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楚汜醒來的時候已經不早了。

“大人您可醒了。”笑語盈盈的有些熟悉的女聲在耳邊響起,楚汜睜開眼,入目的就是曾經侍候過自己的侍女凝紗。

“凝紗……”楚汜有些恍惚,“什麽時辰了?”

“都過了晌午了。”凝紗遞給楚汜毛巾,“先洗漱還是要再睡會兒?”

“起身吧。”楚汜接過毛巾擦了擦臉,凝紗揮手,後面端着臉盆的奴才們魚貫湊上前來伺候楚汜洗漱。

待梳洗完畢,圓桌上已經擺好了餐盤,楚汜坐過去掀開蓋子,是幾樣小菜和米粥,清清淡淡,卻足以令饑腸辘辘的楚汜食指大動。

凝紗在一旁看他吃的開心,不禁開口道:“大王特意給您找的大紹的廚子呢,就給您一人開小竈。”

“……這樣啊。”楚汜淡淡的應了一句,舉箸的動作也緩了下來。

凝紗見他這般便知道自己多嘴了,行了禮退了下去。楚汜看着眼前的菜盤,有些食不知味。他又不是傻,蘇赫巴魯對他的衣食住行處處用心,這般關切照顧不同旁人,他怎麽會感覺不出?只是……帝王多情,帝王無情。

他不知道該如何愛上另一個人,蘇赫巴魯為他所做的這一切,只是令他更加不安罷了。

“你在走神。”蘇赫巴魯把楚汜抱在懷裏,撥開他的碎發,“在想什麽?”

“沒……”又是一番肉體糾纏,蘇赫巴魯似乎怎麽也要不夠似的幾乎天天帶着他在欲海沉浮,本來還有些羞赧的性子,而如今在這個男人的懷抱裏入眠,竟然也習以為常。

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

楚汜這樣想着,表面上卻還是搖了搖頭道:“沒有,只是累了。”

蘇赫巴魯把玩着楚汜的青絲道:“過一陣是我族的圍獵之期,你想不想去?”

“圍獵?!”楚汜抑制不住驚喜的撐起胳膊,偏過頭看向蘇赫巴魯,“我……呃……”話到了嘴邊卻又塞住。

“知道你想去。”蘇赫巴魯道,“你有什麽事總是憋着也不跟我說,總靠我猜,也幸虧我猜得準。”

楚汜聞言又趴回蘇赫巴魯身邊,臉上湧起一片潮紅。

“楚汜,學着相信我吧。”蘇赫巴魯環住楚汜。

“信……”楚汜打了個哈欠,翻過身背對着蘇赫巴魯。

經歷了一個漫長的寒冬沉寂以及溫和春風的氤氲,在炎炎夏日到來的時候,整片森林裏的生物都在張狂的炫耀他們的活力。

“蘇赫巴魯!”巴音騎着馬來到蘇赫巴魯面前,臉上帶着喜色,“今年的活物不少,個兒還不小。喏,剛才随手打的。”一揚手,不知什麽東西沖着蘇赫巴魯身邊的楚汜直直襲來,楚汜眼瞅着一團陰影沖着他的門面而來,吓了一跳,剛打算側身躲過,那個襲擊他的東西就被蘇赫巴魯牢牢抓住了——是一只野雉。

“哈哈哈蘇赫巴魯,身手還是那麽矯健!”巴音見蘇赫巴魯的臉色笑嘻嘻道,“開個玩笑。”

蘇赫巴魯回手把野雉反扔回去:“誰輸了,今年的圍獵的彩頭誰出。”

“……蘇赫巴魯!!”巴音憤憤怒吼。

“呵。”蘇赫巴魯不屑一顧。

“行行行!”巴音調轉馬頭,“還不見得誰輸誰贏呢。”

“不過是玩笑罷了。”楚汜搖搖頭。

蘇赫巴魯的手順勢放在楚汜勒着馬缰的手上:“你若是能拔得頭籌,我許你一個願。”

“什麽都可以?”楚汜看着他,躍躍欲試。

“當然。”蘇赫巴魯握着他的手:“好好表現。”

随後向身邊的侍從點頭示意,一年一度的圍獵正式開始了。

楚汜駕着馬,徑直的往密林裏沖,蘇赫巴魯提前安排好的幾個護衛就跟着楚汜一道進了林子。

待看不清楚汜的身影,蘇赫巴魯才掉頭向另一個方向去了。

楚汜已經很久沒有這般自在的騎過馬了。

雖然身後跟着長長的尾巴,但是着并不能妨礙他的好心情。他雖不擅騎射,但是沒有哪一個男人不愛縱馬馳騁的快意。他用馬鞭驅趕着馬匹,一路恣意狂奔,直到把身後的侍衛甩的幾乎看不到身形,才漸漸停了下來。

林子裏幽靜異常,間或傳來幾聲鳥鳴或者蟲叫,楚汜見到不遠處有一小湖泊,遂翻身下馬走到湖邊。

湖邊的花草十分旺盛,水質清澈,平靜無波,楚汜伸手試試,略微有些涼,但卻十分爽利。

“楚大人。”剛才被甩掉的侍衛終于趕了上來,楚汜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未理睬。

那侍衛似乎也習慣了楚汜的冷淡,就在不遠不近的距離停住了。

一會兒又有馬蹄聲傳來,只是卻不是其他的侍衛。

楚汜站起身來,看向來人。

“你就是楚汜。”那人一身紫色蟒袍,頭戴玉冠,五官端正,帶着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雖說是第一次見到楚汜,但是話語裏卻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這是楚汜第一次見到蘇赫巴魯的宗親。

看他的穿着打扮,應該就是蘇赫巴魯的堂弟了。

“奴才參見敦親王。”那個跟着的侍從已經行了禮,證實了楚汜的揣測。

敦親王一颔首,看向楚汜:“為了還有人不行禮?”

“可汗曾下旨,我除了可汗,不必向任何人行禮。”其實就算是蘇赫巴魯,也從來沒有要求過他行禮。

“呵。”敦親王一臉不屑,“也不知道你使了什麽功夫,王兄倒是對你死心塌地。”

見楚汜絲毫不動容,他又繼續道:“族中長老三番兩次要為他選妃,都被回了。”

“他說,心有所屬,怕只能辜負旁的人了。”

“如今看來,王兄還是一頭熱呢。”

“你倒也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王兄這麽對你,你還是不冷不熱的,當真是喂不熟的狼。”

楚汜心中一凜。

他并不在意敦親王的諷刺,他在意的是蘇赫巴魯在背後居然已經做了這麽多。而他,卻全然不知。兩個人在一起,也不過是談論兩國的風土人情,當下治世之典,以及,肉體糾纏。

“必勒格。”縱馬而來的人翻身下馬,擋在了楚汜身前。

“王兄。”敦親王斂了剛才咄咄逼人的态勢,畢恭畢敬的行了禮。

來人正是蘇赫巴魯。

原來在敦親王來的時候,在一旁的侍衛已經偷偷發了信號——這是蘇赫巴魯的命令:任何宗族的人接近楚汜,都要告知蘇赫巴魯。

“我說過,不要私下找上他。”蘇赫巴魯不怒自威,必勒格很明顯還是敬畏他的王兄的,“臣弟抱歉。”

“那麽你該消失了。”蘇赫巴魯命令道。

“臣弟告退。”必勒格退下之後,蘇赫巴魯才扭身看向楚汜:“跑得倒挺快。”

楚汜一反常态拉着蘇赫巴魯坐到湖邊:“蘇赫巴魯,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那些。”

“什麽?”蘇赫巴魯也是有些意外楚汜的舉動,他順着楚汜的意思坐在他的身邊。

“嗯……你的宗親。”楚汜語頓,“還有選妃……”

“不告訴你,是因為覺得沒有必要。”蘇赫巴魯看着楚汜,眼睛裏是未曾改變過的認真,“這些都是我應該處理幹淨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承受。”

楚汜要狠狠地攥緊拳頭,才能壓抑想要擁抱身邊這個男人的沖動。

這是多麽相似的曾經。

紹景在面對宗親,朝臣的壓力之下,選擇了妥協,而他,被千夫所指。但是蘇赫巴魯,卻以一己之力全然擋下,使他獨避于風雨之外。

“怎麽?”蘇赫巴魯握住他緊攥的手,擔憂道:“身體不舒服……”

後半截的話消失在了唇齒之間。

這是第一個,由楚汜主動的吻。蘇赫巴魯有些反應不及。

但是很快的,蘇赫巴魯就反客為主。

跟着他們的侍衛早就識趣的匿了身形,在暗中護衛兩人安全。寧靜的湖泊畔,只能見到兩人擁吻的美麗場景。

楚汜不知道該如何壓抑心中奔湧的情感,他抱住蘇赫巴魯,獻祭一樣獻出自己的一切,他伸長脖子送到蘇赫巴魯的嘴邊,任由蘇赫巴魯在他身上留下斑斑烙印。

蘇赫巴魯幾乎被這樣熱情的楚汜迷的失去理智,但是很快,他就拉住楚汜道:“到底怎麽……”

楚汜卻沒有給他一探究竟的機會。

他的手鑽進蘇赫巴魯的衣襟,毫無章法地在蘇赫巴魯的腰腹亂蹭,表情泫然欲泣:“蘇赫巴魯,抱我吧,抱我。”

此刻的楚汜心亂如麻,他只能依着本能行事,他知道身旁的這個男人有多可靠,也終于清楚了,他對自己是有怎樣深切的感情。

蘇赫巴魯被楚汜蹭的一股邪火怎麽壓也壓不住,暗啐了一聲,解開身上的披風鋪在地上,把人壓到了上面。

——什麽?你說肉?哦……最後一起放出啦……——

這場意料之外的激情來得如此酣暢淋漓,蘇赫巴魯更是少有的神清氣爽,渾身舒暢。畢竟原來的歡愛裏,楚汜一直都是被動,而這次主動獻身配合,對蘇赫巴魯而言,才是真正的魚水之歡。

蘇赫巴魯的好心情是顯而易見的。

所以就不要問為何在第一天的圍獵裏,他們的可汗居然空手而歸。哦不,并不是空手。他的懷中抱着一個人。楚汜确實是被折騰慘了,以致蘇赫巴魯抱着他走了這麽長一段路,他都沒有清醒。

跟在他們身後的侍衛低着頭恭謹的履行自己的職責,表面上看上去并無異樣,但是仔細看卻會發現,一向面無表情的他們,居然也會帶着臉紅尴尬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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