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板,我這裏出了點事,今天可能沒有辦法去上班。」
白青弦打過去的電話剛剛被接通,那頭就傳來秦商有些氣喘的聲音,語氣聽起來很焦慮,顯然遇到了一些糟糕的情況。
“我看到視頻了,你們現在在哪裏?”白青弦叮囑“發財樹”照顧苗苗并看家之後,就關上“清閑驿站”的店門,在商業街的路邊叫了輛出租車。
無論時間長短,秦商都是“清閑驿站”的一員,對白青弦來說他們之間就已經結下了因果,所以白青弦不可能置之不理。
對于這個世界來說,白青弦是特殊的存在。
白青弦也很清楚不久以後這個世界會有多少人遭難,但他沒有那種不顧一切的高尚,不可能也不能去拯救全人類,他只能承諾一些恰到好處的善良,比如在那一截黑荊棘對自家雇員和另一個“莽撞”的人類造成更大傷害前制止。
在聽清楚了秦商在電話那頭說的醫院後,白青弦讓司機以最快的速度趕到。
下車準備走進醫院的時候,白青弦注意到不遠處停着一輛黑色的車子,三四個攜帶工具看起來很有組織性的人站在車旁邊議論着什麽。
“秦商,帶你的朋友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最好是空病房之類可以鎖門的房間。”白青弦走進醫院大廳之後,看了一眼很多人正在等待的電梯處,直接轉身向安全樓梯走去。
轉身之際,白青弦的身邊似乎出現了一層淡淡的白霧,向前邁動的步伐看似緩慢,但身形卻在移動間漸漸變得模糊,移動的速度也快得讓人難以置信,周圍和白青弦擦肩而過的人卻好像什麽都沒有看到一樣,完全沒有注意到異常。
接到電話的秦商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帶着處理完傷口又打了針的溫瑜找了一間暫時沒有人的病房。但讓秦商沒想到的時候,他剛剛告知身處病房的房間號,下一秒病房門就被人推開。
“老板?”
秦商一擡頭就看到了出現在門外的白青弦,對方挂斷電話走進病房後,就直接将病房門鎖死。
白青弦抵在門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後,用審視的目光看向手腕纏了一大圈的溫瑜,然後微微皺眉,“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啊……啊……啊巴……”因為受傷看起來有些憔悴的溫瑜在看到白青弦的一瞬間就已經呆若木雞,聽到白青弦對他說的話之後滿臉漲紅,整個人就像是變成了啞巴一樣不會好好說話。
“我們昨天在街上遇見過吧?”白青弦想起昨天他去超市的時候遇到過這個人,當時他也差點被一株入侵植物寄生,“你還真受植物喜歡。”
“你……我……”溫瑜拼命想要恢複說話能力。
秦商也看了看溫瑜又看了看白青弦,突然明白了之前溫瑜說的那個“看一輩子也不會膩”的人果真就是自家老板。
白青弦有些疑惑地看着溫瑜,甚至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已經受到了那黑荊棘的影響才變得這麽奇怪,不過他也沒有那麽多時間和對方客套,直接下達命令一樣說道——
“你把衣服脫了。”
“……”被白青弦直直盯着的溫瑜腳下一個踉跄,“什,什麽?”
“麻煩先脫一下衣服。”白青弦一直沉着的臉上露出标準化的笑容,“有必要的原因需要檢查一下。”
溫瑜原本穿在外面的外套因為處理傷口而簡單披着,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的T恤,被白青弦那麽盯着的時候整個人像是燒起來了一樣難以保持清醒。
白青弦卻沒有那麽多時間等待,直接走過去就撩起溫瑜上身的衣服。
被靠近的溫瑜瞬間石化了。
不過白青弦根本就沒在意溫瑜衣服下面什麽樣子,他剛撩起衣服就看見對方腰腹處一片青紫,隐約可以看見像黑荊棘一樣的紋路。
“溫瑜這是怎麽了?”秦商也目瞪口呆地看着溫瑜。
“寄生的情況比想象中的更嚴重,那東西好像完全藏進了你的身體裏。”白青弦有些冰冷的手指劃過那片青紫,可以感覺到對方的身體緊張到僵硬,“難道你什麽感覺都沒有?”
“啊?那是什麽!?”溫瑜似乎這會兒才從見到白青弦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體的情況後,就直接被吓得後退了好幾步。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病房外面突然傳來聲音。
“護士小姐,之前被瘋犬咬傷的大學生真的在這裏嗎?”一個陌生的聲音好像在詢問溫瑜的事情。
白青弦搖了搖頭示意秦商和溫瑜不要說話。
“奇怪,剛才讓他們在這裏等着的。”護士小姐因為找不到人而語氣困惑,“你們在這裏等一下,我去藥房那裏看看。”
“辛苦了。”
門外的人似乎在等那位護士離開,所以沉默了一會兒才壓低聲音說:“另一個被咬傷的路人找到了嗎?”
“已經帶回研究所,這次發現的寄生植物可以完全鑽進人……”另一個聲音說了一半停下來,“這邊的病房沒有名簽,應該是空置的吧?”
“嗯。”
“那就好,這次的寄生植物可以完全鑽進人的身體,但會在表面留下一大片明顯的青紫,不難辨認。我們找到那個人的時候,他還沒有因為寄生植物的關系發瘋,所以這種植物應該存在一定時間的潛伏期。很有可能等潛伏期結束後,就會像今天十字路口發現的那只瘋犬一樣完全爆發出來。”
外面的人雖然壓低了說話聲,但就站在病房門口不遠的溫瑜和秦商都把那兩個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特別是腰腹處一大片青紫的溫瑜開始頭冒冷汗,可能下一秒就會暈倒過去的樣子。
“總之,我們得快點找到那個大學生,他也被那條瘋犬咬傷過,很可能已經被植物寄生。”門外的人聲音聽起來也很煩惱,“最近這樣的事情越來越多,我們現在二十四小時團團轉都覺得時間不夠用,這些事可能很快就要藏不住了。”
“到時候就連我們都只能自求多福。”
“等在這裏也不是辦法,我們也去醫院其它地方看一看。”
“好。”
門外的聲音随着腳步聲漸漸消失,白青弦重新拉開溫瑜的上衣,又伸出另一只手,拇指在食指指腹劃出一道血痕,沾着白青弦血液的指尖在溫瑜腰腹處勾勒了一個秦商他們完全看不懂的圖案,像是某種文字,但從未見過。
如果秦商曾經見過白青弦藏在閣樓箱子裏的那些劍器,就會發現他在溫瑜身上寫的字其實和封印那些劍器的符咒上出現的文字非常相似。
等白青弦略顯冰涼的指尖勾勒完最後一筆,溫瑜和秦商都詫異地發現他身上那一片看着就特別恐怖吓人的青紫,竟然在白青弦指尖離開的那一刻和血液勾勒出的符號一起完完全全消失不見了!
溫瑜伸出手摸了摸自己什麽痕跡都沒有留下的腰腹,擡頭就用看神仙一樣的眼神看着白青弦。
雖然他們都聽不太懂剛才門外那些人話裏的意思,但也可以感覺到溫瑜身上的那片青紫絕對是非常糟糕的存在,甚至有可能會讓溫瑜被門外那些人帶到那個叫什麽研究所的地方去。
現在白青弦用血勾勒幾筆,那片青紫就消失不見了?
秦商看着白青弦的眼神複雜:“老板,這就……治好了?”
讓人意外的是,白青弦竟然搖了搖頭:“我不擅長醫治和研究,甚至可以說對此一竅不通,剛才也只是強制讓他身體裏的東西睡過去,讓它暫時不對寄生體的性命産生威脅。”
“等它醒過來以後呢?”溫瑜顯然對自己的情況有了猜測,臉色蒼白地問,“會不會像之前新聞裏出現的那些家夥一樣發瘋,然後四處咬人?”
“可能會更糟糕一些。”白青弦知道之前新聞裏出現的“瘋子”都是被一株株入侵植物的幼苗寄生,而現在寄生在溫瑜身體裏的卻是成長後的入侵植物,其對身體的影響必然會比那些幼苗更糟糕。
溫瑜的身體再次搖搖欲墜。
“不過我很久以前遇到過類似的寄生植物。”白青弦扶了扶下滑的鏡架,回憶着說,“寄生植物只會對那些比它們弱小的生物産生影響,所以這位溫先生必須将身體鍛煉得比身體裏的寄生植物更強才行。”
“現在開始鍛煉身體會不會來不及?”溫瑜緊盯着眼前的白青弦,似乎這樣能夠讓自己稍微放松一些。
“自救這種事情,只要手腳還能動,就怎麽都不算晚。”白青弦又看了看眼前這兩個半天內可能世界觀翻轉了的年輕人,最後還是輕嘆了一聲說,“等你們和剛才那些人見面後,就一起回商業街的‘清閑驿站’,我應該能找到一些對你們有用的補品和方法。”
“要不要找一個更安全的地方?”經歷了之前的事情之後,溫瑜有些擔心商業街那樣人滿為患的地方。
“相信我,沒有任何地方會比‘清閑驿站’更安全。”
白青弦說着,就打開病房門準備離開。
白老板離開後不久,在病房裏緩過勁來的溫瑜一邊讓自己深呼吸放松下來,一邊像是轉移自己注意力一樣對身邊的好友勉強露出笑容:“事實證明我沒有看錯人,對不對?”
“他真的是一位……非常不可思議的存在。”
溫瑜感慨着的時候,又發現身邊的秦商一臉沉思似乎正在考慮什麽。
“怎麽了?”
秦商回過神來,遲疑着說:“如果這次你能得救,我們是不是應該把這件事告訴那些人,還有那些人口中的研究所?畢竟外面好像有很多人都和你一樣被寄生了,包括之前和你一樣被那條瘋犬咬傷的那個人。”
“你瘋了嗎?”溫瑜厲聲打斷,表情沉了下來,“他剛才可是用了自己的血,這件事情除了我們兩個人之外,絕對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秦商可能是第一次從脾氣溫和的好友臉上看到那樣嚴肅的表情,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我只是說鍛煉身體這件事而已,也許他教授的鍛煉方法會對其他人有用。”
溫瑜臉上的表情這才漸漸緩和,但還是雙手抓住秦商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秦商,無論如何都不要做對那個人不利的事情,絕對不要!”
秦商還是陷入了沉默。
當整個病房沒有了聲音,他們甚至可以聽見醫院外的大街上又一次傳來了已經令人麻木的尖利慘叫聲。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好奇攻,鏡子只能說……本體在“歡迎光臨”下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