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來歷
一個星期後，一個平淡的中午，江談再次邀請阮護安到家中吃午飯。
說來也很巧，江談雖然身價不菲，但同樣精通廚藝，尤其是西餐。
阮護安作為做飯小達人，倒也有很多心得能同他分享，兩人一時相談甚歡。
顧随回到公寓的時候，發現家裏空無一人，本想制造一個驚喜，但顯然他的計劃落空了。
阮護安正慢條斯理地喝着茶，跟江談有一搭沒一搭地交談，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她的手機随意地放在桌子上，亮起的瞬間，微信信息彈出來，江談看到發信人，眸子幾不可查地眯了一下。
阿随：【桓桓，你在哪兒呢？】
阮護安看到是他時，一瞬間的欣喜隐藏不住，立即回複：【你回公寓了嗎，我在對面作客。】
看到消息，顧随一愣。
阮護安緊接着又發：【就是那位江叔叔，感覺不是個壞人，你要不要來見見？】
感覺不是一個壞人？
顧随失笑：【好。】
得到肯定答複後，阮護安唇角微彎，把手機放下。
江談輕抿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打聽，“是顧随回來了？”
阮護安微愣，“嗯？您怎麽知道？”
她這個回答就是默認了，江談微扶鏡框，鏡片下暗波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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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這副高興的模樣就能猜到，”江談泛起淡淡的笑，“嘴角快咧到耳朵根那兒了。”
聞言，阮護安難得害羞地紅了臉，“有那麽明顯？”
“嗯，你......”
緩緩響起，江談瞬間收住，不等阮護安反應過來，幾個箭步就沖到了門口。
阮護安看在眼裏，不免唏噓，這幾天接觸下來，江談一直給她的感覺都是淡淡的，斯斯文文的，她從來沒見過他這麽不穩重的一面。
門被打開，顧随低着頭，一眼就看到陌生的男士拖鞋，他微揚眉，緩緩往上看。
與此同時，江談也在明目張膽地打量他，兩人四目相對時，江談眸中的溫和及親切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
顧随對他釋放出的善意感到奇怪，微微點頭，“江先生？”
聽到他的稱呼，江談眸色深了幾分，“嗯，請進吧。”
“謝謝。”
顧随低頭換拖鞋，走到阮護安面前自然地揉了揉揉她的頭發，接着在沙發上安坐。
在他坐這一系列動作時，江談一直注視着他，眸子說不出的溫柔。
江談坐到他正對面，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遞到他手上，“這茶阮阮很喜歡，我想你也會喜歡。”
顧随：“......謝謝。”
出于禮貌他接過後立刻喝了一小口，江談殷切的目光也随着他的動作而動。
茶才剛剛入肚，江談就着急問，“怎麽樣，喜歡嗎？”
顧随：“......”
這下他相信了，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奇怪男人，真的是沖着他來的。
“您怎麽那麽關心我們家阿随呀？”
阮護安和江談相處的時間久了，說話随意了許多，她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江叔叔，我看人一向很準，我覺着你人不錯，所以也懶得拐彎抹角了。您，對我們家顧随，到底有什麽意圖啊？”
雖然被人直接戳中來意，但江談絲毫不見慌亂，而是直直地看着阮護安，“果然，你早就發現了。”
“不發現也很難啊，破綻這麽明顯，”阮護安懶洋洋地回答，“之前我接到的那個電話是M國的，您又恰巧長居在那裏，所以那天打電話的人，就是您，對吧？”
“是的，”江談承認地坦坦蕩蕩，“是我。不過很不巧，那天......是阮阮你接的電話，而不是小随。”
顧随猛然被一個男人喊這麽親昵的稱呼，有點不适應，阮護安更是當下發作，“小随？江叔叔，這才第一回見，您這稱呼也太親密了點，您當初可是喊我女士呢。”
聞言，江談輕笑，“孩子心性。”
“所以，”顧随淡定地接過話，“我與您素未謀面，您找我，到底有什麽事呢？”
“素未謀面......”江談喃喃，“在說這個之前，我想先給你講一個故事，不會太長。”
“講故事？”阮護安擰眉，“你們中年人都喜歡講故事嗎？”
“哈哈哈是啊，”江談罕見地開懷大笑，“那麽請問，你們兩位願意聽我這個中年人絮叨一會兒嗎？”
從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雖然之前從來沒有見過，但顧随對他就是有一種天然的親近，這種感覺對天生冷清的他十分陌生。
或許，他的故事，能給自己答案。
思及此，他輕聲說，“洗耳恭聽。”
“這真的是一個很久之前的故事了，”江談輕聲說，音調裏摻雜着嘆息和無奈，他遙望遠處的風景，接着講述，“我和她是高中同學，我那時候還是個毛頭小子，在學校跟一群二世祖無法無天，就算如此，喜歡我的姑娘還是很多。
而她是轉校生，全市第一，說着一口吳侬軟語，人長得也溫柔大方。很可笑也很不可思議，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淪陷了。我開始在班裏對她進行明目張膽的追求，我這樣的行為讓她成為很多女生的衆矢之的，我卻天真地以為自己可以保護得了她。她會被同學惡意中傷，有幾次她因為我被傷害，我卻沒能及時趕到她身邊，她也因此拒絕了我無數次。
她家境不好，需要打很多份工，我就一直默默跟着她，直到目送她到家。可能是命中注定我們倆糾纏不清，她被小混混欺負時我總能在場，有一次，對方人多勢衆，我額頭開了個洞，在醫院縫了幾針。小姑娘沒見過這麽大場面，吓得都哭了。
也就是那次之後，我們倆的關系終于有了改善，皇天不負有心人，她慢慢地接受了我。我在她的督促下開始奮發圖強，我們倆約定一起考s大。我家的産業在M國，如果沒有她，我原本的計劃是在M國念大學。就在快開學的時候她卻突然跟我提了分手，理由是她變心了，我無法接受，可她很堅定，堅定到我無能為力。萬念俱灰之下，我回了M國，自那之後，我們倆，再無聯系。”
說到這裏，江談的聲音越來越啞，眼圈竟然也有些泛紅。他拿起茶盞輕抿了一口茶潤嗓，接着說。
“這些年我一直沒有婚娶，孑然一人。一年前，我的父親去世了，臨終前他把我叫到病房告訴我，當初，是他出面找了她，他告訴她，如果我不回M國，那麽他不會給我留一分家産。所以那個傻瓜，”
江談竟有一絲哽咽，他取下眼鏡，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那個傻瓜為了我，故意和我分手，她怕拖累我。我知道後失魂落魄，立即派人回來查她現在在什麽地方，可查來查去，卻查到和我分開後，她竟然沒有去讀大學。更讓我膽寒的是，她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故了......”
阮護安聽完，一時不知道是該難過還是疑惑，她心思向來敏感，這故事，江談特意講給阿随......
“故事挺長的，過程曲折，結局令人惋惜，可是......”顧随緊攥着手掌，嗓音都有些發緊，“可是，這個故事和我有什麽關系？”
他的反應早在江談預料之內，他輕嘆，從手機裏翻出一張相片，溫柔地摩挲了兩下，随後遞到顧随眼前，“她叫餘可，你看，你們倆長得多像，像到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她的孩子。”
照片裏是餘可的單人照片，她穿着一身簡單的白色連衣裙，頭發随風飄揚，笑起來有兩個小小的梨渦，只一眼，就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顧随伸手去接手機，這才發現自己的指尖竟然抖的厲害。
這是第一次，他看除了阮護安以外的女人這麽溫柔。
“人有相似，你憑什麽，”顧随心裏酸酸漲漲，說不清是什麽滋味，“你憑什麽就說她是我，我媽媽。”
“看到你之後，我從你這邊又重新查起，很快就有了新的進展。我查到你是被你現在的父母領養的，順着他們領養你的福利院這條線，我很快就查到，當初，你媽媽，你媽媽和我分開後，應該是查到了自己有身孕，她舍不得打掉你，所以遠走他鄉把你生了下來。可是她身子本來就不好，懷你的時候估計也吃了不少苦，所以，在生你的時候，難産去世了。”
“怎麽會這樣......”阮護安握住顧随的手，輕聲呢喃。
“不，不可能，”顧随看着照片裏女人明晃晃的溫柔笑容，無法接受這個可怕的現實，“江先生，您一定是搞錯了，您說的就像是小說裏講的那樣，我沒辦法......”
“小随，”江談打斷顧随的話，“我知道你一時無法接受，就像我當初無法接受可可的死訊一樣，我寧願她當初是真的喜歡上了別人。我寧願她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生活的幸福美滿。可是沒有，她沒有。她這輩子，把所有的青春和美好都給了我......給了你。”
江談話音一落，顧随的眼眶就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