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兩個星座

兩個相對而坐的男人一個英俊張揚一個斯文俊雅，當然是很吸睛的。時不時有人往這邊看過來，腦補一些粉紅色的畫面。

實際上這一桌的氣氛不僅不粉紅，還很悲壯。

看到方京赫驚愕得說不出話，允夢澤臉上出現一絲動容，然後拒絕了：“你是個很優秀很出色的男人，任何人都會因為有你在身邊而感到榮幸。但我并不是一個适合談戀愛的對象，我現在更想專注于我的事業。”

猝不及防的突變讓方京赫瞠目結舌：“可是……”

允夢澤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我相信你會找到更适合你的人。”

方京赫還想再說些什麽，但系統此時提示任務目标的好感度已經降到13，甚至低于療養院看門大爺養的那條惡犬。

方京赫：人不如狗.jpg

從始至終，允夢澤表面淡然，內心呵呵。方京赫是唱而優則演，他的演技一向是黑粉和噴子們關注的焦點。連吃瓜群衆都能看出他演技浮誇，遑論一位研究心理學的專家。侍應生那套說辭和情侶蛋糕是早就安排好的，什麽意外什麽驚喜，都是糟糕的演技。

更何況，方京赫只是在做任務攻略他而已。

沒錯，允夢澤能聽到方京赫精神世界裏與系統的對話。他初中時就獲得了這種能力，從那時起，他遇到了各種各樣的攻略者，這些人的任務就是讓自己愛上他們。

他們為了他不惜散盡家財、以身犯險、甚至僞裝精神病，每一個都将他當成白月光、朱砂痣，愛得撕心裂肺死去活來，仿佛沒有他，就如同沒了碳酸的可樂、沒了珍珠的奶茶、找不到數據線又即将沒電的手機般活不下去。

可允夢澤作為一個拿了快遞不拆，鬧鈴響了起床，常年保持六塊腹肌的狠人，又如何會屈服于這些花樣攻略。

他有看穿謊言的技巧，聽到別人腦內聲音的能力，還能控制自己的好感度升降，他對待這些企圖利用他達成目的的攻略者就是——你騷我有退騷針，你浪我有碧浪藥，你嘤我有消嘤器。

所以，方京赫同志，你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你的未來也自己瞎幾把過吧。

方京赫從石化狀态解除後，企圖裝可憐博取同情做最後的掙紮，卻發現允夢澤注視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河面，眼角噙着一絲憂傷。

“夢澤，你怎麽了，是我惹你不高興了嗎？”方京赫忍痛問道。

允夢澤搖搖頭：“沒什麽，只是你剛才提到布偶貓，我就想起了滾滾。”

方京赫：“滾滾它怎麽了？”

滾滾是允夢澤養的那只布偶貓的名字，方京赫雖然經常買些貓玩具、貓零食賄賂貓主子，但從沒見過它，畢竟允夢澤沒有邀請他去過家裏。

允夢澤語氣悵然：“它上個星期死了。”

方京赫如遭雷擊，再回想起自己之前忍不住暢想的未來，頓時後悔不疊。這不僅僅是說了不該說的話，提了不該提的事，更說明他對允夢澤的關心不夠，連所愛之人的貓死了都不清楚，他憑什麽追一個貓奴？

他不配！

見方京赫難受得說不出話，允夢澤雲淡風輕地喝了口咖啡。

事實上他只是一個雲養貓、雲吸貓的精神貓奴。滾滾活在網絡貓片裏，不知屬于哪一個幸運的鏟屎官。他之所以這麽說，是要讓方京赫認為攻略失敗完全是他自己的錯，被拒絕的明明是他，産生愧疚感的卻也是他。

這時允夢澤的個人智腦亮了起來，他接通電話，是療養院打來的，護士長讓他回去一趟，他的一個病人正在鬧呢。

方京赫聽到只言片語，慘淡地說：“我送你吧。”

允夢澤謝過他的好意，拒絕說：“我開車過來的。”

方京赫無可奈何，執意要為晚餐買單，允夢澤沒再跟他争，滿足了他最後的願望。

離開餐廳後，允夢澤上車的時候，聽到【目标好感度清零，宿主任務失敗，即将被遣返】這句話，知道自己又成功勸退一名攻略者。

車子駛出河畔街，允夢澤從中央後視鏡裏看到方京赫戴着口罩，還站在路燈下目送他。晃來晃去的暗紅色捕夢網攪碎了視線，他收回目光，并沒有什麽愧疚感。

在他看來，愛情形同于一過性精神疾病，發作過後一段時間即可恢複正常。想要體驗愛情短暫的快感，吃點刺激多巴胺分泌的藥物就行了。何況這些攻略者的追求，不過是企圖利用他完成任務罷了，他沒有義務為這些人的行為買單。

半小時後，允夢澤把車開上大橋，遠遠看到了療養院主樓如同榴蓮殼似的奇特屋頂。

星都精神療養中心坐落于人工島上，或者說這整座島就是療養中心。除功能區外，還有四個療養區和生活社區。人工島擁有靜谧迷人的自然環境，仿佛喧嚣塵世中的世外桃源。業內權威專家配以先進的醫療設施，更是令此處成為絕佳的醫療機構和療養勝地。

進門的時候，門口大爺養的大黃惡聲惡氣地叫了起來。人工島自然風景優美，建築周圍都是高大茂密的杉樹，有時候會有病人跑進去玩“野外生存”。大黃作為一只沒受過任何訓練的普通土狗，卻每次都能準确地找到躲在林中的病人，可以說是相當靠譜。

允夢澤沖它揮手打招呼，把車開進去停好進入主樓，護士站有幾個小護士正在八卦。

“我下午看到他了，果然名不虛傳！”

“诶？是發起瘋來很可怕嗎？”

“不不不，他看着可正常了，我是說他帥得名不虛傳啊！”

“聽說治療期間有三位醫生無法自拔地愛上他，不得不引咎辭職，是不是真的啊？”

“誰知道鴨，不過我好想去照顧他，嘿嘿。”

允夢澤随口問了一句：“你們在說誰呢？”

“允醫生！”其中一個小護士興奮地說，“就是最近新來的那個大人物，讓腦外科、神經科和精神科三堂會審無疾而終，成功勸退四位心理咨詢師、五位精神醫學權威的精神病之最啊！”

前幾天的确有一名新病人入院，關于此人還有不少傳聞，據說讓很多曾經對他治療過的咨詢師和醫生都一籌莫展，情況頗為棘手。

明天的早會上，院長将決定把這名病人分配給哪位醫生負責。從他的“戰績”來看，如果能在此人身上有所突破，負責他的醫生肯定會在業界聲名鵲起。但大部分醫生都認為這是個麻煩，一點都不想接手。

小護士：“允醫生有沒有興趣呀？”允夢澤可是他們療養院治療成功率最高的醫生。

允夢澤負責的病人當中，已經有不少情況複雜的了，近期不想再接手新病患，尤其是這麽一個“精神科醫生克星”。

不等他回答，一個禦姐音突然給那些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潑了一盆冷水：“這裏是護士站還是八卦中心，都沒事情可做了嗎？趕緊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見護士長出現，小護士們趕緊作鳥獸散。

“曉楠姐，吃晚飯了嗎？”允夢澤沖人笑了笑。

“沒吃，你請嗎？”朱曉楠漂亮的臉蛋上寫滿了“我很忙”，勉為其難賞給允夢澤一個白眼，“宋落瑛被逮到了，今晚是高醫生值班，你趕緊過去吧，免得他又拿這件事做文章。”

警衛隊在巡邏的時候，發現有一名病人躲在院子裏沒有回病房，在他們想把病人送回去的時候，病人的情緒有些激動，于是他們就把今晚的值班醫生高适安叫了過去，結果病人非常不合作，爬到樹上去了。

“謝了，有時間一定請你吃飯。”允夢澤笑着說。

朱曉楠不耐煩地擺擺手，示意他快走，他賞心悅目的招牌笑容對她無效。

允夢澤拿了白大褂離開主樓，經過院子的時候，不經意瞥見樹下的長椅上坐着一個人。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長椅剛好在附近路燈的光線邊緣，允夢澤只能看到一個黑乎乎的輪廓。他往那邊走了幾步，依稀看到那人穿着襯衫西褲，便問：“這麽晚了，你怎麽不回病房呢？”

療養院的院長致力于讓病患在這裏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保持輕松愉快的情緒，不對他們做過多硬性要求，比如允許他們按照自己的想法，想穿什麽就穿什麽。只要醫護人員和警衛人員穿制服表明身份就可以了。

等了幾秒鐘後，那人說：“你不也一樣嗎。”

允夢澤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白大褂，他哪裏看着像是“病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