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凡人英雄

工人師傅在重新裝門窗，這次用的是最好的玻璃。

樓小七守在店裏, 心裏七上八下忐忑不已。

昨天過後, 這店裏的大件小件, 她是哪個都不敢亂碰了。

萬一碰壞個什麽，她是真賠不起。

顏小姐今天又去添置新擺飾去了，讓她在店裏看着點，順便把昨天抓的娃娃找地方擺好, 當附送的小禮品用。

大大小小的玩偶還都在袋子裏擠着, 樓小七看着後面的展示櫃直犯愁。

她當然知道顏小姐不差錢，那些個年代久遠的擺件, 估計也是很多年前順手買的, 放着放着就成古董了。

可既然都已經成古董了, 放回庫房當藏品不好嗎？

真要覺得好看，就想擺出來看着, 買個仿的不就完了。

剛砸了一批, 今天又去買, 樓小七都不知道自己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

她就是個窮鬼, 真不配和那麽貴的物件兒待在一個屋子裏。

【樓小七：顏小姐的這個任務, 真不能換嗎？】

【調度組：真不行。】

【樓小七：我現在去投胎還來得及嗎？】

【調度組：任務不能中斷。】

【樓小七：通融通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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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度組：你馬上就能轉正了, 确定要在這個時候半途而廢？】

【樓小七：我就問問。】

【調度組：哦。】

樓小七：...

很好，又成功把天聊死了。

雖然她也不是很想和人聊天, 但這種感覺确實不怎麽樣。

還好，外賣小哥拯救了想跳槽的樓小七。

顏兮人還沒回來，但她點的餐已經到到了。

一份排骨飯, 一份照燒雞腿飯。

看樣子是準備回來吃的。

飯先放到一邊兒，樓小七加快速度，争取在顏小姐回來之前，把那一大袋玩具擺好。

“你這望眼欲穿的，”顏兮拎着一堆袋子回來，伸手就去戳樓小七的鼻子，“等情郎呢？”

樓小七不為所動，伸手拽過外賣，“吃飯了。”

“啧，怎麽還害羞了。來，跟姐姐說說，這是等誰呢？”顏兮靠在櫃子上，仔細觀察着樓小七的表情。

然而，樓小七沒有表情。

面無表情的拆開外賣，面無表情的拿出筷子，面無表情的反問顏兮，“老板，你餓嗎？”

“啊？”顏兮不太能理解這個走向，如果這是在轉移話題的話，未免也太生硬了一點。

“我餓了。”樓小七把兩份飯并排推到顏兮面前，“老板你想吃哪個？”

今日份調/戲，失敗。

顏兮收起做作的站姿，把包放回櫃子，“随便吧，哪個都行。”

面對顏小姐時不時的抽風，樓小七似乎已經找到了最佳應對方法。

揉揉不聽話的嘴角，樓小七繼續她的面癱式表演。

“老板，你還是選一份吧，剩下那份給我。”

顏兮：...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

這個吃貨純粹就是哪個都舍不得放棄，才不得不讓她來做決定。

排骨一人分一半，雞腿扒下肉來也一人一半。

兩份不同的飯合二為一，又一分為二。

雖然看着不大美觀，但每一份都挺豐富，也不用糾結吃哪個不吃哪個。

“老板，”樓小七啃着排骨，左手小指戳着手機，調出一張宣傳海報，“新開的，辦卡打八折，兩個人一起去打七五折，可以疊加的。”

海報上是一家名叫水晶宮的游泳館，其實不完全算新開，是前任老板幹不下去了，轉讓給了別人。

經過一段時間的翻新重裝，現在重新開張。

因為工期原因錯過了游泳的高峰期，新老板也是挺傷腦筋，只能大優惠力度，盡量多吸引顧客。

顏兮看看海報，又看看樓小七，眼神逐漸變得有些‘危險’。

樓小七抱着飯盒往旁邊挪了挪，左手随時準備着，以防顏小姐又動手禍害她的鼻子。

看她盒裏的排骨就剩一塊兒，顏兮又把自己的夾了兩塊過去，順便明送‘秋波’。

“想看我穿泳衣就直說，不用這麽拐彎抹角。”

樓小七：...

您真的想多了。

試試證明，無論樓小七有多少種應對方法，顏小姐總是能出其不意給她來點‘驚喜’。

顏小姐想勾人簡直輕而易舉，但被勾的人就比較慘了。

仗着美貌為所欲為，亂撩還不負責，大寫的渣。

幸好她的情緒波動跟常人比要微弱很多，不然那天天被這麽刺激，不是腦溢血就是變花癡。

接了這麽個任務，樓小七都不知道該說自己幸運，還是該嘆自己不幸。

夕陽西沉，夜幕初降。

十七、八歲的男生騎着電動車去上表演課，途經小攤兒，停下來給自己買了個夾肉餅當晚餐。

經過一個路口，一位老太太騎着自行車慢吞吞拐出來，出于禮貌，男生停下來等老太太先走。

老太太也停下來，擺擺手，示意男生先走。

電動确實比自行車要快，男生想着快點過去也行，不會影響老太太，他也不用一直壓着速度。

然而誰能想到，老太太車技居然這麽好。

錯身而過的瞬間，老太太直接拿前輪別住男生的後輪，哎呀一聲摔倒在地。

電動車失去平衡左右亂拐，男生費了不少力氣才免于摔倒。

老太太喊得挺大聲，男生也怕她真有個好歹，停下車來就往後跑，去查看老太太的狀态。

渾身沒有半點傷，只衣服上蹭了點灰，老太太中氣十足，诶喲诶喲可勁兒喊着。

這看着比他還精神呢，不像傷到的樣子啊。

男生有點猶豫，還是問了問，“您怎麽樣？要不我送您去醫院吧。”

“腿斷了，起不來。你把我撞壞了，賠錢！”

“您跟我去醫院檢查一下吧，看看到底什麽情況。”

“你想賴賬？我不管，你把我老太婆撞壞了，必須賠錢！五百，不賠錢我就去曝光你！”

男生也急了，“我不是要賴賬，您跟我去醫院，醫藥費我掏還不行嗎。”

老太太依舊躺在地上，死活不願意去醫院，翻來覆去說的就是要錢。

到這會兒，男生也算是明白過來了。

受傷是假的，要錢才是真。

男生咬牙，扭身就去騎電動。

老太太可勁兒喊着‘撞人啦’、‘撞死人啦’，男生推着電動調了個頭，咬牙切齒就要朝老太太撞。

“你不是說我撞斷你腿了，要我賠錢嗎？行啊，那我就先把你腿撞斷，再陪你錢。”

顏兮和樓小七‘恰好’經過，‘碰巧’看到了事情始末。

樓小七‘緊張兮兮’看向顏兮，“女神，怎麽辦啊。”

沒事兒喊‘老板’，有事兒叫‘女神’。

顏兮翻了個白眼，幾步沖過去伸手抓着車後座一提，電動後車輪直接被提離地面，任男生怎麽擰轉把，車輪都只能原地空轉。

男生懵了，老太太懵了，偷偷留意着這邊動靜的路人也懵了。

樓小七趁機指着旁邊的綠化帶大喊，“有蛇！”

顏兮扶額，沒眼看。

這是個什麽年代的招數。

老太太看了看樓小七，“小姑娘，剛從山裏出來吧？”

樓小七：...

手指輕晃，綠化帶裏一道彎彎曲曲的細長身影快速蹿過，路人一驚，“真的有蛇！”

老太太一個翻身站起來，幾步猛蹿，好巧不巧，躲到了顏兮旁邊。

顏兮擡眼，笑得花枝招展，“喲，您這個腿可好得真快啊。看來我也得去買兩條蛇養，專門替人治腿折的毛病，應該能賺不少。”

您可比蛇吓人多了。

看着飛速離開的老太太，樓小七默默撇嘴。

抓住轉把，樓小七示意顏兮放手。

俏生生一個大美女，總提着人後車輪算怎麽回事。

“我知道你生氣，但做事得靠腦子，剛才太沖動了。”

男生死盯着儀表盤不吭聲。

“你爸爸姓王對吧，”樓小七嘆氣，“前幾天我差點出事，還是他救了我。”

男生猛地擡頭，“他算什麽爸爸！”

“我媽生我的時候他在加班；爺爺住院的時候他在加班；我小時候感冒，半夜燒到快40度，是我媽鞋都顧不上穿，一路抱着我跑到醫院。”

“他說有很多人需要他，結果呢？”

“這就是他保護的人嗎？”

一米八多的大小夥子，眼睛紅了一大圈，頸側青筋都暴起來了。

樓小七并不能體會他有多難過。

但她見過很多。

一腔熱血赤誠善良的大好人，一生救人無數，卻遭人誣陷锒铛入獄。

如果不是地府派人幹涉，怕是要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下輩子榮華富貴平安順遂又如何？

人們看到的還不是好人反遭惡報。

地府規矩多，公平公正有時候也意味着無情。

但地府其實也沒有那麽冷酷。

那些陷害忠良間接造成更多人遭難的，在地府被別的鬼欺負是沒有人來拉架的。

尤其是在孟婆莊的時候，不巧碰上孟婆心情不好，那是要多慘有多慘，恨不得再死一回。

這些都是樓小七親眼見證的，可她不能和眼前這個小夥子說。

難道要告訴他，這樣的人去地府也會被別人捉弄？

聽着跟騙小孩兒似的。

“也許他不是個好爸爸，但他是很多人的英雄。”樓小七拍拍男生的手臂，塞給他一張紙巾，“你今天遇到的，畢竟是少數。”

“你的爸爸，保護的是千千萬萬我這樣的普通人，是這些普通人生命裏的守護神。”

“你确定，要為了這些少數不太好的人，放棄大多數平凡又普通的好人嗎？”

“如果你爸爸真的那樣做了，你覺得他會開心嗎？你會開心嗎？”

男生咬着牙悶不吭聲，拍開樓小七的手，調轉車頭騎車就走。

左側下颌一點微涼，擡手摸去，一片水漬。

顏兮捏着一縷頭發卷了又松，戳了戳樓小七的腰窩，“普普通通的大善人，還去游泳嗎？再晚可就關門了。”

“要不...”樓小七摸摸肚子，“去吃飯吧？”

“姐姐泳衣都買好了，你要去吃飯？”

“不不，先去游泳，游完再吃，您看可以嗎？”

“趕緊的。”

作者有話要說：顏小姐：我泳衣都買好了，你要去吃飯？

樓小七：啊，我餓了

顏小姐：你再說一遍？

樓小七：我覺得我還能再忍一會兒

顏小姐：呵，我看你能忍到什麽時候

樓小七：什麽？

顏小姐：沒事，姐姐有的是時間

樓小七：...怎麽奇奇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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