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四杯溫開水放在他們面前, 那中年女人默不作聲的離開。

姜姝确認了那人是真的背負一條人命, 便說：“院長, 這裏的護工你都了解麽？”

院長自然點頭，笑道：“她們都是我以前的一些姐妹, 還有我家親戚介紹的，人真的很不錯，其實這孤兒院裏幾十個孩子, 都是他們在照顧, 我年紀大了, 也不能太過勞累, 不然身體受不了……”

老院長語氣溫和的說了許多，大概就是說這些人沒有問題, 都是可靠之人。

姜姝嘆了口氣, 道：“院長, 我知道你性子單純容易相信人，但我得告訴你, 我學過一些面相之術，剛剛給我們倒茶的人她身上背着一個孩子, 三歲大小，看那孩子身上的鬼氣, 應該是一年前的死的，你可記得一年前你這裏死了哪個孩子？”

本來不以為意的院長臉色逐漸嚴肅起來，她唇.瓣顫抖，有些慌張, 臉色或青或白：“你是說一個三歲大的孩子？是男孩嗎？”

“是的，他肚子很大，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面撐着。”姜姝點頭。

院長一下子癱軟在沙發上，喘着粗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道：“一年前我這裏卻是死了一個孩子，那時候的孤兒院比現在還困難，我想将孩子們送走，都餓得不行了一個個的。”

她邊說邊抹淚，像是想起了當時的場景，“可是沒有人願意收留他們，即使同是孤兒院的，也不願意，寧願給我們一點飯吃。那孩子叫小白，他不愛說話，總是一個人坐着，但很乖巧，餓了也不說，所以我和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了，他的肚子摸上去是飽的，我以為別的護工喂了他吃的，其他人則以為我喂的。可實際上沒人喂，他餓得去吃土，等他死了，我們才知道。”

姜姝搖搖頭，道：“我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那孩子怨氣很重，很明顯不是這般死的，不然他不會纏着那人，你把他叫過來跟我對峙一下吧。”

“……這、”院長遲疑了一下，但見姜姝能說出那個孩子的模樣，到底有些相信，便起身去将人叫過來了。

那護工叫張菊，正在給孩子們講故事，她算是孤兒院裏比較有文化的了。

張菊聽見院長叫自己，便放下手裏破舊的故事書，讓其他故宮照顧孩子們，自己則跟着院長出去了。

“院長，什麽事啊？”張菊問。

院長看了眼張菊，幹笑道：“沒什麽，就是他們說要見見你。”心中卻嘀咕着，怎麽看也不像是殺過人的啊？

到了客廳，張菊擺着一副老實人的臉笑看着他們，說：“不好意思，剛剛在給孩子們講故事。”

“阿菊是咱們院裏最會講故事的人了，孩子們都可喜歡她了。”老院長讨好的看着她，希望姜姝剛剛說的都是假話。

姜姝卻沒有理會院長，只是問：“你最近是不是老是最噩夢？”

張菊臉色一變，有些遲疑道：“是啊，不過這也正常，年紀大了總是愛胡思亂想。”

“這不是古思亂想，這是你害的人過來找你複仇了。”姜姝冷聲道，她說完這句話，那個一直專注吸食她生氣，傳遞陰煞之氣的孩子忽然還過來，長得很清秀，但是太瘦了，顯得一雙眼睛很大，烏溜溜的，就這麽看着姜姝，下一秒就哭出來了。

兩滴血紅色的淚水落在地上，蒸發成陰煞之氣，對着張菊撲過去。

他張張嘴，尖利卻又細小的哭聲從他喉嚨裏傳出來。

姜姝咬唇，只覺得心疼，她的雙眼在旁人驚訝的目光中變成漆黑色，看着張菊身後，仿佛那裏有什麽。

張菊臉色微白，轉身看去，還是什麽都沒有啊。

姜姝道：“不用找了，我這就讓你看見。”

說完，指尖一道白光射進她的雙眼，下一刻就見張菊慘叫起來，跌坐在地，兩手臂張牙舞爪的揮舞，嘴裏還喊着：“別過來別過來，我對不起你，這一年來我也給你燒了不少紙了……”

“燒個紙就夠了？那我把你殺了燒紙行不行？”姜姝恨聲道，“連這麽大的孩子都下的了手，你還是不是人啊！”

老院長看着這詭異的場景，一臉懵逼加害怕，這是怎麽了？張菊怎麽突然像瘋了一樣？

張菊聽不見姜姝的話，眼裏只看得到那孩子，驚懼萬分，一張胖乎乎臉上血色盡失，不停的後退，直到退到牆根才算停。

姜姝拿出電話撥打了110，舉報孤兒院有人殺人。

這可是人命，還是發生在孤兒院，警察來得特別快，這時他們才知道原來這個偏僻的地方還有個孤兒院。

在等待警察的這段時間，姜姝便走到那孩子旁邊，伸手摸摸他的腦袋。

那孩子終于停止了哭泣，跪坐在地上，肚子也小了一些，“姐姐。”那孩子小聲叫她：“我不想吃拿東西的，可是她逼我吃……”

姜姝內心嘆息，然而他已經死了，再也挽回不了了，只能拍拍他的背安撫：“沒事了，她馬上就會受到懲罰了。”

男孩聽了這話，卻是一愣，随即委屈的哭喊道：“我不想死的！”

“對不起，姐姐沒能早點過來，孩子，下輩子投個好胎，願你下輩子父母雙全，一生平安。”姜姝輕聲道。

“哇哇哇……姐姐……”

張菊見姜姝在安撫那男孩，終于冷靜了一些，眼珠子一轉，這裏這麽多人，她得跑，想到這，她慢慢爬起來想往外跑，就見一道黑影過來，她被提倒在地，肚子那裏火.辣辣的，那一腳似乎要将她五髒六腑都打碎似的。

院長絕得自己産生了幻覺，那個說要給自己孤兒院捐款的人怎麽在抱着空氣說話？

可是周圍陰森森的，她自己眼睛都些花了，似乎看見了那個一年前死的三歲孩子，他還是一年的模樣，正在姜姝懷裏嚎嚎大哭。

安瑾也嘆了口氣，過去摸摸姜姝的腦袋，以示安慰。

姜姝抿唇看了他一眼，道：“這世界上壞人怎麽這麽多呢？”

“好人其實也很多，比如你。”安瑾道。

他說的一本正經，姜姝卻笑了，在看懷裏的孩子，身上的怨氣似乎已經在消散了。

警察過來時，孤兒院一片安靜，其他護工看見樓下的場景，都沒幹讓孩子們下來玩，而客廳裏坐着兩個年輕女人，一個中年男人，一個坐輪椅的男人，還有看起來已經精神恍惚的老院長，最後他們目光放在那牆角捂着肚子的女人身上。

警察過來問：“是誰報的案？”

姜姝道：“是我，她在一年前逼迫一個三歲的孩子吃土，導致他死亡。”

“有證據嗎？”一年前的事，警察愣住了，眉頭緊鎖。

姜姝指着在那捂着肚子哀嚎的張菊，手中推了一把男孩，道：“她自己說的。”

“自己？”警察不相信，自己說的，至于一年後才暴露嗎？

卻見張菊猛地看到面前的孩子，又一次吓得尖叫，喊道：“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害死你的，我只是心情不好，你又在那哭鬧餓，反正泥土也吃不死人……”

警察們見此情景，總覺得有些詭異，尤其是那個看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但人家都承認了，他們便将人帶走。

警察一身正氣，男孩不能靠近，便讓他們帶走張菊了，也順便将他們幾個都帶走了，回警局做個筆錄。

事已至此，張菊知道定罪是一定的，警察問什麽她便說什麽了，去年，她那是家庭本來就不順利，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孤兒院的工作，結果因為孤兒院太困難幾個月沒發工資，連吃東西都沒得吃。

院長四處求人，而孤兒院的所有孩子都只有她和另一個護工做，情況比現在艱難很多，那頓時間，小白吵鬧，她就打罵，打了幾次，小白就不哭不鬧了。

要他做什麽就做什麽，乖得不得了。

但也是因為他乖，好不容易一點吃的被別的孩子搶了，他餓得狠了，終于大着膽子找她要吃的。

張菊自然很生氣，正好這個時候他們在院子裏種菜的地方，張菊一時發狠，抓了一把泥土就塞給他吃。

小白死勁兒掙紮也不行，但他哪裏敵得過一個成年婦女的力量。

就這樣，小白被狠狠的喂了一堆泥土，終于乖了，再也不敢說什麽，泥土消化不了，他肚子自然是飽的，別人也不知道，張菊不敢說，結果沒幾天他就餓死了。

沒人知道是她做的，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只是她心虛，而且那孩子的鬼魂就爬在她背上，白天像是背着什麽東西，晚上就做噩夢，但好在他沒什麽大的能耐，只能日複一日的侵蝕她的生機。

因為事情過去很久，罪魁禍首也自首了，程序很簡單，弄完之後，姜姝他們便出來了，門口男孩在那飄着，警局他進不去。

男孩大概知道警察叔叔會幫他的，飄到姜姝面前，露出一個腼腆的笑容，此時身上的怨氣消失的一幹二淨：“謝謝姐姐。”

“我試着給你打開界門，你就乖乖投胎吧。”姜姝道。

男孩點點頭，期待的看着她，他對這個世界已經不留戀了。

因為這是在警局門口，不太方便，便特意找了個偏僻沒有人煙的地方，姜姝這才開始做法。

但姜姝以她現在的實力，開界門有些勉強，她用盡全身元力再加一滴玄師的血，這才将界門打開，男孩在半空中對着她叩拜三下，這才進了界門。

他剛一進去，姜姝就散了力道，軟乎乎的倒下。

安瑾正要伸手，就見那一直守護在姜姝身邊的女保镖将人接住。

安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