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記憶深處
‘我以前見過一個人,她很好欺負, 可也記仇得很。’
樓小七不知道這人是誰, 甚至不知道顏小姐說的這個人是多少年前遇見的。
但顏小姐提起這個人的時候, 笑得特別好看。
不是那種風情妩媚的笑,不是那種揶揄嘲諷的笑,更不是什麽吓人的冷笑。
是那種,讓人看到就明白, 那回憶特別美好的淺笑。
溫柔缱绻, 像四月裏夾着微風的細雨,纏綿婉轉。
樓小七本就沒有多少好奇心, 為數不多的幾次, 幾乎都和顏小姐有關系。
就像現在, 她其實還蠻想去見見那位記仇的姑娘,想知道, 她到底是怎樣的與衆不同, 能被顏小姐記這麽久。
顏兮解決完那群混蛋以後, 拍拍裙角, 回店裏轉了一圈, 出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件長開衫。
“這就是, 重要的東西?”
這件開衫挂在那兒好久了,樓小七就沒見她穿過。
放着那麽好的烤肉不吃, 着急忙慌跑回來,就為了它?
這話拿去騙鬼,鬼都不會信。
顏兮把衣服扔那姑娘身上, 從包裏翻出個小盒子。
打開,轉過去,面朝樓小七。
“我是去拿這個。明天準備穿的那條裙子,不配這對不行,和妝面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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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面朝天也沒錢搞複雜搭配的樓小七:...
盒子裏是一對複古長耳環,上面鑲着鴿/血/紅寶石,下面綴着誇張的紅色銀杏葉。
別人戴,樓小七大概還會琢磨一下那寶石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顏小姐的話,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真的。
顏小姐是真得很喜歡紅色啊。
就樓小七認識她這段時間以來,不管是服裝也好飾品也罷,每天總能在她身上看到那麽一兩件紅,而且幾乎沒有重樣兒的。
不過紅色,确實很襯顏小姐。
哪怕在別人身上顯得太過熱烈搶眼,在顏小姐身上也一點兒都不會讓人覺得突兀。
大眼仔飛馳在一條樓小七不是特別熟的街上,兩旁景象和樓小七腦海裏的畫面一樣,一閃而過。
靠在樓小七肩上的這個姑娘,就是白天來買花的小美女。
之前被人堵的時候沒哭,衣服被撕壞了沒哭,被人圍觀錄像也沒哭,那些人都已經被趕跑了,她倒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樓小七慶幸這姑娘是趴在自己肩上哭,而不是靠着顏小姐。
她的衣服無所謂,回去洗洗照樣穿。
顏小姐那衣服要是被哭壞了,賣這姑娘一個月的花都不一定能賺回來。
小小的啜泣聲在安靜的車廂裏存在感極強,顏兮被哭得心煩,抽空看了後面一眼。
“你怎麽又被欺負了?上次也是這群人吧。”
姑娘狠抽兩聲,從樓小七肩上爬起來了。
“嗯...忍忍就好了。再忍忍,我去實習,他們就找不到我了。”
顏兮一撇嘴,朝樓小七使了個眼色。
意思是:你上。
樓小七只想扶額。
臨時任務代表着麻煩,是要加錢的好嗎。
不過最麻煩的還是旁邊這姑娘。
也不知道這姑娘是真傻,還是真得太傻。
暴/力事件永遠不會忍忍就真的過去了。
那些會把拳頭揮向弱者的人,本來就是在恃強淩弱的過程中找快/感。
你越是畏畏縮縮,他們越是得寸進尺。
你越是忍氣吞聲,他們越是變本加厲。
就樓小七這些年的經驗來看,面對這樣的人,你不讓他們吃點苦頭,他們永遠不覺得自己哪裏有錯。
當然,以牙還牙有時候并不現實。
就這姑娘弱柳扶風的小身板,真想揍人估計得先閃了自己的腰。
“你是不是覺得,忍一時就能風平浪靜,退一步就能海天闊天空。”樓小七抽了張紙給姑娘,順便問了一句。
小美女慘兮兮揪着衣服,悶不吭聲點了點頭。
樓小七嘆了口氣,剛準備好好給她把這事兒掰扯掰扯,前面開車的顏兮一聲冷哼,“愚蠢。”
可能是罵得不痛快,顏兮又補了一句,“笨蛋!”
樓小七:...
舍不得罵太狠不如就別罵了,非要挑這麽兩個詞兒,不知道的以為你在賣萌。
顏小姐的‘憐香惜玉’來得不太是時候,把樓小七準備好的詞兒無差別打擊全給怼回去了。
“你應該不是被他們欺負的第一個人,也不是第一次被欺負,對吧?”樓小七翻了翻記憶,大概構建出了一個故事梗概。
校園霸/淩,從來都不是什麽新鮮事兒。
小美女被戳中心事,揪着衣服的手更加用力,腦袋更低了。
姑娘,這衣服很貴的,現在松手還來得及。
樓小七又抽了張紙,用紙團代替了姑娘手裏的布料。
“你有沒有想過,你一次次的忍氣吞聲,都是在給他們增加自信,都是在助長他們的嚣張。”
“就算你運氣好,忍過去了,別人呢?每一百個被欺負的人裏,就有十一個承受不住這種痛苦,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知道,鼓起勇氣很難,奮力反抗更難。但你...”
“說重點!”顏兮聽着樓小七的絮絮叨叨,憋不住了。
樓小七:...
好想辭職,可剛才的烤肉真得很好吃。
“你打不過他們,但總有人能治他們。想想看,老師不行就找家長,家長不行就找警/察,總有辦法解決。實在不行,你找她。”
樓小七伸手一指,指向顏兮。
“她很厲害的。”
不是樓小七推卸責任,也不是她真就什麽辦法都沒有。
地府有地府的規矩,沾手別人的因果,牽扯到的東西實在太多,對誰都沒有好處。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讓姑娘學會直面問題解決問題,永遠好過替她擋住一切苦難。
神不是萬能的,所謂命運,不過是自己一次又一次選擇的結果。
樓小七不怎麽喜歡跟別人說話,這種需要長篇大論的任務,一般能不接就不接。
但非要做,也能做得不錯。
念頭是顆小小的種子,種子她種下去了,能不能長大,就看小姑娘願不願意澆水施肥。
樓小七把人送回宿舍樓,才回車上找顏兮。
停車的地方有點偏,光線也有點暗,大眼仔的兩只大眼睛一直亮着,替她照着過來的路。
打開車門,裏面的音樂聲順着門縫擠出來,歡快的琵琶曲在夜色中起舞,跳得樓小七太陽穴直突突。
“老板...”
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安安靜靜聊聊人生嗎?
雖然也不是非聊不可,可就算什麽都不聊,這個BGM似乎也不是很合适。
顏兮收起小鏡子,在手機上點了一下。
琵琶曲變成了爵士樂,嘟嘟嗚嗚響得悠揚又悲涼。
樓小七:...
“你們之前見過?”
“嗯,之前她被那幫人堵着要錢,我正好路過。”
沒想到啊,原來顏小姐還是個熱心腸。
‘熱心腸’的顏小姐看到樓小七那個眼神,頓時牙疼,“嘶,別用這種眼神看我。那天下雨,他們堵着路我過不去,裙子都濕了。”
哦~
好吧。
顏小姐只是碰巧經過,碰巧被擋住了路,于是順手幫了個小忙。
“別不信,她那個性格的人,我才懶得幫。”
“我以前見過一個人,跟剛才那個女生有點像。她很好欺負,但也記仇得很。別人都以為她是能吃苦,其實那些人對她做過的事,她一筆一筆記得清清楚楚。”
顏兮目視前方,思緒順着路延伸到了記憶深處。
“有人看她在掃地,故意撒瓜子殼在地上。她就收集一堆煙灰,悄悄倒進那人杯子裏。”
“有人拿她的椅子放外套,不給她坐。她就去邊上蹲着,等人都走了,她去把人椅子上的螺絲擰松好幾個。”
“那些人看不起她,她咬牙忍着,用了整整兩年,把那些人藏着捂着不願教她的偷摸學會了個全。那些人扇在她臉上的巴掌,她一個不落,都給扇回去了。”
顏兮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她說這些的時候,眼睛裏藏着多少溫柔。
那是樓小七從來沒有見過的神情。
讓她有點好奇,那個人到底是什麽樣的。
如果有機會,樓小七還真想去見見那個人。
“所以啊,”車停在樓下,顏兮終于扭頭看向樓小七的眼睛,“我喜歡的,是挨了巴掌拼盡全力也要扇回去的人。不是那種被人欺負了一次兩次,還繼續悶着忍着不吭聲的。”
“被人打了,要麽你就打回去。要麽你就喊出聲,讓別人替你打回去。”
嚯,這樣眼神。
好兇,好吓人。
樓小七抱緊自己的小包包往後縮,打開車門滋溜蹿下去。
“謝謝老板,老板辛苦了,老板明天見。”
顏兮:...
有那麽可怕嗎。
以前明明還挺崇拜她這樣來着。
半夜,樓上又開始叮咣亂響,樓小七翻了個身,找出耳塞給自己塞出一片清淨,繼續睡。
她一點兒都不擔心。
小雅媽媽已經帶着小雅搬走了,這動靜不過是小雅爸爸喝多了亂砸東西撒氣。
砸吧,看他有多少東西可以砸。
帶着耳塞的樓小七完全不受影響,這一覺睡得特別好。
可能是因為烤肉确實很好吃吧。
要不是不會做夢,她估計還能在夢裏再吃一頓。
作者有話要說:顏小姐:我曾經見過一個人
樓小七:你曾經見過的怕是億個人
顏小姐:...你還聽不聽
樓小七:聽聽聽,讓我聽聽是哪個小妖精
顏小姐:呵呵,是個摳門還貪吃的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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