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葉墨初

“東西都送過去了,特意來跟大爺凜一聲。”趙大嫂從那屋裏出來,就直接來了議事廳回話。

“哦,姑娘神色如何,可還在哭?”鄭大壯聽聞,忙問了一句。

“已經沒哭了,見送去的東西,也沒什麽反應,怕姑娘瞧着我礙眼,便退出來了。”

鄭大壯聽着,也是無奈,悶不吭聲的便坐了回去。

趙大嫂瞧着不明所以,這話也沒一句的,是讓她退下還是留着?也或者再派點什麽差事,求助般的擡眼看向一旁的青年男子。

葉墨初接收到這眼神,不由失笑,擡手揮了揮:“你且下去忙你的吧,若有吩咐再叫你來就是。”

“嗳,那我就退下了,大爺若有什麽事,直管吩咐即是。”趙松嫂利索的退了出去,才走出門口,便擡頭挺胸,眼光四下一掃,瞧着很有些林媽媽的神态氣勢,其實也沒錯,她确實是跟着眼地林媽媽學的,聽說那林媽媽是那位小姐身邊最得用的人,管着後宅不少事務呢,跟她現在在這寨子裏的地位很相似,她原本也就是個一般婦人,哪懂得這麽多,只慢慢理起事來,才覺得其中的好處,不免就生出些向上的心思,偷偷跟着學起來。

“大爺這是在為着秦小姐的事兒心煩?”葉墨初端了杯茶輕輕抿了口,神态頗為肆意,完全不将對方的煩惱當一回事。

“清平,你跟我說說,這好端端的說着話,怎麽說哭就哭起來了,還有那些東西,我都是看着好的挑了些送去,怎麽還看不上眼的。”鄭大壯煩燥的說道,興興頭頭的從外面緊趕慢趕的回來,不想竟是這麽個局面。

葉墨初暗嘆一聲,眼界不同,你覺得好的東西,放在人家一個官家小姐的眼中,當然不算什麽了,好東西人家見得多了,你這點東西,人家看不上眼才叫正常,這話倒是沒說出來,畢竟還要給人留面子。

“怕是還沒想開,大爺你得多給她點時間。”女兒家的心思?他雖說也算是個心思細膩的人,但之方面接觸得也不多啊,問他,他也說不準,不過是本着性情猜測了一二,人家一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被你劫來山寨裏,然後這樣那樣了,換誰也不樂意啊,見到你這罪魁禍首,沒有急吼吼的上來跟你拼命,卻只是哭幾聲,這已經算是斯文得很的了,你還想怎麽着?讓人家半點不計前嫌,熱絡的上趕子來跟你親近,那是花樓的花娘,前提是你還得捧着大把的銀子才成。

葉墨初覺得,這樣的态度,其實才算是正常的,所以也沒太當回事,他是做軍師的,自然想的是寨中的大事,這是大爺的家事,他就不好過問太多了,不過看他這愁眉不展的樣子,卻也不能全然不管。

“還沒想開啊,這不都給她時間想了好幾天了麽?”難不成他下山這麽多天,她竟什麽也沒想過,想想也覺得有這個可能,畢竟人還病着麽,他那會兒進屋時,那弱不勝依,坐都坐不穩的樣子,可見這身子骨夠弱的,這麽一想,心思就跑遠了,太弱了可不成啊,萬有個什麽事,這根本就跑不動路,再說了,他還想讓她給他生幾個兒子呢!

想着想着,臉上便露出些癡癡的笑意來。

葉墨初看着,不由一陣愕然,他家大爺向來是風裏來,火裏去的性子,現在這樣子,這是思春了吧?!

心想,大爺這怕是愛極了那姑娘吧,雖說以前也都是幹的搶劫的營生,也有遇上一些漂亮的姑娘,但卻從沒有往山上劫過一個女子,這一次實屬意外,他得到信兒時,也是頗為詫異的,本還想勸勸,若想将寨子做大,此風就不可助長,但又想到大爺是個極有分寸的人,況且也到了成家的年紀,有時候管得太多,難免惹人不喜,他倒也沒再提這一茬。

“再多些耐心吧,這姑娘跟別的姑娘不一樣。”葉墨初搖了搖頭道,他沒有成家的心思,對女子的心思也沒想去深入了解,但對方是官家小姐,自然就與一般的姑娘不同,多點耐心定是不會錯的。

“那行,就再等等。”鄭大壯也不是沒有耐心的人,小時候在山林裏打獵,一趴就是大半個時辰,他耐心是足足的,只是那樣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只能看看不能動,覺得自己耐心十足的底氣,就不那麽足了。

葉墨初聽着他這話,微微笑了一下,便說起其他事來,兒女私事只不過是調濟,寨中的事務,才是大事,關系着一寨人安生立足的根本。

“這次的收獲還不錯,足夠咱們以後大半年之需,我已經立了冊子,将一應物品都歸置妥當,金銀之物留一半,另一半全換成糧食……”細細的将這些用途都說了一遍,他管着賬目,自然要将花用與一寨之主說清楚,随後又問了一句:“大爺接下來是怎麽打算?”

“這一趟買賣動靜鬧得有點大,我的意思,最近咱們在寨中避避風頭,待安生些,咱們再尋個人家下手,當然,若有路過的,咱們也不能幹看着不是。”鄭大壯摸着下巴,微眯着眼,聲音顯得有些冷。

說到正事上頭,鄭大壯卻也自帶一副精明相,他這人看着粗,其實也有幾分心機的,若非如此,也不能将葉墨初這個,人人都不看好的書生收攏麾下,立起這麽一大寨子人來,還讓下面的兄弟,個個都對他忠心不二,若真要是個不知數的莽漢,手下那些兇神惡煞也不是吃素的,早被人拉下馬來取而代之了,這年頭,能進山做匪的,手底下沒點真本事,根本就活不下去,以為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是那麽好混的麽,就說葉墨初不過一文弱書生,若非有鄭大壯護着,早不知成哪裏的冤魂了。

“是,一切都聽大爺的。”葉墨初拱了拱手說道,幫着理理賬目,出出主意這方面,他是十分在行的,但打家劫舍這上頭,別說鄭大壯,就連山寨中随便一個小頭目都比不上,對于自個不在行的這方面,他也是極有自知之明的,從不多插嘴。

要說葉墨初,丘溪縣人氏,也是秀才出身,家有良田數百畝,在那一鄉之地,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了,若日子能這麽平平順順的過下去,也就沒什麽好說了,只這葉墨初文采過人,竟把縣令公子給比了下去,難免就有了些持才傲物,說話也少了分寸,被那縣令公子抓了個把柄,直接給送進了大牢中,家中老父變賣家産拿錢去救,錢落進了縣令公子的手裏,人卻沒能救出來,葉父想與人理論,卻被亂棒打了出來,傷勢過重,氣病交加,人也就沒挺過去。

這葉墨初在牢中得聞,氣恨不已,被割了功名不說,還被發配充軍,這幾乎就是要他的命,他一個文弱書生,無人關照之下,只怕出了丘溪縣的地界,命也就交代了,況且此番已是弄得家破人亡,與縣令家已是血海深仇,那縣令公子想不到,那位縣令大人定是不會留他這個禍患,他也料定自己已是必死無疑了。

卻不想鄭大壯去牢裏救一個兄弟,會順手把他也給救了出來,這才有他重見天日之時,已是家破人亡,又沒了秀才功名,更不敢奢望能縣令給告倒,官官相護的多了,他已是個平頭百姓,沒将人告倒,他就先沒命了,也算是走投無路,鄭大壯招攬他,他也就應了,在這山寨中安下家來。

要說他這人吧,也真不是吃白飯的,入了這山寨之後,也開始着手料理起寨中事務來,本就是讀書人,胸中墨水也足,将個小小的山寨打理得十分不錯,讓鄭大壯很是省心,這慢慢發展起來,當初十來號人,到現在一百多人,男女老少皆有,越來越有過日子的感覺,若非是做的打家劫舍的買賣,不然說這是一個普通的村子也不為過。

葉墨初要的也就是如此,雖說在外面全都是窮兇極惡之人,但在內裏,大家都還是和睦的一家子,為此寨中的稱呼,也都比較正常,原本都是稱鄭大壯為大當家的,什麽當家不當家,一聽就不像是正當人家,所以後來一律都改了,稱鄭大壯為大爺,後面還有二爺三爺……七爺,至于葉墨初這個軍師,他把自己定位于師爺這個位置上,他字清平,大家也就稱他一聲平爺,雖說當自己是師爺,不若稱一聲大管家更合适,這滿寨子的閑雜事務,全都歸他來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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