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皇圖霸業’裏當了那麽多回皇帝,程玉信奉‘說幹就幹’,既然要‘清’将軍府,就沒拖延片刻,把蘇勳一行人送走的第二天,她親見了府裏各處管事,直接動手。

該訓的訓,該撤的撤,什麽‘聲東擊西、欲擒故縱、關門捉賊、釜底抽薪……’都使了個遍,區區幾天功夫,就把一衆‘老仆’虐的哭天喊地,尤其,出乎姣夫人的意料,不止是府裏,就連楚元暢名下的別院、莊子和商輔,她都沒放過,秉承‘遠交近攻’的原則,全被她接收了。

當然,期間不是沒遇見反抗的人,但都被她用鐵血手腕壓制了,不過四、五天的功夫,她殺了足足二十多人,整個将軍府上空飄蕩刺鼻的血腥味,用什麽香薰都遮不住,這樣的‘閻王奶奶’,哪個不要命的敢跟她抗?

她手裏有兩百精兵強将啊,個個膘肥體壯,如狼似虎,誰的腦袋有刀硬?

服服帖帖的跪地認主,将軍府內外一派‘和諧’之相,到讓冷眼盼有人鬧事的楚瓊大失所望。不過,跟女兒不同,對待袁氏母女,姣夫人是越發謹慎了。

只是,她唯一不明白的地方,就是為什麽明正言順該管事的主母袁夫人縮了,反到讓楚钰個小姑娘出頭?難道她不顧及女兒嗎?

那是幾乎血洗将軍府的鐵腕啊!誰家女郎會傳出那般名聲?

這還怎麽嫁人?蘇家敢要嗎?

百般思索猜不透袁夫人的路數,姣夫人琢磨的腦仁子生疼,一點收獲都沒有。

事實上,不止是她,就連袁夫人本人都沒鬧明白,自家女兒是犯了哪路煞星,突然間殺性大開……她心裏都直打憷呢。

揣摩又揣摩,斟酌再斟酌,真真苦思許久,将軍府都‘風平浪靜’了,被自個兒腦補吓壞了的袁夫人,終于鼓起勇氣,小心翼翼找上了閨女。

“钰兒啊,你近來是怎麽了?手段那般狠戾,做的有些過了啊。”坐到女兒身邊,拉手攬肩,袁夫人語氣柔和,一臉慈祥,生怕刺激了她,“咱們剛回來的時候,你說讓娘收回管家權,娘答應了,你磨着想管事,娘也同意了……”

“你不是跟娘保證過,收權的時候,凡事要跟娘商量,行事要緩合嗎?怎地突然行了雷霆之風,殺了那許多人?”

【我擦!不好,袁夫人懷疑你了!大玉,你要掉馬甲!完啦,完啦!!】識海裏,狗子一跳三丈高,耳朵毛都豎起來了。

【完個X,你看你那點出息!】程玉沖狗子翻白眼,笑斥一聲,她側過頭不正眼瞧袁夫人,小聲哼道:“我本來沒想大開殺戒的,可是那些仆從,那些管事……哼,看看他們那嘴臉,根本沒把我當正經主子,作假唬弄都是好的,還有人敢當面跟我叫嚣?我不殺他們,難道留着過年?”

“钰兒,娘沒說不能殺他們,不過,這對你名聲不好!”袁夫人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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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經歷過大靖滅國那會兒的亂相,無論是袁夫人還是楚钰,都不是什麽純白的小兔兒,尤其是楚元暢乍離家,還未成名那些年,孫老太太,袁夫人,包括楚钰,都是‘刀光劍影’裏練出來的,俱都‘身經百戰’。

鄉野地方,蠻夫悍婦多如牛毛,楚家沒個壯年男丁,一窩婦孺要是不‘勇武’,根本撐不到楚元暢有出息。

早讓人捆着賣了!

別的不說,旱天争水澆田的時候,七、八歲的楚钰都揮舞着鋤頭,生刨了兩個欺他家無人的村民腦袋呢!

所以,殺人不殺人的,袁夫人真不在乎,她顧及的,無非是女兒的名聲,畢竟,楚家富貴了,跟早年大有不同!

“名聲不名聲的,有什麽重要,娘你這輩子被名聲害的還不夠嗎?”本來別別扭扭的,像是鬧脾氣的模樣,可聽見‘名聲’兩個字,程玉突然變了臉,猛地站起身,她甩開袁夫人的手,直眉怒目,“娘,明明你是阿父的妻子,可就為了個‘孝’字,阿父把你撇下二十年,咱們受了多少苦?”

“你粗布麻衣,天天服侍大母跟前的時候,人家姣夫人和鄭夫人乘肥衣輕,一擲千金,你揮汗如雨跟人争水争肥的時候,那些個妾室婢女輕歌美酒,列鼎而食……娘,你才是将軍府的女主人,這太不公平了!”

程玉高聲,眼中似有烈火,“前兩天,我再大母那裏聽阿瓊跟她說話,阿瓊說,她額間墜的明珠,是四歲生辰的時候,阿父打了勝仗送她的,娘,你還記得嗎?就是那年,阿兄病重不治而死,他就是缺了顆好參!”

“我阿兄,他,他……但凡他還活着,我哪用管旁人叫大兄?”

“阿琏的事,那是意外,怪不得誰!你阿父是給了咱們足夠的銀錢,是買得起參的……”袁夫人臉色蒼白,艱難開口。

“但是路途太遠了對不對?清明鄉避縣遠城,我們趕着馬車,鞋底磨爛都找不着好大夫,買不着好參,如果那會兒,我們是在春城,是在将軍府,娘,阿兄會沒嗎?”程玉怒聲,“楚瑚不過是膝蓋磕破皮,就有府醫手捧藥膏,緊趕慢趕的給他醫治,可我阿兄呢?他生生熬死了啊!”

“都是他的孩子,憑什麽天差地別?”她渾身顫抖,喊出客戶半輩子的怨恨,“楚瓊、楚玫華服美裳,身邊仆從成群,我呢?我三歲趕雞,五歲放羊,七歲下地,八歲就背上人命,上竈下田,手心都磨硬了……穿着淩羅都能刮出口子來,這公平嗎?”

“阿娘,你是他的嫡妻,我是他的嫡女啊!”

都是姓楚的,他們能做太子,當公主,她就被親生阿父踢下車,敵營苦熬十年,好不容易回來了,還過的膽顫心驚,一月出頭沒了娘,甚至,就連她自己,都沒活過兩年?

憑什麽?

“钰兒,你阿父那時剛剛遇見蘇太守,他,他未曾出頭,接不得我們……”袁夫人哽住。

程玉冷笑,眼眶通紅,“未曾出頭?呵呵,我和楚瓊同年,四歲阿父就送她明珠。”

“這,這……你阿父不是來接我們了嗎?他沒忘了我們!”袁夫人喃喃,不知想說服女兒,還是說服自己?

“接我們?那是他情願嗎?不是清明鄉歸了太原郡,他迫不得已!而且,娘,要是此回沒遇着意外,他不曾被太原人俘虜,你說,他會怎麽對我們?”程玉一臉諷刺,“他會讓姣夫人把管家權給你嗎?我和他眼底下長大的楚瓊和楚玫相比,他會對我有一絲憐惜嗎?有成年長子和懵懂幼子承歡膝下,他能想起我阿兄嗎?”

“甚至,娘,都不說阿父了,此一回,但凡楚璧跟回來了,你覺得姣夫人會如此順從?那些個妾室婢女會老老實實,任我擺布?”驟然擡頭,程玉鄭重看向袁夫人。

袁夫人怔怔,啞口無言。

屋內氣氛瞬間寂靜起來。

好半晌,僵硬地挺身,袁夫人伸手攬住女兒的肩膀,苦澀道:“钰兒,我知道你心裏有委屈,知道你不服,可是娘勸你一句,事情做到如今這般就差不多了,阿姣和阿鄭,還有那些妾室和婢女,你不能動……”

“怎麽?娘,你怕她們不成?”程玉挑眉。

“她們有甚可怕的?我怕的,是你阿父被贖回的那一天……”袁夫人啞聲,說出了心裏話。

憑心而論,嫁進楚家第三天,夫君就出門闖蕩,自此一年兩載不回來,結缡二十多春秋,夫妻相處的,恐怕連兩個月都沒有,哪來的感情?

哪怕曾經有過,随着兒子早喪,也都無影無蹤了!

如今,楚元暢對她的價值,就是每年給她拿回銀錢,保她和女兒衣食無憂而已。

“回來?呵呵,大母把楚家軍都交了,你覺得他還能回來?”程玉側目譏笑。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袁夫人沉聲,絲毫沒懷疑自家女兒對親生阿父的冷漠态度,畢竟,就楚元暢那回鄉頻率,女兒自出生開始見阿父的次數,十個指頭數的過來,且,瞧這模樣,女兒的性格恐怕随了她,都不是深情的……

“只要沒有你阿父的,咳咳……具體消息,你就不能動将軍府的主子,尤其是你弟弟妹妹們,不說你阿父,好歹顧及你大母。”袁夫人鄭重,“钰兒,你知道吧?”

“……我知道了。”沉默好半晌,程玉應聲。

“乖,娘的好钰兒,真是委屈你了。”袁夫人嘆息着點點頭,憐惜的瞧向女兒。

程玉沒回答,身子慢慢偎向袁夫人,頭靠再她肩上。

畫面一時溫馨極了。

【大玉,你要臉不要臉啊?你委屈?你幹掉了姣夫人多少心腹?把人家眼睛都殺藍了!鄭夫人看見你麻利兒下跪,楚瓊、楚玫和楚瑚根本不敢靠近你三米之內,将軍府都跟你姓‘程’了!袁夫人哪只眼睛看出你委屈了?】識海裏,看着這一幕,狗子原地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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