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開門的一瞬間,溫暖的目光在包廂裏的幾個人身上停了幾秒。
周霁寒坐在中間的位置,眼神對視的時候,兩人的神色都很淡,沒有一絲特別,似乎只是很平常的碰面。
倒是另外兩個人情緒波動還大點。
左側的那個人溫暖知道,是傅忱斯,她經常聽到她的小姐妹池嬈提起這個男人。
傅忱斯的眼睛很好看。
桃花眼,右側眼下一顆淚痣。
時常吊兒郎當的,那雙眼睛看人的時候,看誰都覺得含情脈脈。
而坐在周霁寒右邊那個人,溫暖不是很确定。
還沒來得及思考什麽,蕭楷瑞輕輕地帶了一下她,很紳士,沒有碰到她,只是隔着衣服,把她帶過去。
但在別人的視角裏看來,他正摟着溫暖的腰。
“我先介紹一下。”蕭楷瑞說,“傅忱斯和周霁寒不用介紹了吧?”
“嗯。”溫暖點頭,“天天跟周老師一起拍戲,沒什麽好介紹的啦。”
至于傅忱斯,确實也不用多說。
“這位是侯薇。”蕭楷瑞指了指旁邊那個女生。
侯薇站了起來,落落大方:“你好,我是侯薇。”
溫暖跟她的眼神對上,她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沒多想,随後斂眸伸手:“你好,溫暖。”
蕭楷瑞和溫暖坐在一起,他給溫暖點了杯她喜歡喝的荔枝氣泡水。
“我們朋友這麽多年,怎麽沒見你記得我喜歡喝什麽呢?”侯薇見後調侃。
“你的也不用我記。”蕭楷瑞接了句。
過了很久,溫暖才終于記起為什麽會覺得侯薇有些眼熟了。
其實見過很多次,之前還在《演員》的時候,侯薇就經常來探班周霁寒,女生對情敵的感覺是敏銳的,所以那時候她就記得。
只是過了這麽久,她現在也不喜歡周霁寒了,當然随時也對周霁寒身邊的人沒什麽印象了。
恍惚記得,以前周霁寒說過,喜歡成熟懂事、得體大方,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女孩子。
侯薇倒是很符合周霁寒的擇偶标準。
幾個人坐在一起敘了會兒舊,圈子裏的朋友本來就聚少離多,就像溫暖也很久沒有跟朋友聯系了。
雖然其實,她本來就沒幾個朋友。
圈內唯一的好友就是池嬈。
絮絮叨叨地聊了幾句,蕭楷瑞忽然轉頭,他低着頭,輕聲問:“這樣會不會有點無聊?”
“還好…”溫暖說,“你們聊,我都聽着。”
傅忱斯擡眸看了溫暖一眼,他說:“蕭楷瑞倒也真是完全不拿你當外人的,以前我們兄弟幾個聚會,也沒見他帶過女生來。”
他對溫暖的重視,是肯帶去見兄弟的程度。
溫暖笑笑沒答,她不傻,自然也聽出了幾分話外之音,她略過了這個話題,免得情況更為尴尬。
傅忱斯看破不說破,倒也沒有繼續追問。
“有點無聊,要不我們打會兒牌?”蕭楷瑞提議道,“暖暖你會嗎?”
“嗯?什麽?”
“麻将。”
溫暖默數了下人頭,“五個人也能打麻将麽?”
“我不會,你們打吧,我在旁邊看看就行。”溫暖說。
“沒事,我教你。”蕭楷瑞笑了聲,“很簡單的,而且一般剛學都有新手buff,一會兒教你贏他們的錢。”
溫暖本來想拒絕,但蕭楷瑞又壓低了聲音跟她說悄悄話:“既然來了,就好好地玩,不然不就白來了麽?”
溫暖想了想,還是應了聲:“嗯…”
包廂內的燈光本來就暗,旁邊點着香薰,環境些許暧昧,兩個人靠在一起的肩膀看起來親昵無間。
此時靠在一起小聲地說悄悄話,更是讓人覺得纏綿。
侯薇這時候笑了,說:“你們倆真是…”
她還拍了拍旁邊的周霁寒。
“你說是吧?”
周霁寒忽然被叫到,這才慢悠悠地擡眸,最後應了一聲:“嗯。”
語氣總覺得有些意味不明。
說好以後也沒墨跡,他們很快就擺好桌,溫暖第一次打麻将,笨拙地連摁骰子都要問一下是哪一個鍵,怕跟升降鍵混淆了。
“摁這個擲骰子。”蕭楷瑞站在她身後,彎腰,一只手撐在溫暖旁邊。
“哦好的…”溫暖突然緊張,“但我真的一點都不會,我幾乎連麻将牌都沒怎麽摸過。”
“看來你念書的時候是很乖的學生。”蕭楷瑞笑笑,“我們那時候周末或者寒暑假,偶爾也跟朋友約出去打打牌。”
二十幾歲了連牌都沒怎麽摸過。
雖然說起來有些許誇張,但竟然給人幾分天真的、不問世事的可愛。
溫暖完全不會打,一開始只能跟着蕭楷瑞的步調走,他指哪張牌,溫暖就出哪張牌,她坐着,背脊挺直,跟着指導出牌,也不多吭聲,蕭楷瑞一邊指導她出牌,一邊跟她講解。
溫暖低頭看着牌。
一身紅裙,妝容精致,眸子斂着,濃密的睫毛擋住她的眼神,只在眼睑下方留下了陰影。
認真乖巧又安靜,像個洋娃娃。
玩了幾局,溫暖也算是有些許上道,她自己嘗試了一下出牌,就是反應有些慢。
對面響起一道低沉的男聲,他出牌:“四萬。”
溫暖繼續發着呆思考自己的牌,蕭楷瑞突然輕輕拍了她一下,“小師妹。”
“嗯?”
“周霁寒打了四萬。”
“啊?”
溫暖還沒反應過來,她又看了下盤,忽然意識到,還沒說出來,周霁寒倒是先搶話。
“要杠?”
溫暖點頭,伸手準備去拿那張四萬,手指卻突然和另外一雙手交彙了。
周霁寒也剛好在拿牌。
只是短暫的一秒,兩個人都不動聲色地把手抽了回來,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杠了以後再摸一張。”蕭楷瑞挑眉提醒她。
溫暖感覺自己像個□□控的玩偶,她伸手去摸牌,把牌放進去以後,她剛想問然後呢。
她皺了下眉。
盯着面前的牌發愣了整整十秒,這才轉頭問:“師兄,我這是胡牌了嗎?”
“是。”
從溫暖吃了第一個杠上花開始,一整晚都一發不可收拾,不過她十次有九次都在杠周霁寒的牌。
“周霁寒。”傅忱斯看不下去了,“你真沒給人放水?”
周霁寒頭都沒擡,“沒有。”
“她運氣好。”
侯薇聽着,也說:“周霁寒給人放水才是見鬼了,我們認識這麽多年,見他對人仁慈過呀?”
“之前有一次跟他妹一起打,也沒說讓着點,不是讓妹妹輸得回家告狀麽?”她繼續說。
蕭楷瑞:“不是說了是新手buff,周霁寒這種老狗不會給人放水的。”
溫暖下意識地點了一下頭。
嗯,她也覺得周霁寒絕對不會給人放水的,更不可能是給她放水。
傅忱斯笑出聲,看向溫暖:“那你倒也真的挺愛杠周霁寒的。”
溫暖:……?
總覺得有點其他意思。
她覺得傅忱斯這人說話總是這樣,讓人猜不透,話裏帶話,不過新的一局開始,再也沒有人提起剛才的事。
這一天晚上,溫暖贏了周霁寒不少錢。
…
打完麻将,幾個人似乎還覺得不盡興,最後挑了許久,圍在一起玩起了最常見的真心話。
溫暖依舊想拒絕。
“怕什麽。”傅忱斯說,“你放心,都是自己人,沒人會說出去的。”
他的桃花眼一彎,又說:“難道你沒什麽想知道的秘密嗎?”
溫暖沉默了好一陣子,“沒有。”
因為在場并沒有讓她覺得會感興趣的人,所以這樣的游戲對她來說是沒有意義的,但既然大家都想玩,她也不能因為自己就不參與。
或許真心話這個游戲也有新手buff。
溫暖一直沒輸過,直到最後一局,她原以為今天自己可以僥幸逃脫,卻沒想到在最後幾局裏栽了跟頭。
倒數第二局,溫暖輸了游戲。
侯薇先問她。
開口的第一個問題□□味就很重。
“在場有你喜歡,或者喜歡過的人嗎?”侯薇問。
她這個問題一問出口,場面上幾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除了傅忱斯一臉看戲的表情看着他們四個。
溫暖還沒回答,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不能撒謊哦。”侯薇笑笑,語氣輕松,“不想回答的話…”
不想回答就要接受懲罰。
蕭楷瑞的臉色有些黑,他看了侯薇一眼,正準備開口替溫暖解圍,溫暖忽然自己開了口。
“有。”溫暖的眼神清澈,她沒有半分隐藏,“我以前喜歡過周霁寒,公開追過,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嗎?”
傅忱斯手邊的煙灰都抖落了。
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
侯薇問這話,明顯是為了讓溫暖難堪,這就是女人之間的敵意,不過沒想到,溫暖一點都沒在意,直接把話說明白了。
“下一個呢?”溫暖轉頭看傅忱斯。
傅忱斯收起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坐直,他問:“既然說到了,我就想問問你為什麽喜歡那種沒什麽意思的人啊。”
他說完,又挑眉示意了一下蕭楷瑞。
喜歡誰不好,要去喜歡周霁寒?蕭楷瑞不就挺好的麽?
周霁寒一直沒說話,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想着什麽,只是他手上的金屬打火機蓋子,被他把玩着,一直在響。
溫暖一時間回答不上來。
她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怎麽回答,當時喜歡周霁寒的理由太多了,又可以說是沒有什麽理由。
她就是很喜歡很喜歡。
傅忱斯輕咳了一聲,說:“這是我的真心話題目。”
溫暖這才斂眸,只回答了一句:“因為周霁寒叫我好好生活。”
“就這樣?”
“嗯,就是這樣。”
最後蕭楷瑞和周霁寒都沒有問什麽問題,蕭楷瑞是為了保護她,也沒多問,而周霁寒應該是沒有什麽在意的,所以沒問。
“好了,最後一局。”
開出骰子之前,溫暖微微擡眸,就這麽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眸子。
周霁寒的神色意味不明,讓人猜不到半分。
只是對視的那麽一瞬間,她被周霁寒的眼神震懾了一秒。
最後一局輸的人是周霁寒。
侯薇一臉嬌羞,輕咳了一聲:“嗯…我也不知道問什麽了,不如跟問溫暖的一樣嗎?”
“在場有你喜歡,或者喜歡過的人嗎?”
這一次,比侯薇問溫暖的時候還要死寂,空氣仿佛都開始漸漸變得稀薄了。
隐匿在昏暗環境之下。
周霁寒忽然起身,他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的合上打火機的蓋子。
“啪嗒”一聲。
伴随着響起的,還有他低沉、冷漠的聲音。
“沒有。”
“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