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文藝青年
樓小七還是想知道，那個‘樓雨棠’是怎麽回事。
這些年她從來沒有刻意去查過‘生前’的事, 對過去也沒什麽執念。
但這麽大個活人就站在面前, 這人還很有可能認識從前的自己, 說自己一點好奇都沒有，那絕對是在騙人。
顏兮被她問得煩了，直接甩出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有點年頭了，還是黑白的, 微微泛着點黃, 應該是後來掃描成電子檔的。
照片裏是兩個女人，旗袍裹身相對而坐, 頭上是一樣的水波紋, 腳下是相似的高跟鞋, 一人倚桌半撐臉，一人執扇微垂眸。
倚着桌子的那個顯然是顏小姐, 這走到哪兒靠到哪兒的毛病, 還真是延續了不少年。
而那個執扇垂眸的女人, 和樓小七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說是同一個人也不為過, 但多少還是有些不一樣。
樓小七不願相信那個人是自己。
照片裏的那個人, 看着太讓人心疼了。
明明是二十不到的容貌, 眼裏卻滿是滄桑。
臉上挂着笑，眸中卻像是藏了無數心酸委屈, 說不得，也道不明。
只是一張照片而已，卻讓人覺得, 這人一定嘗過很多苦、經過很多難，才成為照片中的模樣。
樓小七一直知道，自己的眼睛很多時候會讓人有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但她的眼睛，只是會讓人誤以為她很嬌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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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裏的那個人，眼裏卻裝了太多太多故事，藏了太多太多話。
那人看起來二十都不到，她卻已經在地府生活了近八十年，真要比起來，她經歷過的事可比那人多多了。
可為什麽，還是會覺得那人背負了太多呢？
就因為，她的情感比常人淺淡嗎？
種種跡象表明，樓小七就是樓雨棠。
可樓小七沒辦法把自己和那個人聯系在一起，也不想。
她不知道為什麽，但就是，不想把自己和那個人混為一談。
不想承認，那個人就是曾經的自己。
“這個是我們認識第三年還是第四年來着，記不清楚了。”顏兮點點照片裏樓雨棠的臉，“如果她還在的話，現在應該是這裏的老板娘。”
“老板，我不是她。如果說過去的一切構成了現在的這個我，那此刻的我和之前那個，絕對不是同一個人。”樓小七嚴肅聲明，生怕顏小姐誤會什麽。
顏兮白了她一眼，收回手機準備打游戲，“你想得美，姐姐我可不好追。”
“老板，你這個年...”
“你們好。”有人推門進來，阻止了樓小七危險卻不自知的發言。
進來的人一身西裝筆挺，身上有淡淡的古龍水味道，嗓音低沉臉上帶笑，标準的職場精英模樣。
“我想給...買束花，可以麻煩你們送過去嗎？”
模樣是挺穩重的，然而一說話就害羞，精英形象瞬間破滅，變成了稚氣愣頭青。
樓小七拿出小本子，擺出職業微笑，“當然可以。五公裏內免費配送，超出範圍另外收費，您覺得可以嗎？”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那個...現在還有栀子花嗎？她很喜歡栀子花，但是別的店好像都沒有。”
栀子花每年4月初到8月開花，大葉栀子一年一開，小葉栀子一年兩開。
現在花期已經過了，而且這個花一般都是盆栽，花店很少會有賣的。
但顏小姐可是擁有種植基地的人，她的店能和別人的一樣嗎。
樓小七抱出兩個花盆，上面還有零星幾朵在開着的花。
“只剩這些還在開，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們老板可以幫你包一下。”再次拿出小本子，樓小七笑得更甜了，“不過這個屬于非常規賣品。”
“如果您的故事能夠打動我們老板，這束花才能賣給您。”樓小七說着，指了指窩在躺椅裏打游戲的人。
顏兮瞥了瞥嘴，不想接這個茬。
那兩盆分明就是非賣品，是她擺着自己看的。
混蛋玩意兒，居然給她賣了。
誰稀罕那什麽見鬼的破故事，這些年看得還不夠多嗎。
混蛋玩意兒。
屏幕上的人物橫沖直撞，見一個捶一個。屏幕外的顏兮神色淡然，仿佛世間萬物都不配引起她的注意。
有些人啊，表面上不屑一顧，實際上耳朵都快抻成兔子耳朵了。
故事其實有點老套。
這位先生和他要送花的那位小姐，是在一個讀書群裏認識的。
在某次讀書會上，兩個人第一次見面。
相同的愛好讓他們接觸越來越多，盡管工作越來越忙，沒有那麽多時間再去參加一些活動，但兩個人之間的聯系并沒有變少。
他們還是會一起讨論一本書，讨論一些話題，讨論一部電影，甚至讨論一下最近的天氣。
他們是最合拍的朋友，是互相打氣的夥伴，是彼此生命中很重要的一環。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們的關系可以更進一步。
“她很喜歡栀子花。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可以送給她一束。花不用很多，陪襯多一點也沒關系。我可以多加錢的，只要你們願意分給我幾朵。”
樓小七這次沒敢直接點頭，扭臉去看顏兮。
顏兮贏了一局，心情還算不錯，“可以，最多三朵，剩下的用別的花或者栀子葉搭配。”
“謝謝謝謝，別的花就不用了，用栀子葉吧。麻煩幫我搭配低調一點，最好可以放進花瓶。”男人伸手比劃了一下，“她辦公室有這麽大一個花瓶，如果可以的話請幫我做成可以放進去的大小。”
“行，你可以先去那邊坐一下。七啊，上茶。”
樓小七：...
得，又成端茶小妹了。
各種層次的綠葉搭配在一起，兩朵盛開到一半的栀子花吸引主要視線，稍遠的位置還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簡單清新的一小束花很快就包好，顏兮還用了兩種不同的絲帶疊搭，系了個特別複雜的結。
“太好了，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男人有點小激動，伸手想拿又立馬縮回去，手在褲子上蹭了又蹭，“那個，能再麻煩你們幫我寫張卡片嗎？”
“當然，”顏兮拽過個小盒，“随便選。”
卡片內容挺有意思，擡頭叫‘北小姐’，結尾是‘南先生’，中間只有一句話：今天天氣真好。
留下收花地址和聯系方式，南先生帶着點小激動離開了。
顏兮寫好卡片，啧啧兩聲，“就喜歡這種文藝小青年。”
“很浪漫嗎？”樓小七收拾着操作臺，偷偷哼了一聲。
多讀了那麽多書，還不是只寫了這麽一句廢話。
“膚淺。”顏兮舉着手機直接怼到樓小七眼前，“看看，浪漫是要花錢的。”
一束鮮花68，卡片5塊，配送費5塊，一共78。
而南先生轉賬，188
大方啊。
“老板，中午申請加雞腿。”
“你又不是餓死的，怎麽天天就想着吃。”顏兮又捏起了一張卡片，“你這些年都幹嘛去了？怎麽這個字一點長進都沒有，還是這麽醜。”
樓小七：...
“老板，入職地府也是要喝孟婆湯的，我真的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人，你說的那些我也都不記得。”
“行了行了，我知道。不就是嘴快了點，有本事你咬我啊。”顏兮一撇嘴，又窩回躺椅。
樓小七嚴重懷疑，顏小姐今天是不是被打開了什麽奇怪的開關。
訂單要求午休時間段內送到，樓小七簡單收拾一下就準備出門，早點送到就能早點回來吃飯。
她這邊還沒收拾好，門外又進來一個人。
同樣是一身西服，這位跟之前那位比起來，簡直沒眼看。
黑色西服配白襯衣，完全沒有問題。
但他這個發型用力實在太猛，感覺像噴了半瓶發膠，臺風來了他的發型都不會亂。
不僅是發膠噴得多，香水也沒少噴。
小白都有點受不了他，甩着尾巴溜出門外去曬太陽，免得鼻子遭罪。
樓小七本來也想躲，但餘光一掃顏兮那邊，感覺她完全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老板不想動，那就只能她這個店員硬着頭皮上了。
把外送箱放到一邊，樓小七再次擺出職業微笑，“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的。”
“在你們這邊買花，能配送是嗎？”
“是的，五公裏範圍內免費配送，超出範圍需要加一點配送費。”
“行，那你給我包一束玫瑰，要...十一朵吧，挑好的啊。盡量給我包大一點，顯得大氣。你們這兒能代寫卡片吧？”
“可以的，”樓小七拽過兩個盒子，“這邊普通的卡片免費，這邊的五元一張。”
“行，你幫我寫一句...你先幫我包吧，我想想寫什麽好。”
樓小七保持着微笑弧度不變，扭臉看向顏兮。
顏兮忙着打游戲，沒理她。
行吧，不就是個玫瑰花束嗎，簡單。
挑那些開得最好的玫瑰，再選一些比較能占地兒的枝葉。
十一朵花均勻分布，寬大的枝葉點綴其中，黑色包裝紙一包，紅色緞帶一綁，完成。
“先生您好，您要的花已經好了。”樓小七把花遞出去。
主要是不想讓他離自己太近。
“行，不錯。”
“這花送給趙小姐，卡片上寫‘最美的花，送給最美的人’，最後署個姓就行了，我姓孫。”
“好的，麻煩您留一下對方的地址和聯系方式。”
終于送走了這位香水先生，樓小七立馬把門窗都打開，好讓屋裏的味道散一散。
記事本上留下了兩條地址和聯系方式，樓小七舉着板子遞給顏兮，有點慶幸自己剛才沒提前離開。
先後兩條內容，完全一樣。
顏兮挑眉，突然站起來，“有點意思，走，我們去看看這位趙小姐。”
您确定不是想去看熱鬧嗎...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不想說話，想聽你們說
感謝在2020-02-08 22:18:23~2020-02-09 22:32: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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