎是個很好的預兆。
晚上時顏跟傅月宜睡在一起。
房間裏很安靜,只有空調工作的聲音間歇響起。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之後,傅月宜忽然問,“顏顏,你爸最近聯系過你沒有?”
傅月宜跟時安平分居之後,并沒有搞成水火不容的僵硬關系。
她只是單方面地對這個男人不搭理。
但在時顏面前提起來的時候,傅月宜态度還是很平常的,也沒有追求形式主義地給時安平換個稱呼。
還是叫“你爸”。
時顏側了側頭,微微垂下眼睫,“上周打過一個電話。”
“說什麽?”
“就是以前說的那些話,解釋他并沒有出軌什麽的。”時顏說,“希望我給你吹吹風。”
傅月宜笑起來,“我知道他沒出軌。”
時顏靜靜地聽着。
“不過顏顏,媽媽一直覺得有的事不是要邁出那一步才算出軌,你爸爸呢就是太優柔寡斷了,對這個放不下,對那個又覺得愧疚。”傅月宜伸了個懶腰,“就讓我很累。”
“所以哪怕知道他對別人沒感情,但因為年輕時那幾分愧疚他就要攬責任照顧人家,這個事本身就是錯。”傅月宜轉頭看她,語氣忽然溫柔下來,“你要找個,不讓你累的男朋友。”
在時顏的印象裏,從小到大,時安平都是那個溫溫柔柔說話、講道理的男人。
傅月宜則更喜歡帶着她瘋玩一些。
所以忽然從傅月宜這裏聽見這句話,她還有點點意外的,好一會兒才點點頭。
頭發蹭着被子,發出很細微的沙沙聲,“我會的。”
“今天這個人呢,媽媽對他印象不錯——當然媽媽對長得帥的印象都不錯,”傅月宜說,“不過看他随便答應往女孩兒家裏住這一點吧,我又感覺不是太靠譜。”
看時顏一骨碌擡起頭來要急着解釋的模樣,傅月宜笑着摸了摸她的頭,示意她躺下,“媽媽相信你的眼光,只是給你提個醒。喜歡就去追,但是保護好自己,尤其是孤男寡女住在一起的。”
“嗯,”時顏點點頭,還是補充道,“他不會的,基本上晚上他就不會出現在客廳了,要是臨時出來拿個東西,也會故意敲敲門提醒我注意。”
“這麽紳士啊,”傅月宜沉吟片刻,随即狐疑起來,“連我這麽漂亮的女兒都不想多看幾眼吃吃豆腐,他不是gay吧?”
“……”
隔天是休息日。
不過對于傅月宜來說,是沒有什麽雙休不雙休可言的。她在家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出發回了南城。
時顏也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之中。
除此以外,她還要思索怎麽不露痕跡地給對晏禮好。
搜索了一下網絡上的攻略,還有微博上幾個情感博主的說法。時顏才發現好多事情她已經做過了,而且是非常日常、一點都不能給人新鮮感的那種。
比如做飯。
有點後悔了。
早知道當初就不包吃包住了。
時顏非常苦惱地思索着,下意識咬了一下嘴唇。
就在這時候,手機裏忽然進了條消息。
潮哥:「時顏妹妹在嗎在嗎」
時顏沒有給人打備注的習慣,往往是加好友那會兒還記得的話就備注上,不記得的話就算了。
她往上翻了一下,才認出這個就是徐潮之。
10:「在的」
潮哥:「嘿嘿,周六我們有個小聚會,你一起來吧?」
時顏正奇怪為什麽要叫上她,徐潮之就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緊跟着下一條消息就過來了:「阿晏過生日呢」
啊。
生日。
時顏眼睛亮了亮:「我可以過來嗎?」
潮哥:「當然了」
潮哥:「我們這邊朋友都很好說話的,比我還自來熟,你放一百個心」
時顏忍不住彎唇。
徐潮之又加上一句:「秘密啊,驚喜啊,記得跟阿晏保密」
還發了個鬼鬼祟祟的表情。
時顏發了個“嗯嗯”過去,又鄭重地打上:「一定保密」
既然要去給晏禮過生日,那必然是要準備禮物的。
太貴的話不合适,太便宜了又顯得不太好。
時顏問了一下徐潮之,徐潮之卻說不上個所以然來,只說晏禮什麽都不缺,人來了就行,他們那幫人都是這麽過的生日,吃吃喝喝完事兒。
他們畢竟是要好的朋友。
跟她的情況也不一樣。
最後時顏還是買了一支領帶夾,準備過完生日回家了再送給晏禮,多少算一點心意。
因為徐潮之那句“保密”,還弄得時顏怪緊張的。
買完領帶夾回家都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過了半秒才反應過來領帶夾那麽小,被她放在包裏,除非晏禮有透視眼,不然怎麽都不至于發現。
風平浪靜地過完最後兩天的工作日。
周六中午,時顏都準備提前出發跟徐潮之會合了,結果項目組長突然打電話來,說甲方那邊一個馬虎給錯了文件,所有的合同都需要再返工一遍。
這話翻譯過來,就等于“周末泡湯”四個字。
時顏挂了電話,茫然地看着牆壁幾秒,仰面倒在床上,輕輕嘆了口氣。
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畢竟是晏禮的生日。
她想要把埋藏在心裏的感情慢慢洩露出去一點給他,這是最好的契機。
她的喜歡和祝福也可以融進人群裏。
而不讓人絲毫起疑。
但是公司這邊也不可能請假。
項目組長批不批準到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下周一就要把翻譯稿發給審校部,她請假了那其他同事肯定要承擔她這部分。
時顏在內心嗚咽了幾聲,又很郁悶地撈過端午揉了一把。
最後坐起來給徐潮之發了條消息解釋了一下情況。
徐潮之要時顏保密,并不是因為“過生日”這件事情本身值得保密。
而是他瞞着晏禮把人給叫來了,預備給他一個驚喜。
沒想到時顏那邊臨時有事,他這個驚喜直接就泡湯了,連籌備過程都沒讓晏禮知道。
于是這天晚上大家就很常規地聚了聚。
知道晏禮對生日不是很看重,大家又不愛吃甜食,徐潮之幹脆連蛋糕都沒買,一群人光喝酒了。
散場的時候接近十一點。
會所離星河灣不遠,晏禮沿着江慢慢地走,權當散步回家。
他的生日其實并不在這天。
但這是晏家人給他定的日子,身份證上也是這個時間,于是每年也都這樣過。
未成年以前由晏家操持,要的是排場,主角的心理活動并不那麽重要。成年之後就更為自由,大家的生日都是出來聚一聚的理由。
所以徐潮之今天一直唉聲嘆氣的,說他這個生日不夠有排面,他還覺得挺好笑,“哪兒不夠有排面了,不一直都這樣過麽?”
“唉,”徐潮之看着他,重重嘆氣,“你不懂。”
還連續重複了三遍。
非常情真意切似的。
晏禮走到欄杆邊,仰頭看了下夜空。
月色溫柔皎潔,邊緣散發着淡黃色的光。
很意外的,這種時候卻想起了時顏。
女孩子就跟這輪明月似的,很靜也很美,還容易害羞。
本來打算再走一圈散散酒意,不過晏禮又臨時改變了主意,徑直往小區走去。
門鎖發出“咔噠”一聲彈開的聲音。
時顏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她下意識擡頭看了眼時間,這才發現已經快要十一點。而她不過剛到家洗了個澡。
不等她做出什麽反應,門就已經打開了。
而後,男人的身形出現在門外。
時顏這會兒正要去廚房拿水喝,剛洗完澡身上穿的還是睡衣,披了一條白色的厚厚的浴巾,帶着濕意的頭發末尾有些彎曲,松散落在浴巾上。
她被門鎖聲吸引注意力,側頭看過來,眼神有點懵懂還有些意外。
大概是洗過澡的緣故,眸光裏仿佛也帶着水汽,顯得很柔。
晏禮也沒想到一進門就看見了這個場景,極其自然地偏了下頭,“這麽晚還沒睡?”
“啊,”隔着這個距離,時顏還是聞到了他身上飄過來的淺淡酒味,很容易地聯想到了他今晚是跟徐潮之他們過生日,下意識道,“祝你生日快樂。”
話音落下,晏禮愣了一下。
時顏也愣住了。
她剛才說了什麽?
晏禮問她這麽晚怎麽還不睡,她回答的怎麽是“祝你生日快樂”?
前言不搭後語的。
就算要祝,也等回答晚了再祝啊。
就這麽直愣愣的一句,也太傻了。
時顏懊悔地張了張嘴,再次感覺自己剛才是在浴室被熱水泡壞了腦子。
但是說都說了。
她抓了抓浴巾,輕聲補充了一句,“我聽徐潮之說的。”
晏禮很快把今晚徐潮之的反常狀态和眼前的情況聯系在一起,邊走進來邊問,“你怎麽沒來?”
“啊,我加班。”時顏說,“剛忙完呢。”
頭發上的水沒有完全吸幹,這會兒還是要往下滴落,時顏抓起浴巾稍微摁了兩下,“那個。”
晏禮看過來,“嗯?”
這會兒兩人的距離很近,在即将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
于是身上那股木質香味混着淡淡的酒味,更加明顯了。
連空氣都好像被充了點兒酒精似的。
讓人腳下輕飄飄起來。
“有個禮物,”時顏本來覺得很好說出口的,可臨場又不知怎的臉上發燙起來,聲音也特小聲,“在冰箱裏。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晏禮輕勾了下唇角,轉身往廚房走去。
時顏猶豫了一下還是跟過去了。
雙開門的大冰箱,白色的門上這會兒被貼了張粉色的便利貼,女孩子漂亮的字跡在上面寫着,“生日快樂。”
而打開門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很小巧的蛋糕,旁邊擺着一個藍色的盒子。
蛋糕勉強能看出是個城堡的造型,偏幼稚卡通,白色的奶油在冰箱偏黃的內燈照射下,有種暖融融的味道。
晏禮看着那個蛋糕,半晌沒說話。
時顏在旁邊心跳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心一橫小聲開口,“是不是……挺難看的?”
晏禮側頭看過來。
“我自己在店裏DIY的。”時顏繼續小聲。
今天加班結束,她路過一家私人蛋糕店,看到玻璃門上寫着提供DIY服務,忽然靈光一現就走進去了。
但是現在她又覺得這個主意不是太美妙。
主要是,技術不是很好,城堡都快變形了。
窗子快跟門一樣大,還是扭來扭去的麻花線條。整體造型也不怎麽樣,建得歪歪扭扭,時顏提着它回來的一路都怕它原地垮塌,畢竟城堡建築的部分不全是奶油,還是很容易倒的。
所幸只是虛驚一場。
晏禮忽然輕笑了聲。
蛋糕,和早上的……長壽面。
因為以往時顏也在早餐做過面條,加青菜西紅柿跟荷包蛋,很清淡的口味,所以他今天早上吃到了面,也沒往“生日”的方向去聯想。
時顏不知道晏禮在想什麽,聽他這一聲笑,還以為是對這個蛋糕的調侃。
這會兒她又有點不甘心了。
辛辛苦苦做的蛋糕,雖然确實不太好看。
但起碼,蘊意要讓他知道吧。
“不過這個蛋糕也挺,有意義的,”時顏硬着頭皮,感覺自己好像在自賣自誇,“你看這個城堡。”
随着這句話,晏禮的注意力重新被吸引到蛋糕上。
“嗯?”
“它是你以後即将建立起來的商業帝國。”
雖然有點二,但是這是她對他最美好的祝願。
話音落下。
支撐着城堡的小餅幹條忽然往下一滑,連帶着整個城堡向左邊一歪,啪叽掉了半塊。
時顏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倒是晏禮,半秒之後從蛋糕上收回視線,垂了垂眼皮看着她,低聲帶笑,“怎麽辦,我的商業帝國塌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10出品的豆腐渣工程,值得信賴(b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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