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柳玉娘的需求, 跟程玉的預想當真有很大區別!
【她,她……不報仇啊?】滿臉懵怔, 程玉像讓人踢了兩腳的狗兒一樣, 又委屈又迷茫。
狗子汗然,用爪子壓着耳朵, 讪讪道:【柳玉娘沒提……估計是活的太窩囊了吧,許令則是個大文人,掌握着新聞喉舌, 那幾本小說寫的,活生生把他跟‘真愛’出軌的破事兒宣傳成了深情如許,到把柳玉娘打做‘封建殘餘’,将她宣傳的愚昧無知,暴躁粗鄙不說,還嘲笑她小腳, 不識字,不進步什麽的……】
【這就算了,偏偏柳玉娘的娘家人還贊同他的說法, 她弟弟還是許令則的迷弟, 天天指責她不賢孝, 不大度, 爹娘覺得她被休丢盡家族臉面, 就連她妹妹和侄女都因為她影響了婚事,而許令則和真愛卻活的那麽好,一點報應沒遭不說, 活活恩愛了一輩子,她肯定是受了影響的啊!】
【大玉,你仔細看看她的記憶,二十二歲離婚,八十二歲才死,期間六十年,天天有人在她耳邊嘀咕什麽‘棄婦孤苦,晚景凄涼,說她過的那麽慘,全是因為被休,當初要是處理的好,能留在許家就不會落這下場……’她被影響了是很正常的!事實上,過六十年這樣日子,她死的時候,精神大體是正常,沒直接崩潰了,我覺得她已經很堅強了!】
【居然不瘋!】狗子攤爪,無限感慨。
程玉臉色微微發青,起身屋裏來回打轉,越轉臉越青,好半天,小心翼翼的,怯到了極點的,她抱着最後的希望問,【溜兒,她……是要夫妻恩愛嗎?】
千萬別!那把活路堵絕啦!
【沒有沒有,勸渣男回頭的活兒分不到你這兒,你是逆襲複仇科的,柳玉娘屬于逆襲任務,她就是不想被休,不想被人嘲笑辱罵,連累家人,她的基本要求就是不跟許令則離婚,順便生個孩子,無論男女,不讓她晚景凄慘就行,哦,對了,還有個附加任務,讓人誇她是賢妻良母!】狗子趕緊回。
【哦……呵呵,呵呵呵呵,還得是賢妻良母啊!】程玉瞬間仰面躺倒,整個人奄奄一息。
【大概是被嘲被罵的太狠,有心結了!】狗子讪讪
的道。
程玉就躺着,好像行屍走肉,滿是迷茫的眼瞳仿佛失去焦聚一樣,她怔怔望着天花板,好半天,猛然起身,她狠狠拍了下大腿,咬牙切齒的道:【不就是不離婚嗎?不就是要孩子嗎?不就是想當賢妻良母,世人稱贊嗎?】
【行!我幹!我全盤接受!許令則,治不了總部我還治不了你!跟我糾纏一輩子,我讓你上吊找不着繩,割腕找不着刀,咬舌找不着牙,直接後悔托生成人!】她狠聲,瞪眼看狗子,【咱們走,我等不及了!】
【哎哎哎!】狗子忙應,伸爪子一點屏幕。
一人一犬消失再屋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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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眩暈感襲來,程玉飄飄忽忽,暈暈沉沉的進了小世界,在狗子一聲,【我找到節點,你準備咱們要附身了。】的聲音中,感受到了實體。
‘滴滴滴’的刺耳聲音響起,仿佛汽車喇叭動靜兒,微微的颠簸感中,程玉睜開了眼,發現自己正坐在汽車裏,那是輛黑色的轎車,看不出什麽品牌,不過,民國時期嘛,有車絕對是富豪一派,柳玉娘的娘家乃海市大布商,養的都還是馬車呢。
不過,有派歸有派,民國的車坐起來真不太舒服,不止汽油味重,還有點颠兒……伸手按住額頭,她佯做不适的眯起眼睛,左右望望,開始觀察環境,完全一目了然。
因為車裏就兩個人!
一個她,團發髻,插金釵,細襖大裙免裆褲,裙下一雙三寸金蓮,一個坐駕駛位開車,戴金絲邊圓眼睛,梳油亮背頭,西服西褲,馬甲皮鞋,看着跟兩個世紀的人一樣。
“相公,你,你要帶我去哪兒啊?”垂下眼眸,程玉小聲問。
握着方向盤的金邊眼鏡——許令則面露不耐,“見一個人。”
“見人?我個婦道人家,做甚出門見人?相公若想招待客人,請到家來自有爹娘出面,怎麽拉我這女流之輩出來?這是怎樣道理?”程玉微微眯眼。
許令則越發不耐,側頭看她,他語氣裏隐隐帶着幾分鄙夷,“什麽婦道人家?不能見人?現在是民國十年,皇帝都讓扶桑人抓走了,你怎麽還這麽迂腐?”
“今天帶你出來,是跟你談事的,就是要對你說,跟爸媽有什麽關系?你攀
扯他們做什麽?你能不能有些擔當,別整天把爸媽挂在嘴邊?”
“我,我個女人,要什麽擔當?”程玉垂眸喃喃。
“食古不化,迂腐可笑。”許令則嗤聲。
程玉低頭,像是被斥的不敢說話,但心裏卻冷笑着,經過一番對話,她已經想起了這是什麽時候,狗子的節點依然卡的非常‘消魂’,這會兒,正是許令則跟他那真愛——李家三姑娘李曼語熱戀正情深,決定跟家裏攤牌,提出離婚的時候。
不過,許令則的操作也是很騷,礙于許柳兩家是世交,他和柳玉娘自幼訂親,結缡五年,孩子都流了兩個,這會兒提離婚,不用柳家人,他老子娘就能打爛了他,便也不敢輕言,反而把柳玉娘‘騙’出來,弄了個當面對質!
還是許令則、柳玉娘、李曼語三個人,臉對臉對坐咖啡廳。當着黃頭發藍眼睛,滿嘴洋文的洋人服務員,那倆自稱‘真愛’的把話扔桌了!
他們說柳玉娘是封建殘餘,許令則和她是包辦婚姻,他們不幸福,他們要反抗,他們得離婚,他們是為了三個人的未來好……
媽的,當初許令則出國留學,拜托她照顧家中老父老母,跟她新婚燕爾,讓她十五歲懷孕,半年流兩個孩子的時候,他怎麽不提包辦婚姻?
結婚整整五年,兩人甜甜蜜蜜,耳鬓厮磨那會兒,他怎麽不喊不幸福?
渣男賤皮子,見意思遷,喜新厭舊就直說,扯什麽封建大旗?說什麽真愛無敵?要臉不要啊?
尤其,柳玉娘個女戒女訓養出來,平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已婚婦女,突然把她弄到咖啡館去,入目……要麽是露胳膊露腿兒,西裝革履的男女,要麽是紅眉毛綠眼睛,滿嘴天書,她一個字聽不懂的洋人?又突兀面對相公帶‘外室’攤牌,直言讓她下堂讓位置?
她能怎麽處理?
驚駭欲絕,哭鬧不休不是正常操作嗎?
至于十幾家報紙一起說她‘粗鄙不堪,跋扈恣睢’,篇篇同情許令則個大詩人、大作者、大知識分子,口口聲聲她配不上人家嗎?
欺負她沒有發聲渠道啊!
從‘鬧’了咖啡室,把家醜外揚開始,柳玉娘長久陷入了階段戰鬥的海洋裏,家裏家外、爹娘公
婆罵了許令則一通,人家不痛不癢的離家出走了,留下她被長輩們‘圍攻’,整整兩個多月,盼不來兒子回心轉意,公婆話裏話外‘男人有妾應該的,誰家沒養個把姨太太’,爹娘同樣上門勸她……
柳玉娘妥協了。
畢竟,她爹、她伯、她哥、她弟……這些人房裏都有妾,她成親五年,又沒給許家生下個一兒半女的,相公要納姨太太,她哪怕多不情願都只能同意,然而……
她萬萬沒想到,她答應下了,許令則和李曼語卻不滿意!
人家是真愛,他們要明正言順的做夫妻!
李曼語是海城稅務局副局長的女兒,人家不當姨太太!
人家只做大老婆!
先是哭後是求,又是作又是鬧,柳玉娘都給這兩人跪下了,人家都不願意妥協。許令則又掌握着輿論喉舌,幾年下來,她就成為‘醜陋、封建、迂腐、包辦婚姻慘劇’的代言人,名聲盡損,萬人嘲笑的被許家掃地出門。
從此,頂風臭出四十裏!
而這一切的開端,就緣自于咖啡廳的三人‘攤牌’。
“相公,你到底要帶我去見誰?還說有事跟我談?是什麽事兒?怎麽不能再家說?”程玉垂頭,眸子裏閃過一抹狠意,她出聲問。
“讓你出來就出來,哪那麽多廢話?自是家裏不方便。”許令則不耐煩的回頭斥她。
“哦~”程玉小聲,心裏冷笑:這會兒局面沒鬧僵,柳玉娘還是那個‘苦守空房三年、替留學丈夫孝順父母’的賢惠兒媳,他敢家裏提離婚,許爹許娘饒不了他,一頓板子是難免……
“相公,自從咱們成了親,我除了到嫁妝輔子查查帳,到是很少出門了,上回還是半年前你回國,我随公公婆婆去接你,一路上坐着車,什麽都沒瞧見,這會兒就咱們兩個出門,你陪我轉轉吧。”仿佛沒察覺許令則的冷淡鄙夷,程玉嘴上含笑說,私下,戳了戳狗子。
【溜兒,看見前頭那拐彎沒有?】
狗子連忙問,【哪個?】
【右邊的雪莉歌舞廳,你看見那門口一排柱子了嗎?等許令則把車開到那兒,你把他車胎給我打炸了!】程玉陰測測的吩咐。
【啊?打車胎?】狗子一怔,驚訝出聲,【大玉?你要幹掉
他嗎?不行啊,你不能離婚,寡婦的不可以!柳玉娘會投訴你的!】
【就這車速,三十邁出頭,自行車蹬起來都更快一些,你覺得車胎炸了會死人?】程玉嗤聲,【開玩笑啊?讓你做你就做,我心裏有準兒。】
【啊?啊!】狗子怔怔的點頭。
十字路口,綠燈亮起,汽車緩緩行駛,許令則轉頭回話,“今天我有事,不能陪你……”
【溜兒,動手!】程玉沉臉吩咐。
【哎!】狗子脆生生應答。
随後,就聽‘呯’的一聲響,黑色轎車的後輪胎瞬間爆了,車子劇烈晃動,橫沖直撞的向前,‘咣’一聲撞上了雪莉歌舞廳門前的大柱子。
許令則随着慣性身體向前,一腦門磕到風擋玻璃,撞的鼻梁生疼,額頭出血,眼鏡片都碎了,那叫一個天眩地轉,頭昏眼花。
“哎呦,哎呦!”疼的神志都有點不清楚了,他輕聲呻吟起來。
“啊啊啊啊啊!!相公,你,你怎麽樣了?”後座,程玉見狀驚聲,連忙探身上前——她一手把座位,一手按住許令則的後腦勺,把他狠狠灌向擋風玻璃!
‘啪’的一聲,玻璃碎了。
許令則——白眼一翻,暈死當場!
黑色轎車的前蓋撞翻,‘噗噗’冒着黑煙,風擋玻璃碎成魚網狀,許令則抽搐的趴方向盤上……
場面有些混亂。
【大玉,咱不說好不殺他嗎?你這是幹什麽?許令則這玩意兒……哎呦,不能離婚,不能當寡婦的呀!】狗子揮着小前爪,狗臉為難。
【誰殺他了?他不還喘氣呢嗎?撞個玻璃而已,頂多重度腦震蕩,大老爺們怕什麽?】程玉翻了個白眼,踮着小腳兒,她艱難從後座探身到前頭,瞧了眼滿臉鮮血,一腦門兒玻璃碴子的許令則,嘴角勾出抹冷笑。
點開智腦商店,她飛快買了顆有十分鐘‘力大如牛’效果的藥丸,仰頭灌進去,随後,伸出柔軟白嫩的小手,握住許令則的腿,狠狠一使勁兒……
‘嘎嘣’一聲脆響,她手下的腿骨應聲而斷!
“哦!呃!咔咔……”明明昏迷中,許令則疼的抽搐了好幾下,嘴角都冒白沫兒了。
【大玉,你幹什麽?剛進任務就花靈魂碎片?】狗子驚聲。
十
分鐘效果而已,要整整一個呢?
【老娘有錢、任性、上回掙的多!】程玉冷哼,複又抓起他的另一條腿,如法炮制。
‘嘎嘣嘎嘣嘎嘣’……
許令則臉都青了!
【大玉,好端端你折磨他幹嘛?洩憤歸洩憤,怎麽洩不行?為什麽非要用靈魂碎片弄?咱們過後找機會套他麻袋不好嗎?堵牆角了,你怎麽打不香?】狗子耿耿于懷。
覺得許令則不值這一個靈魂碎片!
【洩憤?呵呵,他又沒渣我,我跟他洩的着那個憤嗎?我弄他,只是想告訴他一個事實而已!】程玉嗤聲。
【什麽事實?】狗子不解。
【不是要離婚嗎?不是會離家出走嗎?不是一走就不回來,生生逼爹娘就範嗎?】程玉冷笑,居高臨下的瞧着趴方向盤上,雙腿扭曲成奇怪形狀的許令則,她道:【老娘把腿給你打斷,我讓你走!讓你離!】
【還特麽真情真愛、還特麽算計我、還特麽掌握輿論喉舌,呵呵,我讓你連床都下不了,從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看你有多大本事?】
【大玉,他會養好的!】狗子小聲說。
程玉眉毛一挑,【是啊!在我的貼身‘照顧’下,他肯定能‘慢慢’養好啊!五年、十年、二十年,我都不會嫌棄他,誰讓我是他老婆,誰讓我那麽‘賢惠’呢!】
【額!】狗子啞然,無聲豎起尾巴,飛快的晃起來。
——
冒着黑煙的汽車,車頭陷進人家雪莉歌舞廳的柱子裏,司機滿臉是血的昏迷着,無助又無知的‘封建婦女’則茫茫然不知所措,哭天抹淚坐着。
畢竟,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腳兒,是‘不敢’獨自下車的。
直到雪莉歌舞廳的門童和經理跑出來,拼命拍打車窗,程玉淚眼朦胧的擡頭,一臉恐懼焦急,慌手慌腳的想開車門,結果手太抖了掰不開,就越發急了。
試了足足兩分鐘,直到餘光瞧見許令則臉色慘白,好像有進氣沒出氣了,她才把車門打開,又跟經理‘纏鬥’了許久——他們把人柱子給撞了,人家要他們賠錢——才求着他們把許令則擡到和春堂!
許家是醫藥世家,公公許元章曾經任職太醫院,是伺候過皇帝和娘娘的人,只
是後來皇帝讓外國人虜走了,大總統成立民國,人家信奉西醫,便解散了太醫院,許元章無奈回老家繼承家族産業——和春堂許家老號!
那是傳承百年的藥坊,是為海城第一!
不過,和春堂是中藥鋪,裏面只有個坐堂老大夫,治重度腦震蕩和粉碎性骨折什麽的,肯定沒有西醫方便,住院條件也沒有醫院好,按理,許令則這情況肯定要送西醫院的,雪莉歌舞廳旁邊就是聖瑪麗亞醫院,但……
程玉是誰啊?
她是封建婦女!是‘封建迂劣’教養下,只會‘三從四德’的舊女子!怎麽可能把相公送到‘紅眉毛、綠眼睛’,拿刀給人開膛破肚的洋人醫院裏,肯定要往自家送的!
自家就是開醫館藥坊,坐堂的那是老中醫,妥妥有保障!
無論雪莉歌舞廳的經理怎麽勸,程玉就是哭唧唧咬準了,怎麽都不肯去西醫院,也不肯叫救護車!那經理急的一腦門汗,側眼瞧兒許令則都不抽了,生怕他死自家門口,便只能妥協,喚來保镖找了塊門板,把人擡走了。
程玉邁着小腳兒,迎風流淚,磨磨蹭蹭跟他們後頭,走了十分鐘,‘挪’出一千米,經理黑着臉掏錢給她叫了輛黃包車!
掩面坐上去,程玉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們,沒了她‘拖累’,保镖們哪怕擡着人,速度都快了不少,很快來到和春堂,顫悠悠下車,跟着經理把人往門裏擡……
小夥計迎上前,“喲,大爺,您們這是怎麽了?腿摔折了?我們白大夫善診婦科啊……”
“我是大少奶奶。”程玉嚅嚅,掩面悲泣指着許令則,“他是大少爺,我們今兒出去,他,他撞了車,把人家店輔的柱子都撞斷了……他,他昏過去了,怎麽叫都不醒……”她‘嘤嘤嘤’着,吓的語無倫次。
幸而小夥計很機靈,雖然不認識留學的大少爺和深居後宅的大少奶奶,可聽話聽音兒還是懂了,趕緊迎着經理等人,催促他們,“哎呦,可不得了,小的勞煩您們把我家少爺擡進來……”說着,掀起門簾,把經理保镖迎進門往後院帶,又伸手抓過個小麽兒,“你腿兒快點,把白大夫請過來,就說大少爺出事了……”
“啊。”小麽兒愣頭愣腦的
應聲,轉身跑了。
小夥計就把人帶到後院,跟經理等人小心翼翼把許令則擡上床,又麻利的給程玉端了茶,外頭,白大夫進來了。
那是個七十多歲,柱着拐棍的老中醫大夫,一步進了門,他擡眼皮看了程玉一眼,認了認她的臉兒,給她請了個安,便坐到床邊,先用剪刀把許令則西褲絞開,檢查了他的腿,又號了號他的脈,沉吟好半晌,他撫着花白胡子道:“大少爺的症狀,老夫……治不了!”
“啊?”程玉驚詫。
“老夫善婦科,大少爺的腦疾嚴重,需長期卧床修養,幸而并不致命,老夫到能給開個方子,用石菖蒲,遠志,郁金,川芎,厚樸,枳殼,蘇合香……調養,但他的腿……”白大夫頓聲。
傷的太嚴重了!
都快碎成渣了!
“還是請老爺診看吧。”
許元章是太醫出身,雖則……一樣是婦科的,到底人家根正苗紅,或許另有妙法呢?
白大夫嘆息。
“哦,對對對,相公出了事兒,得告訴爹和娘才行!”程玉像被提醒了似的,踮起小腿兒,踉跄着往外走。
小夥計兒趕緊攔下她,恭敬道:“大少奶奶,讓小的去打電話吧。”說罷,轉身跑出去了。
程玉就坐回床邊,握着許令則的手悶悶兒哭。
經理:……
誰賠我錢哪?
跟個婦人糾纏不清楚,白大夫則眯着眼,摸着胡子跟随時要睡着似的,小夥計到是回來了,打了熱水忙的團團亂轉給許令則擦血跡,抹藥治外傷,屋裏誰都沒有空閑功夫理他……經理只能自認倒黴!!
還能怎麽辦啊?等着家大人來吧!
索性,許元章并沒有讓他等多久,得了兒子兒媳出車禍的電話,他帶着夫人匆匆趕過來,大步進了和春堂後院,他一眼就看見了躺床上奄奄一息的兒子和坐床邊悶悶哭的兒媳。
“玉娘,令則怎麽回事?你們為什麽會車禍?不是說出去吃飯嗎?”急急來到床邊,許元章把着兒子的脈,看着兒子的腿,嘴裏還沒忘了問。
“爹,我也不知道,相公帶我出門,說是有事兒要跟我談,我問他何事,他又不肯定跟我說,多問幾句便不耐煩了,我也不敢打擾他,連去哪裏都沒敢問,誰
知,誰知他不知怎地,心情好像很不好,一直挺煩躁的,車開的很快,我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他就把人家店輔的門柱給撞了!”程玉站起身,顫顫微微的行禮,掩着面一邊哭一邊說。
“撞了門柱?這腦疾是撞的?但是這腿……”
許元章急的一腦門汗,哪怕他善婦産,不是精通骨科的大夫,可同樣看得出兒子腿傷的嚴重,且,看這骨折的模樣,不像是撞斷的啊?
誰家撞車把腿骨撞的這麽碎?
“玉娘,令則這腿是怎麽回事?撞到了哪裏?”許元章面沉如水,啞聲問。
程玉垂着頭,滿面茫然和驚慌,“爹,我,我不知道啊,就是撞了車,呯的一聲響,冒了好多煙,相公頭撞到玻璃上,然後就不動了,我叫了好多次,他都不醒,還是多虧了店輔掌櫃的幫我把相公擡回來……”她說着,指了指歌舞廳經理。
經理走上前,拍拍西裝剛想開口,許元章揮手截斷他,連聲問道:“我兒的腿不像撞傷,仿佛外力所致,似是有人弄鬼,你既擡我兒回來,可曾有所察覺?”
經理:……
察覺?察覺什麽?他就是單純做個好事兒,順便等人賠他門柱錢?這男人腿咋折的?是撞傷是外力,跟他有什麽關系?
又不是他打斷的,跟他說的着嗎?
經理委屈無辜又擔憂。
這人是不想賠錢嗎?那轎車還在他們歌舞廳門柱裏插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