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天牢
原來天牢裏面是這樣子的嗎?陰暗,潮濕,還散發着一股不知道從哪裏飄來的臭味,地上随意地鋪着一堆雜亂的幹草,只有一扇通風用的窄小的天窗投下一點光線,可以依稀辨別現在是白天。
周圍的牢房裏關押着髒兮兮的犯人,自打棠雪一進來便眼神色眯眯地盯着她看。棠雪此時也沒好到哪裏去,一身裙子染滿了暗紅色的血斑,發絲淩亂不堪,經過一夜的奔波于折騰,臉上顯出一臉的疲憊,原本嫣紅的嘴唇現在有些幹裂,一張白生生的小臉倒還是看得出原本的秀麗。
她抱着膝蓋蹲在角落裏,她很累,很想睡一覺,可是身處在這陰森冰冷的噩夢中,又怎麽能睡得着。
過了一會,她聽到牢房外有腳步聲,轉而便是“吱呀”的開門聲,有人輕輕走了進來,腳步聲越來越近,那個人走到了棠雪的面前,站定。
棠雪擡起眼皮,斜斜看了一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繡梅花月牙錦鞋,她知道是李芷來了,她卻不想擡頭去看她一眼,還是抱着膝蓋坐着。
但是那雙錦鞋還在棠雪的眼皮子底下,看來李芷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半晌,李芷蹲了下來,和棠雪齊平。
棠雪終于擡起眼睛瞥了她一眼,說道:“你這樣很讨人厭,你明知道我不想看見你。”
李芷卻一臉不在乎,說道:“沒關系,讨厭就讨厭吧,反正已經這樣了,再多讨厭我也不在乎。”
棠雪見她這麽不識趣,也懶得理她,繼續抱着膝蓋在角落裏面蹲着。
兩個人都沉默着,在這個陰暗的地牢裏,只有幽幽的天光從天窗照射進來。
半晌,棠雪才開口,聲音有些嘶啞,說道:“當初你為什麽接近我?就為了許黎安嗎?”
李芷倒是一臉爽快地說:“是呀,你知道我很喜歡他,就算沒有那次他救了我的命,從我見到他的第一面起,我就很喜歡他。”
李芷說的坦坦蕩蕩,絲毫沒有一點女兒家的羞怯。
棠雪低低笑了一聲,轉而說到:“這麽看來,你們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都是棋逢對手的好戲子。”
李芷聽懂了她的諷刺,說道:“你盡管恨我吧,沒錯,是我騙了你。”
棠雪擡頭看着她,忍不住問她:“我是真心把你當成我的朋友,你對我可以半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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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芷聽了她的這句話,愣了一會,轉而便輕輕地笑開了,笑容天真又嬌媚,唇紅齒白,笑顏如花。
她笑起來可真美啊,棠雪心裏想,這個笑容讓她想起了初次見她時,在許府的花廳裏,她撫摸着雪白的初五,穿着一襲嫩黃色的衣裙,眼裏滿是笑意,像本不該在冬日裏綻放的迎春花,嬌俏可愛,人見人誇。
可是現在,初五已經死在了許義的劍下,李芷也不是初見時嬌俏活潑的小女孩,她是從荊棘叢中長出嗜血的食人花。
她歪着腦袋,眼神清亮,輕輕開口說道:“棠雪,你很聰明,可是你太天真了啊。”
棠雪苦苦地笑了一聲,說道:“是麽?”
“出身于帝王家,沒有親情,更罔論友情,所謂愛情,也不過是一場交易,每一個高高的位置下面都是白骨累累,沒有誰能躲得過。”
“許黎安也是嗎?”棠雪問他。
李芷倒是認真地想了一想,認真地回答:“算是吧,我喜歡他不假,他利用我也不假。”
“那你覺得許義會放過你嗎?你是李家的人,他不可能容得下你。”
李芷不以為意地一笑,說道:“沒關系,我和許黎安的婚事會照常進行,到時候我還是太子妃,也許不是公主了,但是以後做個皇後也不錯,許義也不會輕易殺我的,因為他需要有一個好名聲,才能堵住天下悠悠衆口。”
棠雪聽了她這麽一說,心想,他們還真是夫妻齊心,十年前許家給她下了毒,十年後李芷出賣了她。也許,他們兩個當真是兩情相悅,不然許義怎麽可能會放過李芷呢?
只有自己才是這出戲裏的外人,像個自導自演的小醜,模模糊糊被扯入了他們之間的愛恨糾葛,最後落不下一個好下場,還連累了身旁的人。
棠雪頓時對她們的談話毫無興趣,縮了縮身體,撇過了頭,冷冷說道:“敘舊敘完了嗎?你走吧。”
李芷聽了,站了起來,嘴角挑起一抹笑,說道:“不,我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做呢。”
棠雪擡起頭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看着她眼底陰冷的笑意,心裏隐約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挑了挑眉,對旁邊的獄卒下令道:“把她給我抓住了。”
她話一說完,兩個獄卒一左一右地過來,分別架着了棠雪的胳膊,使她不能動彈。
“你要幹什麽?”棠雪冷冷的斥道。
李芷又對她笑了一笑,低頭從袖兜裏掏出一個琉璃的小罐子,接着她用芊芊素手打開了罐子的蓋。
她笑吟吟地走過來。
棠雪此時已經猜到了她想做什麽,拼命掙開束縛,可是一天一夜的折騰,早已經沒有了力氣,已經被牢牢地架着,動彈不得。
棠雪放棄了抵抗,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轉而便有些自嘲地笑了一笑,算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栽這一回也不虧,是自己的聖母心害了自己。
她捏開了棠雪的嘴角,将那一罐藥水一股腦地朝棠雪的喉嚨灌了下去。
“咳咳.......”棠雪被那又苦又腥的藥水給嗆到了,忍不住扶着牆邊幹嘔起來。
李芷灌完之後,便心滿意足地笑了笑。
“你給我喂了什麽?”棠雪擡起眼皮,冷冷地看着她。
李芷聽了,笑了一笑,說道:“不出兩個時辰,你便知道了。”
“我做了什麽讓你如此恨我,你出賣了我還不夠解氣,連我多活一會都不願意。”棠雪問她。
“因為你的母親是禍國妖妃,讓我父王滅了國,這個理由夠不夠?”
是這個原因嗎?原來她一開始接近自己,除了許黎安之外,還有關于純妃的,可是自己卻像個呆頭呆腦的傻子一樣,毫無察覺。
棠雪苦笑:“夠了,你現在可以走了吧?”卻也不願意再看她一眼,便下了逐客令。
李芷又蹲下來,靠近她,附在她耳邊輕輕吐出幾個字:“永別了,棠雪。”
她的一張臉上還是帶着笑意,可是說出的話就像是毒蛇吐出蛇信的絲絲聲,讓人不寒而栗。
李芷走了,獄卒也出去關上了牢房的門,便只剩下了棠雪一個人,光線照射下來,陰暗的牢房裏可以順着這一束微弱的光線看到飛揚的塵土。剛才的藥似乎是有點起作用了,棠雪覺得頭有點重,整個人有些昏昏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