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2

羅城文是幾天之後回G市的,他沒有直接回家, 而是去了天辰。

天辰算是老一批實體中的翹楚, 雖然因為偶爾成迷的畫風被人诟病,讓人津津樂道的兄弟争家産頻頻上新聞, 擁有最大客戶群體量的地位仍舊是無法撼動。羅城文同期畢業的,以入職柏圖、索雲和天辰為傲, 天辰尤甚。

在一樓報了時信厚的名字,經确定後放行。

羅城文終于在七樓, 見到了時信厚。他這次和上次吃飯時候見到的樣子又不一樣, 時信厚穿着白襯衣, 下擺紮在西裝褲腰裏,衣袖挽起來, 他正對着攤在桌上的數張紙做着比對。那次,時信厚的注意力在周青青身上, 所以他是有溫柔的, 現在他在寬敞的辦公室裏, 是一副職業人的剛毅。

“歡迎。”時信厚把紙折起來, 他走過來,迎羅城文。

“我不請自來, 打擾你了。”羅城文與他客套。

時信厚做請的手勢,把羅城文往沙發處引導,“路過?”

“不是,特意來找你。”羅城文開門見山。

“哦?”時信厚沏茶倒水,他笑着問, “有事兒?”

“上次一起吃飯,你提的廣告贊助的事情。”羅城文來本就不是和時信厚閑聊的,他是來求人幫忙的,“我與你那位朋友聯系過,他态度不明朗,我今天來找你,是有個不情之請,你能不能幫忙問問你朋友,是不是行不通,如果是,我們就不等待消息了。”

“我問問。”時信厚去辦公桌上拿手機,他站在窗戶邊上打電話,言語打趣、侃侃而談,“對……志願隊的事情,你什麽決定……他們是自發組織沒有權威認證……他們大概有百十人吧……行……我理解……好,再聯系。”

挂了電話,時信厚向羅城文轉達,“他們覺得你們規模太小,一方面搜救範圍太小、能力有限,不一定能幫上什麽忙;另一方面,有投入沒有預期回報的擔憂。”

“這是在幫助人……”上次吃飯,羅城文向時信厚說過,隊伍裏有二十二個人,剛才時信厚說百十個的時候,羅城文就猜到了大概意思。

“人人都想助人為樂,可更重要的是,他們是商人,且是成功的商人。”時信厚坐在沙發裏,他手搭在沙發上,用一副開導人的語氣說,而被他開導的,是一個初入茅廬、只有熱血憤懑依賴情懷的年輕人。

羅城文承認他大多時候是不夠世故和變通,不然團隊不至于淪落到現在快要糧盡彈絕的地步,時信厚話說得不好聽,卻是實話。他做團隊,可以是為了尋找女兒、為了善良、為了情懷,雖不是本意卻會多多少少得到些名氣類的額外獎勵,別人沒必要為了他的事業,投入大量的金錢。

“是我想法幼稚了。”羅城文今天能來找時信厚,已經把态度擺的極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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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信厚沒有趁機奚落他,反而他贊賞,“羅先生畢業有五六年,仍舊有這樣的赤子之心,還是令人敬佩的。”

求助,不過是挨家挨戶的敲門,求施舍。

“時總,不知道天辰有沒有這方面的考慮?”羅城文又找到了新的希望。

時信厚把兩個人的杯子添滿,“天辰曾做過類似的資助和捐助。”

羅城文靜待下文。

時信厚接着說,“對天辰的經營者來說,可能和羅先生一樣,有個人愛好,可以為了不忍心和良心而做出捐助和幫助,對天辰這個公司來說,這是一筆投資,是人才的回饋、社會反響回饋、稱號獎牌的回饋都好,是一定要落些什麽的。天辰不是一個人的天辰,不能我熱血做情懷,其他同事連自己的腰包還不夠鼓,卻要求他去同情別人,這是很難實現的。足夠富,才能達濟天下。”時信厚說,“天辰幫助的那家組織,賬單不明,錢財物品去留模糊,我們精力不足又想回饋社會,把錢給專業的人,是讓他們去做專業的事情,不可能去跟蹤每筆款項的去向。社會那邊傳遞過來的消息是,天辰花錢販賣善良,對天辰來說,反而是起了反作用的。”

這是很多想做慈善,卻沒有做的人的一個困擾,不知道該相信誰,不知道會不會遇到豬隊友。那倒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兒,不做這件善事兒,平安無事,做了這件善事兒反而被挑三揀四,倒不如清閑一些。

羅城文能理解,可他仍要争取,“我們可以規避這些,我們做這些不是為了錢財,不會從中拿走分毫不屬于我們的。”

時信厚像是聽到下屬作報告的标準版本,他笑了笑,反問,“羅先生,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我連你是否會從中取利都不能保證,怎麽去相信你團隊其他人的品質和能力呢?”

“你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不會是小人。”羅城文看着他說。

時信厚聽了想笑,“你怎麽看出來我相信你的?”

“因為你聽我說了很多廢話,又和我說了很多,如果你不關心不在意,你不用這樣做。”羅城文在心裏對周青青說抱歉,“還有,你相信周青青。”

“這和她有什麽關系?”時信厚倒水的手,頓了一下,他很快恢複平靜。

“我很早之前就從青青口中知道你,青青說的不多,我有預感你不會是個差勁的人,因為青青是個優秀善良的人,她喜歡的人定不會錯,上次見到你果真如此。以此類推,我是青青的朋友,你會同樣相信她交朋友的标準。”

“你犯了我一個忌諱。”時信厚把水杯端起來,他沒有立刻喝,而是晃動,看着裏面那片飄蕩的茶葉,“做生意談工作,不要把女人扯進來。”

“有用,對嗎?”羅城文端起另外一杯,“在進天辰之前,我想了三個方案,第一,請你幫忙打電話詢問捐助的真實結果;第二,申請到天辰的幫助。”

“第三呢。”時信厚追問。

羅城文說,“我不想用第三個方案。”

“為什麽?”

“連我自己都會鄙視自己。”羅城文說,“有一點我很認同你,工作不該牽扯女人,尤其是用女人的感情去博得機會。”

時信厚猜,羅城文的第三個方案,大概是用周青青做交換了。

“還好你沒把第三個方案說出來。”時信厚哼了一聲,輕蔑地笑。

羅城文追問,“會怎麽樣呢?”

“被我揍一拳,趕出天辰,動用我認識的所有人,你的團隊将不會接受到一分的捐助。”

羅城文拍着心口,做出後怕的動作,“看來還好是我謹慎了。”

“你整理出來一份文檔,盡量把你團隊的優勢體現出來,摘幾個特別的案子做為展示的案例,下周三送過來,能做到嗎?”時信厚問。

羅城文爽朗地笑,“可以,還有謝謝你。”

“不要把話說得太前頭,對天辰,我只是個打工的,需要向公司提報。”時信厚說,“不論結果怎樣,我替你們争取,就算沒成,會盡快通知你,你再嘗試別的可能。”

這對羅城文來說,其實可以分為兩個好消息,一個是成功了,另外一個,就算是沒成功也不會在這上面耗費太多時間。

“還是要謝謝你。”羅城文面壁次數太多,他沒想到只是來試試,竟然能有這樣超出預料的結果,他有些激動,“這對我們來說已經是好消息。”

時信厚看着羅城文高興得快要哭泣出來,見慣了血雨腥風的他,竟然有些動容,更有些羨慕他能這樣自然地表達情緒,“我好像知道,周青青為什麽會喜歡和你在一起。”

“為什麽?”

“沒有人能拒絕發熱的一切。”時信厚說,“可能她就是覺得我太過冰冷,才離開我的。”

“時總,你應該和青青好好談一次。”羅城文一方面希望周青青能過得更好,一方面他感激時信厚想要回報他。

“很多話想談,當面卻又說不出來。”時信厚看眼羅城文,他說,“我們不能呆在一起超過兩天的時間,不然一定會吵架。過去是這樣,現在是這樣,未來還有六十年,不想三十年都是在吵架。”

“你要放棄她?”羅城文替周青青感到悲傷,“青青這幾年好不容易才忘記你的影響,她咬牙堅強,其中的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讓她再次回頭,她會害怕。”

“所以,我十分感謝你,這五年陪着她。”時信厚舉杯,他說出心中真實的想法,“對公,這是一次善舉,幫助了你們對挽救天辰的聲譽會有幫忙,對私,這是我對你的感謝,所以,我定會盡力。”

“時總,有件事情,未經過青青的同意,擅自告訴你,可能會惹得她生氣,可我覺得你們不該因為誤會而分開,我和青青……”

時信厚打斷羅城文的話,“不是夫妻對嗎?”

“你知道?”

“上次吃飯我就知道,我就是想看看她演技有沒有進步,可惜沒有,你們配合并不默契。”時信厚低垂着視線,他說,“她寧願找人配合她假扮夫妻,寧願堅稱孩子不是我的,也要和我劃分界限,這樣的鴻溝,怎麽可能邁的過去。她不是說話反複的人,被我逼急了,才肯承認孩子是我的,估計她的心裏早已經恨死我,恨我再次擾亂她的生活,害得她說了無數個謊話。”

“青青說了孩子的事情?”羅城文是驚訝的,這是周青青嚴守着的防線。

“我沒有驗孩子的DNA,明知道只用一次的新牙刷,并沒有參考意義,就是想吓唬她。”這對一個父親來說,并不是光彩的事情,可時信厚願意和羅城文開誠布公,因為他覺得,可能他是時候退出了,“我用了手段拿到了彤彤和土土的牙刷,既然她說孩子是我的,不管一個是,還是兩個都是,我都會相信,她不會拿這件事情來騙我。如果我去驗了,是在侮辱她,同樣是在侮辱我們數年的感情,所以就算可能有錯,我都認了。”

“青青沒有騙你。”

時信厚點頭,“謝謝你讓我更加肯定。我明明沒有去驗,卻又是十分惡趣味,把驗的照片發給青青,就是想看她慌張看她害怕,很奇怪,現在她只要不是木着一張臉對我,什麽表情都好。對這段時間給她造成的惶恐不安,我感到抱歉,七天承諾她已經遵守了,我同樣會守諾,我和她沒有遺憾了。”

“以後,不去打擾她了。”

作者: 周青青:大豬蹄子的話,不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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