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誘拐(3)

春川樹看了看白布單青年指的那條小巷,不等他催促就率先擡腳走了過去。

白布單青年松開了拉着他的手,跟在他後面,眼看着春川樹沒有絲毫戒心地走進巷子深處,好幾次欲言又止。

雖然攔住他,讓他去小巷裏說話的正是他自己,可他還是很想抓住這個人類的肩膀搖晃着提醒他——“你這樣是怎麽順利活到現在這麽大的?你原來生活的地方就那麽安全嗎?”

但想到他看中這個人類的原因正是這股天真,白布單青年還是保持了沉默。

一直走到小巷深處,春川樹才轉過身,客氣地問:“還要繼續往前走嗎?”

披着白布的青年趕快跟着停了下來。由于巷子太過狹窄,他一個人站在春川樹的身後,就輕松地堵住了他返回主街的路。

他們走得足夠遠,就算人類大聲呼救,其他付喪神趕過來的這段時間,也足夠他殺掉面前這個人類再從容撤退,從另一邊融入萬屋的人流當中了。

披着白布的青年垂着頭,心情不佳地說:“你……下次不要這樣了。”

春川樹眨了眨眼睛,茫然地問:“嗯,我做錯什麽了嗎?”

等了一會沒有得到答案,他只好試探着說,“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做了什麽冒犯你的事,那我先道個歉好嗎?對不起?”

青年總算擡起頭,露出白布下金燦燦的頭發和碧青色的眼睛。

單就長相來說,他就像剛才跟春川樹一起玩大富翁的粟田口短刀們一樣好看,跟他們那位風度翩翩的兄長相比也毫不遜色。

但……就像是他身上披的白布一樣,他看起來灰撲撲的,像是老房子裏落滿灰塵的雕像、又或是在陽光下發白褪色的畫卷。總之,就是有那種用舊了不再鮮亮,被歲月打磨得滄桑的感覺。

他抿住蒼白的嘴唇,在春川樹打量的目光下,主動拉開了蓋在頭頂上的白布,讓面前這個人類能夠更清楚地看到他的容貌。

然後,他才輕聲說:“我是打刀山姥切國廣,名刀山姥切的仿制品……”

聽到金發青年的自我介紹後,春川樹連忙挺了挺胸,接口說:“你好,我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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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一半突然磕巴起來,發現自己雖然答應了粟田口短刀們會給自己起一個代稱,可轉眼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面前這個青年也是刀劍付喪神,亂說過不能告訴付喪神自己真名的……可春川樹又沒有馬上給自己起個名字的急智,一着急,連臉都微微憋紅了。

面對着他的山姥切國廣觀察着變色的臉頰,誤會了他臉紅的原因,恹恹地問,“你……也覺得我漂亮嗎?”

正在絞盡腦汁想要給自己快速起個外號的春川樹愣住了。

這個……如果實話實話的話,春川樹覺得山姥切國廣的好看不該用漂亮來形容。

他是覺得,如果用漂亮來形容一個人的長相,那他起碼應該是豔麗鮮活的吧?

可山姥切國廣卻給他一種褪了色又缺乏活力的感覺……

他看了看山姥切國廣,感覺這個付喪神對自己的容貌還挺自信的,要是說“不你誤會了”,好像在打人家的臉一樣……

這很沒禮貌,還會讓面前這個付喪神下不來臺的……

這……該怎麽辦啊?

一貫都很誠實的春川樹不由糾結起來。

猶豫了一小會兒後,春川樹終于硬着頭皮認下了這個小誤會,含糊地“嗯”了一聲。反正好看和漂亮是同義詞,他也不算是說謊……

如果春川樹此時面對着的是一個普通的山姥切國廣,那麽他一定會馬上被怼上一句“不許誇我漂亮”。幸運的是,春川樹面對的不是一個普通的山姥切。

春川樹的答複鼓勵了金發打刀,讓他有勇氣伸出手,再次拉住了面前這個人類的袖子。

“既然你覺得我還算漂亮,就來我們本丸做審神者吧!”他緊緊盯着春川樹的眼睛,急切地懇求道,“只要你同意了,你讓我做什麽,我都會去做的!”

春川樹順着金發打刀的力量,軟綿綿地被他拽到了離他更近的地方,差點撞到山姥切國廣的身上。

“唉?”他在這種極度接近的距離下,仍然堅持注視着山姥切的眼睛,疑惑地說,“你說什麽?”

山姥切剛才還在問他自己漂不漂亮,他只是“嗯”了一聲而已,這個金發的付喪神怎麽就決心開口邀請他給自己做審神者了呢?

春川樹懵懵懂懂地,實在搞不懂現在是什麽情況——山姥切國廣應該是在給自己的本丸物色審神者,但他選審神者的标準是不是有點奇怪?

——要覺得他漂亮的人才算通過了測試嗎?

那答應做他審神者的話,是不是需要經常贊美他的容貌呀?不知道山姥切的要求高不高,是只需要日常用語就行?要是需要和歌和俳句就太難了……

山姥切國廣做夢都想不到春川樹在想什麽,他把人類的沉默當成了質疑和嘲諷。

山姥切國廣只是所有審神者在上任伊始就能得到的五個初始刀之一,只要審神者想要,就能在入職的第一天得到一把嶄新的、完全屬于自己的山姥切。

而他此時站在這裏,只是因為他之前從未遇見過像眼前這個少年一樣毫無戒心的新人……

其實從他剛獨自一人來到萬屋時,山姥切國廣就注意到這個綠眼睛的人類了。

他是個新人,這簡直太明顯了——因為他左顧右盼,無論看到什麽都充滿了好奇。

一個新人,身邊沒有跟着初始刀,也許他會是在檢測靈力、辦理入職手續、或者上崗前培訓的途中好奇心爆棚,所以才偷偷跑來萬屋逛逛,也許他還沒有領取自己的初始刀,也沒來得及得到屬于自己的本丸……

懷着這樣自以為十分不切實際的幻想,山姥切國廣一直偷偷跟在他的身後。

他很後悔不久前沒敢跟在這個人類身後走進那家冷飲店,要是他能站在他身後,有機會像之前那個藥研藤四郎一樣站出來幫他解圍……那樣的話,也許這個人類現在會有更多的可能同意自己的請求吧?

不過即使跟這個人類搭上話的付喪神不是自己,偷偷躲在一邊的山姥切國廣也還是聽到了很多情報。

他知道這個人類是個穿越者,是剛剛來到這裏的,在時之政府不會有任何的親人和朋友,所以大概打聽不到關于他們本丸的流言;他缺少審神者的常識,連粟田口短刀都不認識,當然也不會有大多數審神者對付喪神所慣有的偏見。

如果連他都不願意接手他們的本丸,那其他審神者就更不可能會接手了……

于是,山姥切國廣只好更加用力地抓住面前的少年以防他甩開自己,然後毫無談判技巧地開始展示自己能的底線以期能夠打動面前的人類:

“你不想看我披着這塊布遮住自己,我可以再也不披它……誇我漂亮也可以,嘲笑我是仿品也随你,你喜歡冰淇淋我也會去學的,你喜歡玩什麽我都可以陪你……我會努力幫你的忙,受傷了沒有手入的必要,放我就這樣腐朽衰亡下去就可以了……”

由于春川樹一直都沒有說話,所以山姥切國廣也只能絞盡腦汁地想出一些做他審神者的好處,努力地說繼續下去。

可惜,就算他會盡力做到比其他山姥切聽話和讨喜,也不覺得僅憑自己能夠打動新審神者選擇一個二手本丸,于是抛開自己,再說說自己本丸為數不多的優勢:

“也許你對我這種仿品會很快失去興趣,可我們本丸裏還有四花的稀有太刀……”

由于春川樹還是沒有給出任何反應,山姥切國廣漸漸說不下去了。

“求你了,來做我們的審神者吧!我們本丸太久沒有審神者了,大家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

為了展現自己的誠心,他緩緩屈膝,跪在了春川樹的面前。即便仍在做着最後的努力,可他實際上已經不再抱任何希望了。

在山姥切國廣眼睛裏的希望之光徹底熄滅前,春川樹蹲了下來,有點糾結地說:“其實我覺得當審神者,聽起來還不錯。可是……”

他煩惱地皺起了眉。

如果決定要做審神者,那去眼前這個山姥切國廣的本丸,似乎比去新的本丸更好:一方面,山姥切國廣的本丸更需要他;另一方面,山姥切國廣剛才還說,讓他幹什麽都行,去他的本丸就可以為所欲為……這個條件聽起來真不錯。

讓他猶豫不定的并不是去哪個本丸,而是……要不要做審神者。

實際上,不光是面前的金發付喪神山姥切國廣,連時之政府的接待員栗山信和河原蓉子,也同樣在滿懷期待地等着他的答案。

……

從機場領着春川樹來到時之政府後,栗山信馬上開始核實春川樹的身份,然後他發現:想送春川樹回家,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

——在現存的二十一世紀舊檔案中,根本查不到春川樹存在的痕跡。

他的身份證明、醫療記錄、消費信息全都不存在。他提供的親友清單,手機通訊錄裏的名字,也都找不到任何記錄。栗山信甚至搜索了他身上所有用品的牌子,同樣也都查不到曾經存在的痕跡。

栗山信這才意識到,春川樹很有可能不光是一位時間旅行者,而且還穿越了空間,來自其他平行宇宙。

他不免慚愧起來,因為時之政府還沒有掌握穿越平行空間這項技術。明明說過要幫助他,結果卻沒辦法做到送他回家。想想把這個壞消息告訴春川樹後,年輕人會露出怎樣失望的表情,栗山信的心情也低落起來。

在栗山信查找線索時,河原蓉子帶着春川樹,按照流程去有關部門做檢查。

根據以往經驗,像春川樹這種時空穿越者,大多擁有特殊能力,而能夠成為審神者的人類十分罕見,作為統帥刀劍付喪神對抗溯行軍的關鍵,永遠供不應求,所以,本着“已經掉進自己碗裏決不能錯過”“多點可能就要試試”的理由,時之政府早有規定,穿越者在被遣返前必須要做一次這種測試。

雖然河原蓉子沒有從春川樹身上感受到靈力波動,但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

她把春川樹送進檢測室前,還特意安慰他,“這個測試結果對你不會有影響的,不用擔心,不用強求,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一會出來我們就能去找栗山彙合啦,沒準今晚你就能回家……”

但河原蓉子沒想到,不一會,檢測室裏便騷動起來,隐隐約約,能夠聽到“太厲害了”“真是少見啊”“我是第一次見唉”等等激動得拔高了音量的感嘆。

檢測室的門被打來了,檢測員拿着報告,急匆匆地走了出來,見到河原驚訝的表情,興奮到沖上來拼命拍打她的肩膀,“河原!你和栗山這次走大運了!你知不知道你送過來的新人測試結果是什麽?!靈力和精神承載力都是A+啊!他還這麽年輕,以後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強者!”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沒有更新_(:з」∠)_,周四八點見

感謝喵了個喵喵喵、餘幸、QgQ、cici、二木然、kc醬呦、安洛的地雷和乾乾終日扔的手榴彈,謝謝大家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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