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克服一切

宋奕昕靠在他肩膀縱情哭泣, 像是要把這半年來受到的壓力與孤獨都發洩出來。她哇哇嗚嗚, 就是制造了一連串的躁音, 又哪裏是一個美人迎風落淚、梨花帶雨了?又哪裏是明星講究優雅的姿态了?

趙爾俊輕輕撫着她的背, 好像懷中的是一個會摔碎的瓷娃娃,他心中生出一個願望,就像父親對女兒的愛一樣, 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 只別讓她再受這些痛苦了。

趙爾俊之前有多想得到她,這時候卻沒有半分邪念,他長長的眼睫微顫, 如果他能代替她哭,他哭後她就不用傷心了,這一刻他只怕也願意。

直到她哭得聲音嗓子也啞了, 也許淚腺已無淚再落, 身上因為哭得激動溢出了一身汗,只怕是身體的水分供不上她再哭了才停止。

哭過之後,她不再像從前心中老是壓着一塊巨石一樣, 她終于能好好的喘口氣了。也許這樣說會很無情:宋母死了, 她受到極大的打擊,可是以後她再也不用擔心她的身體和複查了。

宋奕昕從男人懷中坐直身, 問道:“幾點了?”

趙爾俊說:“九點吧。”

宋奕昕說:“你們這裏有自動烘幹的洗衣機嗎?”

淩晨來了這裏, 她也沒有帶裏面換洗的衣服,只有烘幹身上這一套了。

趙爾俊點頭:“當然。”

宋奕昕說:“我去洗個澡,我去試鏡。”

趙爾俊說:“你這個狀态……”

宋奕昕神态淡漠清冷:“生老病死, 人之常情。”

宋奕昕是個學霸,思維與瘋狂情緒化的女子也稍有不同,她只是有壓力而不是想不通,她也不會鑽牛角尖。不管媽信不信她,她真的已經盡力了,宋母的死是她自己的選擇,已成事實,她又何必徒作糾結?

趙爾俊輕輕撫着她的肩膀,像是給她安慰:“那不怪你,你一定想她好好活着,但是事已至此,還請節哀順便。”

宋奕昕看着他,點了點頭:“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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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奕昕重新打扮好下樓時已經将近十點了,趙爾俊正陪着宋奕陽坐在客廳聊天,只不過宋奕陽有些怕生。

宋奕陽看到她時,眼睛才一亮,說:“姐姐,我們要去警察局嗎?”

宋奕昕淡淡道:“今天不去,我還有工作。”

宋奕陽說:“有什麽工作比媽還重要?”

宋奕昕說:“不工作吃什麽?用什麽?”

宋奕陽怔住了,過了一會兒才說:“難道你一點都不傷心嗎?你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媽很擔心你,你知不知道?她不是故意忘記的,她只是想幫忙……”

趙爾俊說:“陽兒,你姐姐在外面也很辛苦。”

宋奕陽落下淚來:“可是媽死了,我沒有看牢她,當時她突然就甩下我了,我看着她翻下圍欄。”

那種舊樓的樓梯沒有與外界封閉,只有圍欄,成年人很容易翻身摔下去。

宋奕昕好不容易收住,不想再重複地回想昨天那一刻的事,說:“你想我怎麽樣?人已經死了。”

宋奕陽說:“現在我們去把媽媽安葬不是最重要的嗎?”

宋奕昕呵呵:“安葬?不工作哪裏來的錢安葬她?”

宋奕陽眼淚如泉湧出眼眶:“你不要什麽都跟我談錢!不要總跟我談現實!你會賺錢了不起嗎?你根本就不在乎媽媽。因為你不是她親生的,所以你也不會難過……”

宋奕陽哇一聲沖進了他昨天住的房間,宋奕昕怔怔發着呆,家庭和事業好像要把她撕成兩半,可是沒有事業,怎麽守護家庭?

趙爾俊說:“奕昕,我看你這個狀态去試鏡也不合适,你相信我的話,讓我來解決好不好?角色會是你的,你不用擔心。”

宋奕昕說:“你等我半個小時,麻煩你了。”

……

宋奕昕走進房間,宋奕陽已經躲被窩裏哭去了。宋奕昕只覺無奈,他是一個孩子,有權利發洩他的不滿和對她的不信任,可是她沒有地方去發她的脾氣。

莊周夢蝶,無法分辨哪個真實哪個是夢,也許她就是這個宋奕昕,她才做不到絕對的精致利己。宋奕陽是養父母唯一的骨血,養育大恩,她怎麽也得盡最大的努力保住,也不想他将來只能在底層活着。

宋奕昕坐在床沿,嘆道:“陽兒,你可以躲到被窩裏去,可是這個床、這被窩也不是屬于我們的。你考慮的是躲進被窩裏不理我展現你的态度,我得考慮找一個被窩給你躲。媽也希望我能找到被窩給你躲,她那麽愛你,對不對?我要做的事不就是完成媽的遺願嗎?咱們都用彼此不同的方法,讓媽走得安心一點,好嗎?”

宋奕陽從床上起來,說:“那我不躲這裏了,我回家去!”

宋奕昕拉住他的手臂:“我們哪裏還有家?那被燒了的房子是張太太的,是我向她租的,房租正是我去工作賺的、向朋友借的。所以,我不工作的話,你連哭的地方都沒有。我确實是媽媽領養的,但是不代表你就可以什麽都擡出這個來無理取鬧。我去工作賺錢,讓你在十八歲之前有地方哭,讓你在十八歲後有錢上大學,這才是對媽最好的紀念方式。哭泣是很廉價的,不要說是為了親人哭,哭是為了自己的心好受,所以哭也是自私的。”

宋奕陽吼道:“是!我沒用!你偉大!你為什麽還要管我?”

宋奕昕不會縱着他的任性,孩子越縱越會養壞習慣,縱着他養出弱勢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他一到社會上,又有誰去縱着他呢,縱他豈不是害他?那豈不是更對不住養父母?

宋奕昕故意冷淡地說:“你想我管,我就管;你真不想我管,我也不逼你。如果你有比跟着我更好的生活之路,我不會阻礙你的前程,你可以離開我。”

宋奕昕相信宋奕陽的本性并不壞,甚至他比當代許多熊孩子小皇帝要不知懂事了多少。只不過是十一歲的男孩承受不住家庭接連的變故,承受不住眼睜睜看着母親跳樓的刺激。

他無處發洩他的恐懼與不安,也沒有人會願意承受他的脾氣與痛苦,所以變成了只能傷害最親的人,社會上多少親人就是這樣互相傷害,最後還要湊合一起過日子。

宋奕陽嘴巴一扁:“你不要我了?因為媽媽死了,我就不是你弟弟了?”

宋奕昕不是親生的事也是從前他聽大伯、姑姑他們說的,以前父親沒有死之前,他們還有來往,所以一個個都會對宋奕昕是從孤兒院領養的事背後議論。孩子在四歲之後,其實能明白很多事了,何況那時宋奕陽都七八歲了。

宋奕昕說:“是你讨厭我、不要我,我不想強迫你接受我。”

宋奕陽兩顆大淚珠湧出來,說:“誰說我不要你了?姐,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嗚……我好怕好難過,昨晚都在做噩夢……”

他只是想要陪伴。

宋奕昕說:“我也在做噩夢,但我今天必須要工作,你可以和學校請假。”

“今天是星期六……”

宋奕昕也忘了今夕何夕了,宋奕昕撫了撫宋奕陽的頭,說:“那麽,你乖乖在家裏看書,好不好?這裏是趙叔叔的家,我們已經給他添了很大的麻煩了。”

宋奕陽問道:“姐姐,我們為什麽要來趙叔叔家裏,為什麽不去許哥哥家裏?”許嘉言外冷內熱,他和宋奕陽一起吃過飯,宋奕昕直覺上更親近他;但是趙爾俊卻是外熱內冷的商人,又是第一次見,宋奕陽本能怕他。

宋奕昕想到許嘉言不由得心中一酸,說:“陽兒,這個世界是很難盡如人意的。就像當初我們不想爸爸離開我們,昨天我們也不想媽媽離開我們,但是他們都離開了我們。我們能來這裏,沒有變成乞丐,我們已經很幸運了。”

宋奕陽想到“乞丐”不禁心中有些害怕,又問:“趙叔叔他喜歡你嗎?會對你好嗎?”

宋奕昕見他情緒發洩過後也妥協了,放下心來,溫淡一笑:“他會對我好的,不如你幫我看看,好不好?他要是對我不好,你得幫我說話。”

宋奕陽說:“他要是對你不好,我帶你去找許哥哥去。”孩子的本能是想找依靠和保護。

宋奕昕無奈,想要改變人的觀念太難了,不過就她現在的狀況也沒有資格說他這種為她找個男人靠的行為有多少錯。

她現在确實被家庭拖累得只能靠男人了。除了要對損壞房子進行賠償之外,在京城一塊普通墓地也要十萬塊吧,加上喪葬費,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她也總要培養宋奕陽成才,這個成本又是多少大呢?

……

司機小張從鏡中偷偷瞧後面的情況,趙總正專注深情地看着宋奕昕,小張覺得這一回趙總是栽了。趙總不算是無原則的濫/交男人,但也不是什麽貞潔烈男。

就算是面對當年的沈小姐,趙總也沒有露出這種表情:想要得到,又害怕勉強,這種愛慕又憐惜,這種欣賞又不甘。

要是別的上趙總的車的女人,早就主動撩了,只有宋奕昕,趙總撩她時她都裝傻,直到無法再裝。

趙爾俊握住她的手,說:“如果你不舒服,我跟他們溝通。”

宋奕昕說:“我真的沒事。”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三更時間:11:00、14:30、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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