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撞頭（捉蟲）
“傅先生？”
唐祁眼神緊盯着宋淵，帶着些興味的語氣重複了一遍。
宋淵佯裝抱歉解釋：“太久沒來這裏，進來後見辦公桌上有人，下意識地以為是傅先生還在的時候。”
唐祁：“重回這裏将近半個月，宋助理這次的适應時間有點慢。”
宋淵站在一旁讪笑。
玖玖把從家裏帶來的點心送給傅湛，聽到唐祁的話後小腦闊一擡，單手叉腰批評唐祁：“大哥，你不能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聰明。笨笨的人适應時間确實很慢的！”
玖玖遞給宋淵一塊糕點，“你吃吧。我哥哥不懂事，我幫你批評過他了！”
宋淵很委屈。
這究竟是批評唐祁，還是在罵他？
委屈得不想接蛋糕。
擡眼，碰上傅湛那淡淡的雙眸，宋淵雙手顫顫巍巍接過玖玖的糕點。
宋淵長呼一口氣，對着這個罵他笨的玖玖說道：“玖玖，謝謝你。”
“不客氣呀。”
被人罵笨還要跟她說謝謝…
宋·委屈·淵：這工作沒法做了。
吃完糕點，唐祁帶着玖玖離開。
臨走時，多看了傅湛幾眼。
“有時間可以聊聊。”唐祁說。
宋淵的那套說辭他不相信。
傅湛從前的淡然和精明出現在腦海裏，唐祁越看他越覺得他有傅湛衍的影子。
玖玖是變小的，他也是變小的。
宋淵站在那裏吓得心髒怦怦跳。
感覺心髒在蹦迪。
要是讓別人知道傅先生是大人變小了，會用什麽樣的眼光看他？
傅湛坦然地應了一聲。
***
出發去大山的當天清晨，唐祁叫唐旭去了趟書房。
唐溫書坐在椅子上，手裏拿着一張A4紙。
唐旭：“這什麽？”
唐溫書把紙遞給他。
“拍戲的地方在玖玖待過的那個大山。我依照着記憶畫了張地圖出來，有些可能不全，但大致是這樣。你有空的時候帶玖玖去學校那邊轉一轉，看能不能讓玖玖想到之前的事情。”
“那大山裏養她的父母？”
唐溫書想起之前去接玖玖時那家人重男輕女的樣子，“別見。”
見了讓玖玖糟心。
唐旭一邊低着頭疊好那張紙往外走，一邊信心慢慢開口：“時間不夠我先走了。你們放寬心，這次我一定為玖玖保駕護航。”
話音剛落——
砰得一聲腦袋撞在門上。
腦袋還疼着，後面傳出了兩道嘲諷的聲音：
“連路都走不好。”
“确實讓人很放心。”
唐旭：“這是意外！”
“哦。”
等到唐旭按着腦袋龇牙咧嘴離開後，唐祁拿出兩套照片。
“兩棟連排別墅，你問問尹深、包包他們的意見。”
“玖玖喜歡哪套？”
“這是她最喜歡的那兩套。”
他們現在做完決定這幾天去買，等玖玖回來後就能直接住上新房。
“行，我去問。”
唐溫書輕手關掉書房門。
書房裏安靜半晌，唐祁這才看了眼微信。
助理發來了一條消息。
【唐先生，已經将孟霜齊的助理挖過來了。】
唐旭簡單回了個好字。
上次遇見盛年時，他對玖玖和唐家敵意很深，但遲遲沒有半點舉措，唐祁對可能會出現在玖玖身邊的人稍稍嚴謹了些。
孟霜齊無緣無故出現一個新金主，出手大方，唐祁自然謹慎些。
靠在椅背上拿起手機，他又打了幾個字。
【把之前在幼兒園時保護玖玖的阿力調去劇組。】
【劇組裏出現一個保镖，媒體看了只怕又能洋洋灑灑寫篇論文。】
唐祁這次回的很快：【他不是保镖。】
助理頓了幾秒，似乎是不知道回什麽。
【他是替補武打。】
【…好的。】
助理趕忙應下，心裏卻為保镖祈福。
這年頭保镖也不好做。
不僅要好好保護小祖宗，還要時不時跨行當演員…
***
第三天，被迫從保镖跨界變成武打演員的阿力下了飛機趕往片場的路上，有些許無力。
昨晚他抱着視頻啃了一晚上的演戲教學。
希望不會給唐先生丢臉。
身高一米九的彪形大漢到達片場時，引起了小小的注意力。
“您是？”工作人員問。
“我是武打替補。”
“哦，跟我來。”
正抱着劇本跟唐旭學演戲的玖玖不經意瞅了眼阿力，小胖團呆了呆。
小腦闊飛速運轉。
唐旭點了點她的額頭，“又在發呆了？”
“沒有。哥哥派人來保護我啦。”
玖玖記起這個人就是曾經在幼兒園門口整天為她站崗，看着她上下學有沒有跟壞人走的保镖叔叔。
保镖叔叔笑起來很可怕。
但大哥說過，有事一定要找他！
唐旭瞅了眼身後，沒見到什麽陌生人，轉頭附和道：“對對對，我就是那個保護你的人。”
他拍了拍她的劇本，企圖把她的注意力重新轉到背臺詞上。
“好了，我們繼續來背臺詞。”
他的臺詞早已經滾瓜爛熟，但玖玖不知道為什麽，生活中跟她說過的話她能記得很清楚。
一到要被課文小腦闊當場死機。
一百個高級維修師都修不好的那種。
玖玖慘淡地應了聲好。
前段時間她好努力好努力記臺詞，可一到大山什麽都忘了。
她昨晚打電話給唐溫書，唐溫書解釋說：
“這叫做臨考症結。一到考試或者關鍵時候，曾經複習過背過的東西就忘得一幹二淨。”
“玖玖不用擔心。”
小胖團松了口氣，以為天才的三哥有解決的辦法。
可他說：
“你以後還會遇到很多次這樣的狀況，現在要提前熟悉。”
“多熟悉熟悉，就不難過了。”
玖玖：？<( _ _ )>
她越聽越難過怎麽辦？
唐旭指着之前背過的劇本說：“玖玖，你要用心體會這些臺詞，只要理解這些臺詞入腦了，你就能背下來了。”
玖玖眼睛一亮。
啪得坐在凳子上，把劇本放平。
小手在劇本上摸了摸，然後——
把那只摸過劇本的小肉爪貼在額頭上。
“你在做什麽？”唐旭問。
玖玖神情莊重：“我在讓臺詞入腦呀。”
唐旭：…
等到玖玖施法完，他們才開始正式臺詞教學。
或許是因為玄學的關系，小胖團這次記得确實比之前快很多？
背了半個小時，輪到唐旭拍戲。
一向對戲極有把握的唐旭此刻心裏有點怵。
昨天第一天開拍，唐旭的戲在第一場。
跟他搭戲的是女主管漪。
唐旭跟管漪不熟，但也聽說管漪演技不錯，拍過兩步文藝片導演，都得到了導演的認可。
圈中好友蔡文曜是個制片人，對她的評價也很高。
可第一條，他們整整拍了19遍。
唐旭從出道到現在，從沒有重複過這麽多遍…
他早在小說裏就了解過，席柏琛要求很高，來之前也做足了準備，但沒想到第一場戲席柏琛就喊停了那麽多遍。
說生氣吧，有點。
可後來他跟管漪重複看了幾遍那些錄像，很不幸地發現最後一遍也就是他們過的那一遍狀态是最好的。
前十幾遍或許是因為剛開始拍，沒進入狀态。
但昨天一整天，因為席柏琛過于嚴格的原因，他們幾乎沒休息過。
幾天下來，劇組裏的人因為這過于嚴苛的時間表，都有些疲憊。
有時席柏琛追尋真實，劇裏寫的情節在深夜，他就專門等到淩晨三點拍戲。
一周以後，所有人都很疲憊。
唯一讓他們撐下去的，就是午餐休息時間以及晚餐的休息時間。
席柏琛雖嚴格，但這個時候他們想怎麽鬧都可以。
他們的劇組拍戲時疲憊，沒拍戲時鬧騰。
因為劇裏有兩個小崽崽的原因，所有人都愛逗他們倆。
兩個小主演戲份不多，精神飽滿。
很多時候都可以在一旁觀看，或者就在房間裏休息。
玖玖跟唐旭的經紀人朱格一起去給唐旭送飯。
新鮮的冬瓜排骨湯。
唐祁走後門專門給玖玖聘了個私人廚師。
理由是：
小孩子營養要跟上。
工作人員們很羨慕，不過一想想現在劇能這麽快運轉，還要靠玖玖哥哥們的投資，這樣一想，最後一點酸氣都沒了。
以往他們看到小胖團拿着裝碗筷的袋子給唐旭送飯的情景，都會高聲調侃幾句：
“影帝，你家小胖團給你送溫暖來啦。”
在這嚴苛的劇組環境裏，這頓午餐可不就是溫暖。
可今天的午餐時刻，鬧騰的人群沒了。
一片寂靜。
反應很慢的玖玖都後知後覺地發現其中的古怪。
玖玖小心翼翼地坐到唐旭身邊，小肉手抓住他的胳膊，一臉擔心問：
“發生什麽事啦？”
小胖團的音量正常，不大不小，在此刻卻顯得尤為宏亮。
童舒下意識看過來，嘆了口氣去休息室。
唐旭小聲道：“編劇哥哥跟苦瓜哥哥吵架了。”
“苦瓜哥哥？導演嗎？”
經過這幾天的拍攝，玖玖大約也知道席柏琛是幹嘛的。
“嗯。”
他們倆産生矛盾的原因是因為劇本。
席柏琛最近改過好幾次劇本，前幾次一行人商量後，童舒覺得有道理同意了，但這次兩人意見不合，誰也不願意退讓一步。
再加上這段時間不分晝夜的拍戲，每個人都被憋出點氣，童舒也有。
童舒和席柏琛一人去了一個房間，空氣裏都漂浮着冷戰的氣氛。
玖玖把湯遞給唐旭，雄赳赳氣昂昂地從小板凳上站起來：
“我去安慰童舒哥哥！”
童舒對她很好，進組第一天就給她買糖吃，到她拍戲之前過來問她背完臺詞沒有。
唐旭喝了口湯。
他也贊同。
劇裏有矛盾要早點解決。
他下午還有戲，這趟渾水他就不去了。
玖玖手裏拿着管漪送給她的棒棒糖，循着記憶推開一間休息室。
一邊推門一邊開口：“童…”
看到裏面的人後，甜滋滋的笑容僵硬在小圓臉上。
小胖臉皺成了個小包子。
裏面的人怎麽是——
席柏琛。
聽到聲響後，席柏琛側頭，面無表情地看過來。
一大一小目光交彙，玖玖緊張兮兮地攥着棒棒糖。
玖玖想跑。
步子才向後邁出一小步，席柏琛微微蹙眉。
玖玖嗖得立馬稍息、立正、站好、展開微笑。
兩只小胖手沖他擺了擺，說得真誠：
“導演哥哥，我不走的。”
然後，自己慘兮兮地關上了門。
轉頭，又換了個笑眯眯的表情。
表面在微笑，心裏很苦惱。
玖玖慢吞吞走上去，留戀地瞅了眼手裏的棒棒糖，下定決心般朝他伸手：
“給你吃吧，很甜的。”
這是最後一根棒棒糖，管漪姐姐給她的TAT
席柏琛目光落在玖玖的小胖手上。
五只手指并攏，小小的，很軟。
玖玖看着那個棒棒糖，不舍地朝他的方向伸了伸。
“甜甜的吃完，就不生氣了，快吃吧。”
席柏琛接過棒棒糖。
玖玖低頭戳着小肉手。
只要不看棒棒糖，她就不難過了。
不難過不難過，就是一根糖而已。
話雖然這麽說，當玖玖聽到棒棒糖袋子撕開的聲音時，還是——
嗚嗚嗚好想哭。
如果是童舒哥哥，一定不會接她的糖。
他不喜歡吃甜食，只會讓給她吃。
抱着這樣的小心思，小胖團才舍得把最後一根寶貝棒棒糖拿出來。
正傷心欲絕的時候，一只修長的手出現在她面前。
手上拿着那根棒棒糖。
“吃吧。”
玖玖疑惑地擡頭。
“你自己吃。”
說完，席柏琛把糖塞到了她的小手裏。
玖玖試探性地嘗了一口，甜滋滋的。
“好糖！”
有工作人員敲門。
“請進。”
“席導，現在時間到點了。”
“讓副導先拍，我跟童舒談談。”
“好的。”
玖玖見苦瓜哥哥要跟童舒哥哥商量了，自己的任務完成了大半。
一邊吃糖一邊樂呵。
小胖腿得意地前前後後蹦蹦跳跳。
席柏琛低頭就看到玖玖往後蹦跶的場景。
看到後面的櫃子時立馬高聲組織：“小心後面的…”
話還沒說完，哐得一下——
玖玖撞到了後腦闊。
席柏琛連忙走過來看她的頭。
聲音低沉：“我們要去醫院。”
玖玖摸了摸腦闊，她感受不到絲毫痛意。
睜大眼睛一臉奇怪.jpg
系統适時出現：[因為有我，不然你就疼死了。疼到你哇哇大哭。]
玖玖在腦海裏回複：[謝謝系統叔叔呀。]
聽了系統的話，玖玖搖頭：
“不用去醫院，我的頭是好的。”
席柏琛沒理她，直接網上搜索：
[四歲小孩撞到後腦勺後如何判斷有沒有事？]
下面的回答有很多。
看到那句話：
[孩子如果摔下後馬上大哭，一般腦部受傷的可能性較小。]
沒有哭可能是傷到了神經系統。
席柏琛長吸一口氣：
“玖玖，你不想哭嗎？”
玖玖乖乖地搖了搖腦袋，“哥哥你放心，我不會哭的。”
以前她受傷，哥哥們看到她哭都擔心的不行。
這次她不痛又不哭，這下苦瓜哥哥不用擔心了吧？
玖玖一臉得意，她要在苦瓜哥哥心裏做一個堅強的小團子！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
席柏琛一臉沉重，毫不遲疑地抱起她去了醫院。
如果沒記錯，下午第一場戲就是唐旭的。
席柏琛微微皺眉，告訴唐旭的助理朱格玖玖撞到了後腦勺，他帶玖玖去趟醫院後，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開了車往山下的醫院走。
慌忙之間，忘了帶手機。
朱格等席柏琛走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
玖玖撞到了後腦勺？
小孩的頭多脆弱啊！！！
在一旁焦急等唐旭，他一拍完就告訴了唐旭這個噩耗。
唐旭當時給席柏琛打了無數個電話，都沒人接。
一時間腦子裏浮現出一種幻想：
玖玖傷的太重，他不敢接。
唐旭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怎麽聰明的腦子此刻很有條理。
先是找來車去醫院，然後路上跟唐祁打電話，三兩句解釋後讓他趕緊找一個腦科專家來。
唐祁連罵他的時間都沒有，從會議室裏飛速出來，一邊找醫生一邊定了最早的一趟航班。
三分鐘後，哥哥群炸了。
紛紛艾特唐旭問情況。
唐旭把從朱格那裏知道的說了一遍。
[我一拍完戲朱格就跟我說，席柏琛跟他說他帶着玖玖去醫院。玖玖撞到了後腦勺，神情很焦急。現在我給他打電話，沒人接。肯定是他畏罪潛逃！！！]
然後一串罵他的話。
[不是讓你好好照顧小崽崽嗎！]
[你等着！]這是尹深的憤怒
唐旭也很委屈。
[席柏琛幹的為什麽要我背鍋！我馬上去看玖玖的狀況。]
尹深加了一句：[我讓你在大山裏等我，我馬上過去！]
剛入群沒幾天的姜渺回複：[一起去。]
一個小時後，群裏一片安靜。
唐旭想了想，可能大家都買了機票正在飛過來的路上？
剛好下車。
唐旭氣勢洶洶地撸起袖子打算沖上去把席柏琛打一頓。
想到玖玖的後腦勺，他覺得應該把席柏琛打兩頓！
飛速跑去腦科門診。
小胖團肯定痛得嚎啕大哭，眼淚汪汪，哭着喊着要哥哥，他一定要趕快過去安慰小祖宗。
然後一擡頭——
就看到了小胖團吧唧吧唧吃着棒棒糖，看到他後還招招手甜滋滋笑了笑：“哥哥，你不是在拍戲嗎？你怎麽來了？”
“你後腦勺不是撞倒了嗎？”
“是呀，”玖玖神秘兮兮湊到他耳邊：“但系統叔叔保護我沒受傷呀！”
站在一旁的席柏琛把病例遞給他：“CT結果沒事。不過她後腦勺有點紅。”
唐旭橫了他一眼，扒拉着看玖玖的後腦勺。
看完之後只有一個想法——
還好他來得快，不然傷就好了！
見小胖團沒事，唐旭松了一口氣。
在哥哥群裏給哥哥們報平安。
[最新情況，玖玖沒事，不用擔心。]
一分鐘後，沒人理。
十分鐘後，繼續沒人理。
回去的路上，唐旭看了一百遍手機。
一個小時後，還是沒人回複他。
唐旭不死心地一個個打電話，然後——
每個都是已關機。
看着玖玖連紅痕都快沒有的後腦勺，唐旭慘淡一笑。
落地後，如果其他幾位知道他們白來了一趟，白擔心了一場…
會不會集體撕掉他？
一路上唐旭閉着眼睛祈求——
快點來吧！再不來傷真的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原本淩晨要發的一更我放在中午十二點發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