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試探
晚上，安雙玉從外面一臉怒氣地回來了，一進門口，便雙手朝着一個方向用力一拂，将桌上的一套茶具甩落到了地上，青花瓷的杯具碰到地板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頓時四分五裂。
“公主息怒。”棠雪和秀秀跪在地上，秀秀一臉疑惑而又帶着恐懼地擡頭看了一眼安雙玉，又連忙低下了頭，不明白她究竟是怎麽了，為何這段時間頻頻性情大怒。
棠雪心裏卻已經猜到了七八分，大概率是和那天晚上見到的那位男子有關系，侯明昊，安雙玉求而不得的男人。
呵，有點意思。
這麽一想，棠雪心裏有有些幸災樂禍，果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你們給我滾出去！別來煩我！”安雙玉表情失控的喊道。
棠雪和秀秀便退了出去，此時正是夜裏，屋內只點着一點燭火，安雙玉的影子映在窗戶上，甚至還可以清楚地看到她不斷起伏的胸口。
顯然是氣極了。
“公主這段時間是怎麽了？情緒反複無常，這都要和驸馬大婚了，這不會是中了什麽邪術吧......”秀秀一臉擔憂地說道。
什麽邪術，要說邪術也是侯明昊給她種下的情根。棠雪心裏暗自想道。
“以前可有這樣？”棠雪問她。
“沒有，以前公主的情緒也不大好，氣極了也會拿我們這些下人出氣，只是，現在好像更加頻繁了。”
“也許是婚期快到了，壓力比較大吧。這婚前和婚後的日子可不是一個過法，雖然貴為公主，也不能免俗吧”
“這下我們的日子更加難過了，真想換個好一點的主子呢。”秀秀一臉沮喪地說道。
“沒關系，這日子也快要結束了。”棠雪對她說道。
“啊？什麽？”秀秀沒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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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成親了就好了，一個女人成親之後都會性情大變了，會變得溫婉可人。”
秀秀嗯了一聲，顯然不抱有什麽希望，但還是說道，“希望如此吧。”
安雙玉一個人在裏面鬧了半天，每次好不容易能靜下心來想了一會，又繼續砸東西，砸完了冷靜一會又繼續砸，棠雪看着她這屋裏富麗堂皇還特別新，原來是這樣。
終于鬧到了後半夜，安雙玉到床上去躺着了，躺了一會複又起來，問道：“這安神香怎麽一點作用都沒有？該不是你們克扣了下來，換成假的吧？”
秀秀連忙一把跪了下來，說道：“公主息怒，奴婢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啊！”
她頓了一頓，繼續說道：“要不奴婢幫您換上禦醫剛送過來的檀香吧？”
安雙玉一臉不耐煩地擺手：“熏得頭疼。”
棠雪跪下來，說道：“公主，孫太醫跟奴婢講過，這安神香薰多了便失去藥效了，奴婢在民間的時候，偶得以為高人交了奴婢彈奏安神曲，聽之有助眠的效果，不如讓奴婢為您彈奏一曲如何？“
安雙玉擡起眼睛瞥了她一眼，似乎在打量她，眼中還是帶着熟悉的輕蔑的目光，淡淡地開口說道：“彈，彈得好有賞，彈不好，你等着挨板子吧。”
“是，公主。”棠雪福了福身子，說道：“那便要借用公主的琴一用。”
安雙玉嗯了一聲，便又躺回到床上去了。
棠雪走到琴桌前，看到了秀秀一臉擔憂的目光，便安慰地朝她笑了一笑，小聲地說道：“你也去睡吧。”
秀秀點點頭，便朝外面走去了。
棠雪坐在琴桌面前，擡手撫琴，一串圓潤美妙的前奏滑了出來。
這當然不是什麽安神曲，這是安陽國皇室嫡傳的名曲，鎮魂曲。
已經很久沒有彈奏過了，手法有些生疏，但是那首曲子卻仿佛融在血液裏，刻在了骨子裏一般，手中的動作像是完全憑借着本能，不需要加以思索，手指在琴弦上輕快地挑撥，琴聲流淌了出來，靜谧的夜晚，伴着星點的燭火，只有悠揚的曲聲回蕩在房間中。
不多時，便有輕微的打鼾聲響了起來。
“公主？”棠雪試探着小聲叫了一聲。
屋內沒有人回答，打鼾聲依舊。
“秀秀？”棠雪走到秀秀的床前，卻發現她仰面躺着，嘴角流着口水，睡着了。
這屋子裏只有她一個人清醒着。
終于等到這個機會了，棠雪心想。
她輕手輕腳走進了安雙玉的房間，看到她此刻側卧着身子，雙目緊閉着，雙手抓着枕巾，睡夢中似乎也是防備的姿态。
棠雪這會全然沒有了幸災樂禍的心思，卻從心底深處覺得她可憐，身居高位，卻只是皇後手中的傀儡，被逼着和自己不喜歡的人成親，被逼着延續血脈，生下下一個小傀儡。愛的人始終求而不得，所以她才像瘋子一樣，拼命壓榨下人，把自己所受的苦轉化為別人的痛苦，補償自己。
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這麽背井離鄉，還命不久矣，被親人抛棄，被朋友背叛，與愛人陰陽相隔，又何嘗沒有苦楚。
棠雪心下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話，世人皆苦。
她心下嘆了一口氣，但是此時也不是悲春傷秋的時候了，眼下的計劃耽擱不得。
棠雪回想起安雙玉那日尋找鑰匙的情形，伸手在錦被下摸索了一番，果然摸到了一把鑰匙。
這是安雙玉翻了個身，吓了棠雪一跳。
但是她翻過身子後，便繼續朝着內側睡着了。
棠雪用那把鑰匙打開了那個木盒，果然有一個裝着墨色液體的琉璃水，棠雪輕輕倒出了一點沾在白色的手帕上，頓時暈染出一大塊黑斑。
又從袖兜中掏出早已經準備好了的淘米水，倒了一點在上面，果然，楊子修說的是對的，大片的黑斑逐漸褪色，最後只留下了淺淺的印記。
棠雪又有些不放心，用手帕沾了些淘米水，輕輕撥開安雙玉的衣領，想實驗一下能不能褪色，安雙玉這回又轉了個身子，竟是隐隐有些要轉醒的跡象。
棠雪連忙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用手帕在安雙玉的鎖骨下抹了一下，果然，那個胎記變淺了不少。
棠雪把手帕塞回袖兜中，又将琉璃瓶放回木盒中，将鑰匙小心翼翼地塞到了錦被下面。
收拾好一切之後，這才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間。
回到榻上，睡覺。
一夜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