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姐姐
第十章姐姐
既然孩子沒認出來,蘇清自然也不會去跟他說那天晚上的事兒了,她巴不得他想不起來呢,這樣一來,她是女子的事兒就沒人知道了。
他們兩個人帶孩子回客棧後,先帶孩子去了蘇清的屋子,實在是因為顧揚的屋子一片狼藉,不是很适合帶人進去。
“瞧你身上髒的,先洗洗,我幫你洗好不好?”
“不要,我自己洗!”,那孩子瞬間炸毛。“我跟你很熟嗎?你就幫我洗澡,我難為情啊?”,孩子腹诽。
“行,那你自己洗,我叫小二幫你打熱水上來,你先坐床上休息一會兒”。
不一會兒,小二上來在房裏忙活着,顧揚閑着無聊,便看起了蘇清寫的字。蘇清剛開始學書法,臨摹的是柳公權的字,因此當她熟練到一定程度,可以有自己的風格時,也融入了不少柳公權的元素。柳公權的書法結體遒勁,字字嚴謹,一絲不茍,以瘦勁著稱,他的楷書體勢勁媚,骨力道健,蘇清對柳公權的字不說承襲了全部特點,但七八分還是有的,但是蘇清的字還多了幾分淩厲和張揚,好似沖破了某種禁锢,放飛了字的靈魂一樣,讓人看上一眼,就難以忘記。
顧揚被這字驚呆了!更是被詩句裏體現出來的野心驚呆了!
“好詩!好字!好氣魄!老三,你真的是越來越讓我驚訝了,沒想到你還有此等才華,此等野心,這可是我不能比的呀!”,這個朋友,真沒叫錯,他将來一定會有大成就,顧揚想着。
“三哥謬贊了”,蘇清淡淡地笑了下。
“這怎麽能是‘謬贊’呢,我可是字字有理”,說着,顧揚便轉身拿過書桌上的字展開,得意地好像寫了這字的人是他一樣。
蘇清被顧揚這幅樣子逗笑了,心下卻也了然,顧揚是真的在替自己開心,于是一挑眉,揚起頭,嘚瑟的不行,說了一句:“以後讓你驚訝的事兒還多着呢!記得随時準備東西扶着,不然吓出了什麽病,我可不負責幫你找媳婦兒!”
“你一個半大小子,整天想媳婦兒,真是,哎,不知道說你什麽好了”,顧揚看着不着調,實則是個臉皮薄的,蘇清早就看出來了,偏拿這說事兒,顧揚差點落荒而逃,硬挺着說出這麽一番說教的話,仗着年紀大在蘇清面前充長輩。
“我要洗澡了”,那孩子幽幽地說了一句,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他們這才出去,到顧揚的屋子裏待着。
“果然是大少爺,連屋子都不會收拾,哎,真替我未來的嫂子難過”,蘇清打趣道。蘇清自從掌權了之後,就沒幹過家務了,可是沒掌權之前,過的什麽日子,只有她自己知道。
“怎麽又扯到媳婦兒上了,你在這待着,我去給那小子買點兒東西,他那些都扔了吧,小爺我不差錢”,顧揚故意板着一張臉,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在前面扇着扇子,如果略過他臉上那一絲淡淡的紅暈,自然就能略過他落荒而逃的事實,他依舊是那個翩翩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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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看着他的背影低笑着搖了搖頭,幫他收拾着屋子。
聽着隔壁屋子裏半天沒有了動靜,蘇清想着他可能已經洗完了,畢竟也好半天了不是,于是便想當然地推門進去。剛把門推開,就看到一個影子飛快地竄上了床,一把拉過被子裹住身子,生怕別別人看了去。
“我倆都是男人,還怕我看見什麽?再說了,你年紀尚小,我也不能對你感興趣啊”,蘇清無奈,扶額,又很不厚道地補了後面一句吓他。
孩子羞得滿臉通紅,瞪着她,像發怒的小獅子一樣,蘇清失笑。走過去坐在床邊,摸了摸他的頭。
“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蘇湛,過了年就十歲了”,孩子已經不怎麽怕蘇清了。
“年紀這麽小,真是,哎”,蘇清想着他說得那句“我沒有家”,便不由自主地心疼,估計又是想到了自己吧,家不成家,倒是有點兒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味道呢。“我也姓蘇,我叫蘇清,我倆還是本家呢!”
“是嗎?”,蘇湛眼裏充滿了驚喜,他對這個蘇清,倒是有些好感。
蘇清把孩子的手臂從被子裏拿出來,她記得這孩子被男人扔得挺重的,手擦在地上一定是擦傷了呢!果然,蘇湛的右手手心都被擦得脫了皮,一道道紅血絲,腫的有點兒嚴重,輕輕一按,便能滲出血來。左手和手臂上也有些擦傷,只是麽那麽嚴重。
“都成這樣了,一定很疼吧?”蘇清皺着眉,自言自語。
“其實也沒那麽疼的”,蘇湛好像不習慣跟人如此親密接觸,把手往後縮着。
蘇清看着孩子故作堅強,對他的心疼更深了幾分。不知為何,她對蘇湛有着莫名地親近感。蘇清輕輕地放下蘇湛的手,摸了摸他的頭,“這麽疼都不哭,是個男子漢呢!”
“那當然,我姐姐說了,男子漢,流血不流淚!”提到他姐姐,蘇湛崇拜不已,好像姐姐說什麽都是對的。
“那你姐姐去哪裏了?”
“家裏遇上了土匪,爹娘死了,姐姐不知道去了哪裏”,蘇湛低下頭,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半晌,又自顧自擡起頭,沖着蘇清笑了笑,一點兒哀痛的神色都沒有了,堅強得不像話,好像在證明自己是個男子漢。
蘇清沒有再問,怕又讓這個孩子想起些什麽傷心事,不過九歲多的孩子,真的是堅強得讓人心疼。蘇清走到櫃子跟前,打開櫃子拿出一個箱子,裏面是一些常用藥。她拿着藥走到床邊坐下,給蘇湛上藥。先用一些酒來消毒,傷口收到刺激,一定更疼了,可是蘇湛只是皺着眉,愣是忍者沒哭出來。蘇清用欣賞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是要給他一些鼓勵。白面似的藥粉灑在傷口上,痛感不亞于剛剛的酒,蘇湛依舊忍着。蘇清抖去了多餘的藥粉,把蘇湛的手放到自己嘴邊,輕輕地吹着,嘴裏還說着,“吹吹就不疼了,我給你吹吹”。
蘇湛擡頭看着她,似乎是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我小時候淘,老是爬樹上房,每次都會受傷,受傷了我姐姐也會給我吹,吹一吹,好像真的不怎麽疼了,那時候,我姐姐對我比我娘還好呢!”,一說起他姐姐,他的整張臉都有了生氣,雀躍得不行。
正說着呢,蘇湛看到蘇清脖子裏的玉眼,震驚了。
“你怎麽會有這塊玉?這是我姐姐的!我姐姐呢?”,蘇湛像只刺猬一樣,尖銳地不行,一把便推開蘇清,指着她脖子裏的玉眼說。
蘇清也驚呆了,這是怎麽回事?
“你這麽說,可有何憑據?”蘇清嚴肅着臉問道。
說罷,蘇湛也從脖子裏掏出一塊玉,眼睛形狀。“我爹爹跟我說了,我姐姐跟我有一樣的玉,讓我找到我姐姐,你把我姐姐怎麽了!”蘇湛眼睛充血,緊握着拳頭。
蘇清不知所措,沒想到會有這麽一茬,愣住了。
“你們一家是在你幾歲時失散的?”蘇清也不管是不是會勾起蘇湛的傷心事,直直地問道。
“我記得那時我五歲”。
“你從五歲開始,一個人生活到了現在?”
“我被一個奶奶收養了,一年前,她去世了,我就一個人出來了”。
“你姐姐比你大多少?”
“我不清楚”。
“我們都有玉眼,不知會發生什麽,還是把他留在身邊較好,他那麽在乎他的姐姐,既然如此,那我就認他這個弟弟吧,畢竟過了這麽多年,人的相貌有所改變是理所當然的事,況且他那時年紀那麽小,記得的事情不多,正好提供契機。這小子對我脾氣,做他的姐姐似乎也不錯”,蘇清這麽想着,便開了口。
“蘇湛,我其實是個女子,而且我在幾年前不知道發生過什麽意外,忘記了一些事情,只是這塊玉,一直在我脖子上,或許,我就是你姐姐”,蘇清滿滿地說,生怕孩子一下子消化不了這麽多信息。
“你胡說,你分明一副男人裝扮,雖然有點兒娘,怎麽就是個女人了!”,其實這時,蘇湛已經有些動搖了,他想起剛剛蘇清幫他吹傷口的樣子,是真的動搖了。
“你可知道,一個女子若無人庇護,在這世道活着有多艱難,我也是沒辦法才扮成男子的”,蘇清可沒忽略過蘇湛嫌棄她娘的那句,只是現在不适合算賬罷了,不過她也在反思,是不是真的有些娘了?
“你真的是我姐姐?”蘇湛眼裏充滿了期盼,蘇清知道他已經信了,走上前去抱住他,拍拍他的背嘴裏念叨着:“傻孩子,以後你就不是一個人了,我們一直都會在一起的”。
蘇湛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
哭出來就好。
顧揚一回來,就看到這麽一副奇特的場景:蘇清眼裏含着淚,站在床邊抱着蘇湛,而蘇湛也是抱着蘇清的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們這是怎麽了?怎麽還哭上了?老三,你莫不是趁着我們不在,對這孩子做了什麽吧?你瞧,他還光着身子,哭得那麽凄慘”,顧揚一臉的玩世不恭,可算報仇了,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