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3
陳九生拉住她的手,不放她走, 他無理取鬧, “把我吵醒了,你就回去睡, 不能走。”
他無賴,他喜怒無常。
周青青受夠了, “陳九生,你是沒成年的小孩子嗎?一會兒翻臉讓我認清身份守住本分, 一會兒又用這樣的語氣來讨好我, 好像是我在故意和你鬧別扭。你搞清楚, 是你在無理取鬧,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麽, 不如你告訴我?”
“我想讓你陪着我。”陳九生松開手,他看着自己指骨清晰的手掌, “又不敢過于貪戀, 怕只有這七天。”
“陳九生, 你把我弄糊塗了, 我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周青青暴躁地說,“你到底想怎麽樣?”
“不止你不知道, 連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麽。”陳九生擡頭看着她,他眼神真摯,“我想要靠近你,又控制着自己不要離你太近,我腦袋裏像是有兩個人, 他們在打架,一會這個贏了,我要聽他的,一會那個贏了,我要聽另外一個。”
“你這樣,我沒辦法和你好好相處。”周青青蹲下來,她環抱住自己,“我已經很累了,你又這樣情緒反複,猜測別人的情緒是件太難的事情,我做不到你高興時候我要跑過去求撫摸,你不高興了,我就要滾得遠遠的。我是個人,不是讨好你的寵物。”
陳九生把沒抽完的煙盒拿過去,他抽了一根咬在嘴角,叮一聲,火苗竄動,映着他俊朗深刻的五官,噠,打火機合上,他的臉隐在濃黑色的夜裏。
周青青借着沒有通亮的燈光,才能肆無忌憚地看着他的臉,才不會被他發現軟肋。
“我明天送你走。”抽完了一支,陳九生摁滅在木板棧道上。
周青青懷疑地看着他。
“這句是真話。”陳九生苦笑,“你不用懷疑我的每句話。”
周青青低頭,看着自己腳上的拖鞋。
陳九生撐着木板站起來,他伸手,“還能回去睡幾個小時,你也可以開始收拾行李,天亮我送你走,我們的合約結束。”
“違約金……”這是你提出結束的,我就不用付錢了吧。
陳九生哭笑不得,“不會問你要錢。”他伸出手,“現在回去嗎?蚊子咬了我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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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可能是三四點,或者晚一點,太陽沒有升起來,海面上一層朝霞,明天應該又是個大晴天。陳九生在昏暗又不夠黑暗半明半暗的混沌中站着,他穿着白色的上衣,微微彎腰,風吹得他的劉海及上衣呼呼飄動。
他可能眯着眼睛,因為他嗯了一聲,是上揚的腔調。
周青青把手放進他手裏,借力站起來,“你呢?”
“說好休假一周,第七天再回去。”提前回去,免不了被詢問。
行李帶的本就不多,一個雙肩包就收拾好了。
周青青醒來有段時間,房間裏是厚重的遮光窗簾,看不到外面是什麽時間,周青青推測,應該已經至少八點了,因為她躺的渾身疼。
還有因為,陳九生攬得她覺得渾身僵硬。
周青青是在陳九生的懷裏睜開眼睛的,與到這裏的第一個晚上的被迫同眠不同的是,這次她是自然地枕着他的肩膀,兩個人互相擁抱着,他的長腿不再壓制着她,不在禁锢,她卻沒有想要離開。
人是慢熱的,可以數年仍舊看不透一個人,人又是快熱的,才兩個晚上,就找回了曾經最熟悉的睡姿。
周青青動了動肩膀,打了個噴嚏。
陳九生閉着眼睛,把她往懷裏撈,蹭了幾下接着睡。
周青青仰頭看他,先是他的喉結,陳九生的喉結偏大。有人說男士的喉結明顯,說話聲音會低沉、渾厚,有人說這是男人陽剛的象征,有人說這表現了荷爾蒙的分泌量,而荷爾蒙的分泌量又決定了男士的第一特征和第二特征,第一特征是衆所周知的天賦異禀,第二特征是喉結、毛發,這兩項互為佐證男士的身體狀況。
周青青查過資料,男士的喉結與遺傳有關系。周青青想,等土土到了發育期是不是也會長這樣的喉結,最好還是長吧,土土性格內向又長相乖巧,很容易被當成女孩。
還有人說,男士的喉結不能随便摸。
這個人,是陳九生說的,說會越摸越小。
“摸一下就會變小?”周青青不相信,跳起來摸一下,“沒小啊。”
“我姥姥說的。”陳九生擋住她躍躍欲試的手,“別亂摸。”
後來周青青知道,這是謠傳,只是那人不願意罷了。男士的喉結不能随便摸,這也是有一定道理的,過重會導致對方的窒息甚至是死亡,大概是知道是脆弱處,男士才不準別人觸碰吧。
周青青撐着陳九生的肩膀,她仰頭,輕輕地吻他的喉結。
陳九生的下巴下颚線輪廓明顯,在面相學中說有這樣下巴的人大多頭腦聰明,為人自信且意志力堅強,同時又過分的頑固,不接受別人的意見和幹涉。這樣的人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一種是王侯将相名利雙收,一種是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周青青希望他能是前者,不要做後者。
陳九生的五官過去是俊秀、冷傲,現在褪去了青澀,整個人的氣質變得沉穩,連帶着五官似乎都發生了變化,越發的深刻。
不知道土土會不會長得像他多一點。
以前兩個人談戀愛時,周青青就發現了陳九生眼睫毛很長,她嫉妒了很久。陳九生哄着她,“随我,将來我們的女兒至少不會長得太差。”意思是,萬一随着周青青會長得不好看?周青青掐他的手臂,他笑得不行,“都好看都好看。”
私心裏,周青青希望土土能長得更像陳九生一些。
陳九生睡到十點左右,懷裏空蕩蕩的,他是突然從床上坐起來,摸向旁邊的位置,已經冰涼。想到她可能已經走了,他的心跟着一點點的下沉。
又靠着床坐了會兒,陳九生才起床,洗了臉刷了牙,看着鏡子裏滿臉水珠的人,他無聲苦笑,鏡子裏出現的人,笑容難看極了,比哭還難看。
從浴室出來,站在客廳裏倒水喝。
有門打開的聲音。
大概是風吧。
“咦,還沒叫你已經起了?”周青青說,“陳九生,你又毀了一個上午的行程安排。”
陳九生慢慢地轉身,看着清晰的人,“你沒走?”
“你不是說距離最近的車站要一個小時嗎?”周青青理所當然地說,“你都沒起床,我怎麽走。”
“哦。”還是要走的,“現在送你。”
陳九生去找車鑰匙,轉來轉去的找不到,像只沒頭蒼蠅。
周青青忍不住提醒他,“就在桌上。”
是啊,就在茶幾上,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陳九生有種被拆穿的尴尬,他狼狽地低着頭,捏着手裏的車鑰匙,沒再邁出一步。
“做不到心狠,就不要說狠話,不然連臺階都沒有。”周青青憋笑,還是兇巴巴地提醒他。
陳九生順勢問,“你會給我臺階嗎?”
“你看我找到了什麽?”周青青把手裏捧着的殼給他看,“我在外面的路上撿的。”
“蟬殼。”陳九生懷疑地看着她,“這是你給的臺階?”
“對啊。”周青青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有趣不去多找些,豈不是很遺憾。”看陳九生松了一口氣,周青青接着說,“你這麽喜怒無常,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讓我賠錢,既然這樣,倒不如待夠七天,讓你再沒有借口。”
“……”她不止給了臺階,還給了兩個。
“你在損我?”
“顯而易見。”
下午的安排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外面下雨了。周青青站在門後面,聽着外面的狂風暴雨唉聲嘆氣,像眼巴巴盼着春游,又取消了活動的小孩子。
“明天出去一樣的。”陳九生招手叫她,“你蹲着累不累?過來坐會兒。”
周青青腿都麻了,“這雨會下一整天嗎?”
“可能……過會兒就停了。”陳九生又給她畫餅,“剛下過雨,晚上如果停了,我們可以去前面樹林子裏看看,有沒有蟬猴。”
“蟬猴是什麽?”
“蟬若蟲,也叫爬拉猴或者啪嚓。”陳九生想想那個東西的長相,“很多只腳,就是你白天見到的蟬殼活着的樣子。”
“我見過。”周青青回想。
“你什麽時候見的?”周青青從小在城市長大,城市又是柏油或者水泥路面,應該是沒見過若蟲從土裏爬出來時候的樣子的吧。
果然,周青青說,“餐桌上。”和人吃飯,有這道菜,說是高蛋白。
“……你想看活着的樣子嗎?”陳九生誘惑她。
“現在還有?”那個不是夏天才特有的嗎?
蟬叫一般是從六月到八月,少部分會存活到九月,現在已經臨近九月底。
“出去看看。”就這樣,陳九生又給周青青畫了一個餅。
從下午,周青青就開始期盼能雨停,雨比中午時候小了一點,仍舊淅淅瀝瀝地下。外面出不去,他們在室內看電視,為了打發長久的時間,選了部電視劇,去年很有名的甜甜的戀愛劇。周青青覺得還可以,楠竹帥氣女主可愛,陳九生卻看得一臉不可思議,也是,沒有青春的人,體會不到這種甜甜的愛,周青青對他表示同情。
作者: 晚安,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