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家必勝客所在商場的樓上。
費辛和辛麗萍檢了票, 入場看電影。
片頭廣告的時候，辛麗萍低聲說：“後排那幾個女孩議論你呢, 誇你又高又帥。”
費辛道：“明明是議論你, 說你氣質這塊拿捏得死死的。”
辛麗萍笑着拍他一下，道：“眼看你本科都快讀完了，要是能遇見不錯的女孩……”
“我不, 我還是個寶寶。”費辛道。
辛麗萍也不太清楚兒子是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孩，或許是沒有固定類型。
倒是能确定，費辛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他們家的相處模式比較自在，夫妻倆從沒吵過架，沒有家庭矛盾。
費辛的成長環境也很放松, 家庭大事通常會召開家庭會議，三個與會成員來共同做出決定。
夫妻、父子、母子, 彼此之間, 幾乎沒有秘密。
費辛從小就是那種有了心事、第一時間就想和父母分享的小孩，不存在背着父母偷偷戀愛的情況。
在戀愛這事上，他一直都不太積極。
早戀的年紀，他一心只顧着學習, 上了大學後，除了學習又參加學生會和運動類社團, 經常在一起玩的還都是男生。
前幾年辛麗萍和費文謙也不着急, 年紀還小，再說外貌條件又很好，将來要找, 一定能找個最好的姑娘。
上學期，忽然鬧出了意料之外的事。雖然他們夫妻倆都相信費辛的解釋，也信任費辛不可能做出那麽離經叛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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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個從沒戀愛過的男孩，第一次有了感情方面的糾葛，竟然是和一位有家有室的女性。
這讓辛麗萍和費文謙心有戚戚，都希望費辛能早點談一場普普通通的戀愛。
俞仲夏帶着弟弟到商場裏的美發店去理發。
是随便進了一家，他也沒對Tony老師提什麽特殊要求，能把俞季陽因為縫針而剃掉還沒長好的頭發，修飾得漂亮一點就好。
說的時候沒抱希望，天下的Tony老師多半都聽不懂人話，從來都是自由發揮。
萬萬沒想到遇到一位出神入化鬼斧神工的Tony老師，竟然完美做到了他的要求。
給俞季陽完，又順手給他也一剪，這對雙胞胎兄弟剪了一模一樣的發型。
Tony老師河南人：“中不中？”
俞仲夏：“太中了。”
俞季陽被哥哥逗笑：“哈哈哈哈哈。”
俞仲夏結了賬，搭着弟弟的肩出去下樓，說教道：“這樣就對了，你以後要多笑多說話，表現出自信來。你都年級前三了，還整天自卑什麽？人的心理都是慕強的，你越自信別人越喜歡你，喜歡這東西，靠讨好是讨不來的。等明年你考上了好大學，離開這破地方，到時候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我們都長大了，命運掌握在我們自己手裏……你聽見沒啊？”
俞季陽一副要被他說哭的模樣。
俞仲夏：“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啊？哎哎哎你敢哭！”
俞季陽：“沒有哭。”
他倆站在護欄玻璃前，朝天井下面看了看，一樓優衣庫的招牌格外顯眼。
俞仲夏：“給你買兩件格子襯衣吧？看着都差不多，媽也發現不了。”
俞季陽：“春天買的還有。”
俞仲夏：“咱倆都長高了，春天的衣服都短了，上體育課一脫外套，你們班女生不笑話你穿小衣服嗎？”
俞季陽：“……”
俞仲夏：“忘了，你又不在乎女的。你們班沒帥的男的嗎？人家也笑話你。”
俞季陽：“……我都不在乎，男的我也不在乎。”
俞仲夏嘲笑他：“就只在乎你喜歡那個人，是吧？”
俞季陽扭過臉看別處。
俞仲夏：“你是不是真的鐵了心要一條道走到黑，當一輩子變态了？”
俞季陽小聲：“這不是變态。”
俞仲夏對同性戀的心理感到迷茫，問：“以後怎麽辦？不結婚了嗎？也不生小孩？”
俞季陽：“生了小孩，就要養的。”
俞仲夏：“？？？那當然了。”
俞季陽的手指在玻璃護欄上劃拉着，說：“我養不了，我怕我會像媽，誰做了我的孩子會很慘。”
俞仲夏：“……”
俞季陽對他笑笑：“哥，我覺得你以後會是個好爸爸，至少比我好。”
俞仲夏心裏陡然間一地雞毛，道：“我不喜歡小孩。”
俞季陽來牽他手，說：“走吧，去給我買襯衣。”
俞季陽到試衣間裏去試襯衣，俞仲夏自己在男裝區亂逛。
他被俞季陽提醒了，以後有了孩子會怎麽樣？
俞季陽怕自己會像卓雲一樣對孩子。
那他會像俞明嗎？
外人看來，俞明是個很好的男人，相貌堂堂，工作能力突出，疼老婆林筱，對兒子俞仲夏百依百順。
他和卓雲離婚，直接原因是卓雲脾氣不好，兩人經常打架，俞明是挨揍的那個。根本原因是俞明不喜歡小孩，他想丁克，卓雲不肯，堅持生了一對兒子。後來就天天打架，打了幾年，離了。
俞明在離婚兩年後，才認識了新同事林筱，重組了家庭。夫妻兩人琴瑟和鳴，在他倆工作單位市電視臺是一對有名的恩愛模範。
他倆都是新聞人，共同語言很多。而且，兩人都不喜孩子，林筱是個真丁克。
俞仲夏在那個家裏，不像孩子，連只小貓小狗都不像，像觀賞魚。
不會餓着他凍着他，給他足夠的零花錢，好讓他光鮮亮麗地給人看，十天半個月想起他來了，就來和他說幾句不冷不熱無關痛癢的話。
他好像是不如俞季陽想得多。
他只想過以後結婚，要娶個蘿莉型的處女老婆，要對她好，還沒想過有了孩子要怎麽樣。
……蘿莉怎麽可以生孩子？生了孩子就不再是蘿莉，那他還會喜歡她？
這明顯是個悖論。
倒是還看過一種理論，說人的人生軌跡，最終會和父母重合，原生家庭和父母的影響會如影随形地伴随每個人的一生。
如果他的蘿莉老婆真的生了小孩，他也會像俞明這樣，像養觀賞魚一樣，養大他的孩子？
不是，俞季陽不好好學習，想的都是什麽東西？
是不是因為想太多才gay了？
據他苦學同性戀知識時看來的小道消息，古希臘不少哲學家，要麽是gay着gay着成了思想家，要麽就是想着想着就gay了。
男人，不能想太多。
費辛和辛麗萍看過電影，也來逛了下優衣庫。
辛麗萍挑了幾件女裝去試，費辛到男裝區，想拿兩雙設計師合作款的條紋襪，轉了幾個彎還沒找到男襪，先看見了俞仲夏。
俞仲夏站在換季打折的貨架前，在那裏嘀嘀咕咕念念有詞。
他面前是一位體态優美腹肌健碩，只穿着AIRism低腰短褲的，塑料男模。
費辛：……
“俞十五。”他叫了一聲。
俞仲夏慢吞吞回頭，內心精彩，臉色瞬息萬變。
這是什麽孽緣！
這商場離七中有十萬八千裏，怎麽這裏也能遇見？
他這段時間裝俞季陽裝得得心應手，這要是讓費老師看見竟然還有個俞季陽，那還不是馬上就穿幫？
費辛問：“你在幹什麽？”
俞仲夏道：“我在逛街啊。”
等下，穿幫就穿幫，穿幫又怎麽了？
大大方方說出來也沒什麽啊，以前那都是逗你玩，我真有個弟弟，意外不意外，驚喜不驚喜？嘻嘻嘻。
還能吓費老師一大跳哈哈哈哈哈。
費辛也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俞仲夏。
但他現在拿的是拒俞仲夏于千裏之外的高冷劇本，要貫徹高冷到底的政策，高冷地說：“那你接着逛吧。再見。”
俞仲夏等着要吓他一跳，沒想到他不給機會，一下感到沒勁了，耷拉着臉說：“老師再見。”
費辛又去找了大半圈，才找到了襪子，拿着到試衣間門外等辛麗萍。
辛麗萍還沒出來，“俞仲夏”先出來了，只穿了件T恤，拿着幾件試過的衣服和校服，一中校服顏色和七中的一樣，不看胸前校徽看不出分別。
費辛以為是俞仲夏，還十分驚詫：“你動作夠快的啊。”
俞季陽面露驚喜，快步上前，熱情地叫他：“老師！”
機智的費老師馬上撿起高冷劇本，道：“你自己一個人出來的？別在外面亂逛，早點回家。”
俞季陽遭遇冷待，立刻有點怯：“嗯……”
他把不合适的衣服給了工作人員，拿了要買的兩件襯衣，去找俞仲夏一起結賬，經過費辛身邊，小聲道：“老師再見。”
費辛撲克臉：“再見。”
剛才他就注意到，這小孩剪頭發了。
在哪兒剪的？還挺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