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液晶電視播出的人聲持續着,娛樂性的配音也摻雜其中。

林染手裏抓着遙控器,扭頭看着沈殊。

他的手指無意地扣着按鍵,目光灼灼,明知不該的事,他還是沒忍住問。

連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八卦。

可他就是心很癢,好奇得要死,迫不及待想知道。

偌大的客廳只有他們兩個人,交織的空氣都是對方的氣味。

沈殊狐疑了下,說:“你看見了?”

林染點頭,小心翼翼地試問:“你跟家裏關系真的差成這樣?”

雖然他跟家裏的關系也好不到哪裏去,但他并沒有如沈殊般惡劣。

聽傭人的話,沈殊跟家裏發生的矛盾并不小,甚至算嚴重,否則他也不至于這麽絕情。

“祖父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就是沈如海。”沈殊停了下,補充,“也是我的父親。”

林染沒想他會跟自己解釋起來,見他說下去,便洗耳恭聽。

沈如洋是在職場風生水起的那類人,年紀輕輕就跑各種場合,是大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哥哥沈如海背道而馳,能力萬分不及自己的弟弟,在各方面都落了沈如洋一大截,大的不如小的,少不了長輩數落。

年少的自尊心甚強,拼盡全力想要超過沈如洋,奈何不随人願,他再刻苦,做得再好,都追不上沈如洋。

一般家庭裏頭,小的得到的偏愛更多些。

受盡無限寵愛,衆人矚目的沈如洋心性頗為溫和,也不心嬌氣傲,十分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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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人群中,永遠都是焦點,正比如有兩顆星星緊靠一起,它們之間,總有一顆光芒四射,被人記牢,賞識。另外一顆因為它的耀眼襯托,更是顯得黯淡無光,就算他拼盡全力地燃燒自己,也無法替代那顆熠熠生輝的星星,終究陪襯。

晦暗的日子過得多了,終會迷失本心,不甘越來越濃烈,最後唯一的信念就是:我要贏。

沈如洋有先天性心髒病,常年備藥在身。

盡管從出生就有疾病在身,他也不曾怨過什麽,待人永遠都是那麽地和藹。

或許是因自己有先天性心髒病的原因,他不曾娶妻。

小時,沈殊就很喜歡跑去找這位小叔叔玩,他總能變出很有趣的東西來,人也不似沈如海般嚴厲苛刻,溫潤如玉。

他喜歡這位小叔叔,可他發現沈如海很怨恨小叔叔,甚至總是警告他,離他遠點。

為此,經常跑去找沈如洋的沈殊,少不了挨沈如海的打。

沈如洋那麽優秀,家産毋庸置疑分得最多的就是他,沈如海身為兄長,在時間長流中,早就沉了底,徹底從星星身邊消失,暗淡得資格都不再擁有。

沈殊記得清楚,那天小叔叔心髒病發病,倒地蜷縮不起。他雖然什麽也不懂,卻也是看了很多次沈如洋吃藥,明白那藥十分重要,他便急急忙忙地跑去沈如洋房間翻藥。

等他抱着藥罐跑下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沈如海居高臨下地俯瞰在地攀爬的沈如洋。

他連忙大喊一聲,仿佛見到救星般地把藥舉給自己的父親,迫切地讓他開藥瓶。

結果換來的是,父親平靜如死水的話語:“拿什麽藥?他撐不過去了。”

話截止,沈殊沒有接着說下去,事情也能猜到結果了。

林染見他神色淡然,心裏越覺得他心裏不好受,他笨拙地安慰:“你叔叔不會怪你的,你不必自責。”

事錯不在于他身,負罪感是無能為力地看着生命流逝。

“看着他死,只是為了能獨霸家産。”沈殊往身後的沙發靠了靠,嘴裏說着前後不搭的話,目光不知飄向何處。

家産是一部分原因,最期盼,最想要的是這顆冉冉之星隕落。

不僅是沈如海,連他的母親,都是如此。

年幼的他,只能被母親摟在懷裏抱走,眼睜睜目睹一條生命逝去。

沈如洋心髒病發作死亡,家中只剩下沈如海這個繼承人,一切都成為他的囊中之物。

在沈如洋的葬禮,他沒有參加,美名其曰地大病一場。

被軟禁的日子裏,他每天都看着母親以淚洗面,父親憂心忡忡的樣子,他們都在告訴他,都是迫不得已,要是他說了出去,沈如海就完了。

沈殊也的确閉緊了嘴巴,什麽也沒說,陰翳地經歷了祖父的葬禮,上完了學,看着盛大的家業在沈如海手中衰敗。

商業聯姻沈如海都用上了,他看着當年的原主對沈殊喜歡得很,為了利益,毫不猶豫地将兒子的婚姻贈出,從沒過問一句意願。

擺脫了沈家,獨自壯大後,沈殊跟沈如海的關系破裂得無法縫合。

所有知情人都冷眼相待全部,事不關己,漠然置之。

沈家姐弟截攔沈殊是成功了,目的卻沒有達成。

對于他們來說,白家與沈家相系,白家被打壓,沈家也好過不到哪裏去。

否則他們是絕對不會拉下臉來找沈殊,而他們也并未低三下四,來的只是沈殊的姐弟。

無論是父母還是白缥,沈家姐弟,沈殊都拒之千裏之外——他們都是知情人。

熱霧氤氲缭繞,淋浴花灑連續的水線往下沖,浸濕了烏黑的短發,水流順着頭發滑到臉頰,一路蜿蜒,沒入瓷白的地面上。

林染不輕不重地抓了抓頭皮,他杵着不動,任憑水流流過全身。

左思右想,也只能說一句:不愧是狗血文的童年悲慘總裁。

他關了水流,抓起旁邊的毛巾,敷衍潦草地擦了擦頭發。

把毛巾丢回架子,浴袍随便一套,一綁,就出了浴室。

他洗澡還是跑回客房洗,要他在沈殊房間洗,他不習慣,主要是突如其來的害臊。

他沒忘自己跟沈殊做過這回事,也沒忘自己是怎麽拒絕人家的。

現在想想,就十分尴尬打臉了。

但在安穩的睡眠和擔驚受怕下,他還是選擇不要臉。

林染當然不會讓自己穿個浴袍或者睡袍過去睡覺,他沒忘記白天醒來尴尬的事情。

生理現象真會挑時候。

頭發擦得半幹時,他就換了套睡衣,抱着被子跟枕頭挪窩到沈殊房間。

沈殊一進門就看見地上那一坨似人又不似人的不明物體,床邊鋪着一張席子,上面一個枕頭,一張被子,枕頭有黑色的頭發散在上面,被子鼓鼓一團。

也不知林染從哪裏來的席子,居然抱來這樣睡。

雖然林染睡姿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縮成一團。

“怎麽睡地上?”沈殊合上門,趿拉着拖鞋,走到席子邊。

地上的團子動了動,露出了個腦袋:“我睡姿不好,還是睡地上吧。”

“你睡姿挺好的。”沈殊說,“起來睡床上,地上硬。”

他睡姿好?你确定嗎大哥?

睡不睡姿是無所謂,所謂的是,他怕不争氣的東西明早再來一次,今天裝了一整天的風和日麗,他已經沒臉了,一萬個不想再來第二遍。

“不了,我挺喜歡打地鋪的。”林染紮根般地躺屍在地上,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

最後,沈殊沒能拗過林染的決心,關了燈自己睡床上。

這次睡地上的不比昨天睡旁邊的有安全感,特別是他以前那神經大條看鬼片無感打下的基礎,現在完全崩裂,他翻一個身,盯着床底看,濃重的烏漆麻黑中,神秘又可怖得很。

如果沒記錯的話,鬼片裏的主角能在床底看到鬼。

那鬼起先是垂下一縷長長的黑發,再然後就是那張死白,令人看了去了半條命的臉……

林染一抖,恨起平時看鬼片看得不亦樂乎的自己了。

自我催眠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堪堪入睡。

第二天睜眼的時候,他又抱着沈殊了。

在他茫然迷離的目光下,沈殊平靜地說着他是如何地夢游,爬上床,死死抱着他不撒手的。

林染懊悔得想撞牆。

事實上,是沈殊在林染睡着後,把人撈上來的。

可憐的林染還在深深自責中,殊不知自己被蒙騙了。

烈陽當下,一把鐵鍬和幾盆花在春色的草地上,暖風徐徐拂過。

正值31攝氏度,林染戴着帽子,頂着太陽種花。

在黃橙橙的陽光下,他的皮膚更是白皙。

其實他種花的地方有很多樹,相當他在樹蔭下種花,也不算特別炎熱。

再者,他種的花都是大的,往坑裏一丢,幾乎沒什麽事了

種花也是閑得沒事幹的,林染站直腰,一眼望去,綠油油一片,他想要萬綠叢中一點紅。

林染勤勤懇懇地鏟着土,被一道亮光閃得眼疼,擡頭看了一下藍天的太陽。

大抵就是風吹動樹葉,亮光照射進來,剛剛好刺到他眼睛。

林染伸手抓起一盆花,辣手摧花,絲毫不憐香惜玉地拽出來,丢進坑裏頭,哼哧哼哧地鏟土埋好。

完事後,還用鏟子背面拍了拍土,結實結實。

種完花後,林染又躺在草地上小憩。

等他醒來時,沈殊都回來了,就坐在他旁邊,背靠樹,腿搭筆記本,看着文件。

太陽開始落山下,暗色的橙光鋪灑在他剛毅的側臉上,平時淩厲的五官似乎被套上了一層層厚厚的濾鏡,把他過渡得柔情,因為濾鏡厚重,連他的黑色睫毛都有些偏紅,像是上了橘紅色的睫毛膏般,配上整張硬朗柔情的臉,意外地不違和,反而溫柔得快要溢出水來。

林染沒出聲,偏着頭目不轉睛地看他。

作者有話要說:  五一(1號至5號)不僅要上班還要加班,祝我好運,能保持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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