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說書人
棠雪越來越犯困了，有時候能睡上一天一夜，有時候一覺醒來就看到太後在身邊，一臉擔憂地看着她。
偶爾早宮中也會傳來前線的消息，一般都是戰敗的噩耗，安陽不敵建安，節節敗退。
而太後的神情也越發地凝重了起來，眉頭也擰成了個川字。棠雪隐隐約約看着太後的臉龐，似乎是頭上的白頭發又多了些許，棠雪看着不禁一陣心酸。
這日棠雪從睡夢中醒來之後，便看到太後坐在床邊，一邊擔憂地看着她，棠雪睜開眼，看到了消瘦了許多的太後，便不由得眼淚落了下來，哽咽地說道：“皇祖母......”
太後見她哭了，眼神裏閃過一絲緊張，擔憂地問道：“雪兒，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一邊說着一邊輕撫棠雪的身子。
棠雪含着眼淚，搖了搖頭，說道：“皇祖母，您最近消瘦了許多......”
太後見她如此，也望着躺在被窩裏的棠雪，消瘦到蓋在身上的被子幾乎是顯不出身子的痕跡了，也抹了一把眼淚，說道：“傻孩子，你看你，才是瘦的讓人心疼。”
兩人相望着，淚眼凝噎。
半晌，棠雪開口道：“皇祖母，建安要聯姻的事情，兒臣聽聞了，兒臣想......”
棠雪話還沒說完，太後一把打斷了她，說道：“哀家不許你說這樣子的話......”
“皇祖母，兒臣身為安家的子孫，卻從未給安家做過什麽，如今有這個機會，兒臣願意為這安陽國做一次犧牲......”棠雪說道。
太後卻斬釘截鐵地說道：“不行，哀家不許你再離開我了，你就是在建安被下了毒，如今，哀家怎麽可以讓你再去那個地方？斷然不行！”
“皇祖母......”棠雪哀求道，“兒臣的身體，兒臣心裏明白，沒有多少日子了，就算是聯姻，也算是得其所了，得了這個名聲，建安就會撤兵，就算兒臣将來出了什麽好歹，有了這份協議，也斷然不會貿然出兵的，待安陽的兵馬養起來了，再報仇也不遲呀！”
棠雪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可是太後依舊是搖了搖頭，說道：“孩子，哀家知道你懂事，可是哀家也實在是不能眼睜睜地推你進入火坑啊！”
棠雪看着太後，眼淚滾落了下來，滴在被子上，印出一個淺淺的水漬，說道：“皇祖母，這輩子能夠再次見到你，能夠認回我的家人，兒臣已經覺得是老天開眼了，其他的，兒臣不奢求，但是只求皇祖母能順了兒臣這一回，算是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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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雪剛想說出臨終兩個字，卻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怕太後聽到了會傷心，只能改口說道：“算是兒臣的願望。”
太後只是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先好好休息吧。”
說着便站起來，轉身想走。
“皇祖母！”棠雪在身後哀求。
太後的身影頓了一頓，沒有回頭，徑直出門去了。
只留下棠雪在身後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
棠雪在床上坐了半晌，喚來了小綠，問道:“那太醫的藥丸可還有沒有？”
小綠遲疑了一下，說道：“太醫吩咐了，不能多吃，多吃會很傷身體的。”
棠雪笑了一笑，說道：“我這身體還有什麽可以傷的？快拿來吧。”
小綠站着不動，說道：“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服用此藥的，公主，您......”
“別廢話了，拿來。”棠雪拉下了臉，冷着聲音說道。
小綠只能那出了那藥丸給她，棠雪就着茶水喝了下去。
卻被嗆了一大口水，不住地咳嗽，小綠連忙過來輕輕拍着她的背部，幫她順氣。
過了半晌，棠雪緩了下去，她在床上坐了一會，便對小綠說道：“我們出宮去吧？”
“啊？”小綠愣住了，“又出去？公主，您都出去幾次了。”
“嗯，走嗎？我一個人在宮裏悶得慌。”棠雪說道，看到小綠一副愣住的模樣，補了一句，說道：“不然你好生在宮裏吧，我自己一個人便可以......”
“不，公主，奴婢陪着您去。”小綠連忙說道。
棠雪點了點頭，說道：“走吧。”
“還去上回那家茶館嗎？”小綠問道。
“嗯。”棠雪回答道。
“公主，您怎麽每次都去那裏啊......”
“怎麽？”棠雪笑了一笑說道：“嫌太無聊了？”
“也不是......”小綠嘟囔着，說道：“每回那說書先生都是講水浒傳，奴婢都快背下來了。”
棠雪見她一副郁悶的模樣，笑了，說道：“那這回咱讓他換個故事。”
“公主，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小綠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別廢話啦！到底去不去啊？”棠雪已經踏出了殿門，在前面喊道。
“來了來了！”小綠趕緊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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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城依舊是車水馬龍，只是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大部分都是背着包袱，步履匆匆，臉上都是一副凝重的神情，依稀露出一股頹敗的氣息，棠雪和小綠依舊是去了那家茶館，茶館裏依舊是那個說書人，胖乎乎的身軀，中氣十足，正在氣定神閑地講着評書，只是今天說的依舊是那部水浒傳。
棠雪和小綠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只會說這一部。
她們相互看了一眼，都心知肚明地笑了。
棠雪在踏進門口前，依舊是按照慣例看了一眼斜對面的侯府，今天卻是反常的大門緊閉，不知道侯明靜和懷飛洲去了哪裏。
棠雪轉過頭來，剛想踏進門口，卻差點迎面撞上了一個胸膛。
棠雪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沒事吧？”一雙手伸出來扶住了她。
那雙手手腕幹淨，骨節分明，身上帶着一股熟悉的若隐若現的梅花的香氣。
這是......棠雪頓時一顆心劇烈跳動起來。
她擡起眼，便看到了懷飛洲那張熟悉的臉，和李均景一模一樣的臉，連身上的味道都一樣，這讓棠雪更加篤定了他就是李均景。
“哦，沒事。”棠雪緩了緩神情，整理了一下衣服。
“你......你不是？”懷飛洲臉上浮起了驚訝的表情，棠雪的呼吸頓時停住了，期待他說出下一句話。
他接下來卻說道：“姑娘的芳名是棠雪吧？”
這一句話，還是澆滅了棠雪滿心的歡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