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仙露泉除魔氣
窮奇馱着莊銀慢悠悠往山下走,衆修士在後面急得要跳腳。從前小窮奇最愛親近席跞方遭他嫌棄,如今卻是他遭窮奇嫌棄,只得同衆位修士一樣跟在窮奇的屁股後面徒步行走。
殷堯賊心不死,湊到席跞方身旁與他交談。“席兄,方才多謝你與莊兄出手,我等才保得性命周全。”
修士耳聰目明,無不清晰的聽見了殷堯的話,各人心中頗不是滋味。
充雅封展開折扇行至席跞方身旁另一側,譏笑道:“只怪我們實力不濟,如今還要師弟們相救。好在于師兄替我們出了分力,又得進川長老的助力,除掉了魔物。否則我等當真只能睜眼看着魔物殺光我們。”
聞言于浩石的臉色愈加難看了。
“說的正是,多虧衆位協力誅殺魔物。”裝作沒聽出充雅封話中的嘲諷,殷堯轉而問起席跞方的靈寵之事。“說來席兄的靈寵也出力不少,得此靈寵倒令人羨慕,可惜在下眼拙竟看不出它是何種靈獸?”
好奇這個問題的不止是殷堯,其他人無不側耳傾聽。
莊銀手裏捧着熱乎乎的小火團,裹得嚴嚴實實坐在窮奇身上用不着自己走路,耳裏聽着後方的修士撕來撕去,心情何止愉悅,他都要繃不住笑出聲了。但聽到殷堯問起窮奇,他打起了幾分精神同樣凝神去聽席跞方的回答。
“猬牛。”席跞方言簡意赅答道。
“原來是猬牛。”聽起來平平無奇的名字,殷堯根本不記得有關這種靈獸的信息。“如此不凡之獸,不知道席兄是從哪裏得到的?無翼能飛的靈獸着實罕見。”
認真算起來,殷堯與席跞方等人不是同一輩分的,殷堯的師承長于他們的師輩,最次端雲子字輩的弟子也要稱他聲師兄。而為了套近乎,殷堯愣是“兄來兄去”,把進川聽得難受死了。
席跞方對雙方間的輩分問題未有考慮,他早不以端雲弟子身份自居,與六大派修士皆無瓜葛,人家肯稱他聲道友,他就回一句前輩或道兄,人若當他是魔修,他不搭理就是。
“機緣巧合下所得。”席跞方回道。
“這……”殷堯被噎了下,誰家靈寵收的不是機緣巧合?他的重點在于這頭牛沒有翅膀卻能禦空飛行!席跞方實在是不上道!
莊銀扭頭對席跞方招招手,“火快熄了。”
席跞方忙快步上前,伸指點了點,莊銀手心裏的火團子竄高不少,變得像只橘子窩在莊銀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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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羨慕麽?”莊銀單手持火團,拍撫窮奇後頸的毛說道:“炎熔是我們從妖獸林裏救出來的,羨慕的話你也去妖獸林撿一只看看。不過道友當心了,妖獸林裏有吃人的妖獸,別做了它們的口中糧。”
“莊兄的意思,它是一只妖獸?!”殷堯訝然。
莊銀冷冷瞥回去一眼,不屑道:“誰說是妖獸?眼神不好就算了連耳朵也不好真有點可憐。猬牛,生于海之東,尼山以南二十裏,居名山。其狀如牛而猬毛,赤目灼炎。”
殷堯被堵得徹底說不出話來。莊銀所言他聞所未聞,但他不能說出來,否則旁人要笑他孤陋寡聞。
“猬牛,誠是如此。”充雅封搖晃扇子幽幽的笑。
徒步行了片刻,衆人方來到莊銀與席跞方的住處。一群修士步行而來只因莊銀一句話:無量仙山寒氣難抵,而禦器飛行沒有防護将徒增傷患。
話自然都是騙人的,莊銀純粹閑的逗他們玩。
小木屋已經變回原形躺在雪地裏,幹癟癟的一截樹枝。紫魔骁追趕席跞方與衆人上山時經過這裏,修士是飛過去的,紫魔骁則是踩過去的。
幸好仙露泉沒被糟蹋。莊銀瞅了眼神情各異的衆修士,躍下窮奇脊背将手裏的火團子扔給充雅封,跟着到旁邊折下一段松枝,頂着于浩石的背把他推向仙露泉,“進去泡好,別沉了。”
“這是?”于浩石猶豫了一瞬,餘光瞟向正在跟火團子較勁的充雅封,舉步跨進池裏。他被魔氣侵蝕染黑的皮膚接觸到泉水,本就冒着熱氣的水面開始劇烈沸騰,氣泡咕咕咕竄出、破裂。但泡在水中的于浩石并無灼燙的感覺,反而覺得全身筋骨都驀地輕松了不少。
霎時,衆人驚嘆。
“這是何泉?!”天璇派的一位長老雙眼迸出精光,目光灼灼地盯着仙露溫泉。
“仙山靈泉。”莊銀見着天之三派的諸位長老恨不得把整個泉搬回去的眼神,半點吐槽的心情都沒有。執起松枝虛點充雅封道:“幾十歲的人,別只顧着跟火團子玩。”
充雅封攏在手裏的火團被莊銀從枝端打出的靈氣托浮起來,他總算擺脫掉這塊燙手的山芋,猛退好幾步遠遠避開席跞方黏在火團上的視線。
“莊師弟突然把它扔來,我有些手足無措。”充雅封死勁搖扇子掩飾內心毫無緣由生出的心虛感。
莊銀嘴角一抽,把小火團抛給窮奇踢着玩,“席跞方,過來點把火。”
席跞方連忙收回投到窮奇身上的目光,走到莊銀跟前攤開手掌,掌心裏燃起一簇烈炎。莊銀将松枝探入焰心灼烤。
“維持這個火勢,不要把松枝燒了。”松枝內有水分,焰心的溫度尚又不足以令枝條燃着,莊銀一邊烤松枝一邊問天珠派的回丹長老:“天珠長老,您有能夠護住心脈的丹藥嗎?”
天珠派只有一位長老上了無量山,突然被點名,回丹長老稍稍怔忪,從儲物袋中取出兩只小瓶。“唯有清心丹與補氣丹。”
莊銀點點頭,說:“勉強将就,勞煩長老給于師兄喂幾顆。”
回丹長老低頭看看手中的丹藥,猶疑道:“小師侄是想……”
“仙露泉水能養蓄經脈,使驅除魔氣時于師兄體內經脈不至受損。魔氣和靈氣不同,除卻靈氣的運行方式外,它更偏向于在血液中游走。所以魔物的血都含毒。靈氣灌頂确實能驅除魔氣,但需承受巨大痛苦。”莊銀抽回松枝把烤熱的那頭埋進雪地。“在身上開一道口子,血會流出來,體內的氣失去平衡。就像破掉的羊腸囊,其中的水會從破洞處溢出。”
“可魔氣不同于羊腸囊裏的水,如何輕易溢得出?”充雅封憂心忡忡道:“況且于師兄……半邊身體都受到魔氣侵蝕了,等魔氣都除掉,他的血還不放幹了?”
莊銀不回答,蹲下看着雪裏的松樹枝發呆。
殷堯裝模作樣打圓場,“想必莊兄已有萬全之法。”
“子銀,你的方法當真可行?”進川不顧形象的蹲到莊銀身邊問。
“我倒認為小師侄的辦法可以一試。”回丹長老甩動拂塵,分別送了五粒清心丹和聚氣丹到于浩石手上。“傳聞裏的無量山乃是仙山福地,山中松柏必是仙木,雪中熱泉亦是仙露。于師侄身上的魔氣确是受到了引動。”
回丹長老的話對天璇派諸人來說猶如定心丸,天璇的長老們信任回丹的醫術,心安不少。
“師侄能得救便好。”
“不過魔氣于血液中游走的說法可堪稱獨樹一幟。”紫極宗長老意有所指,話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衆人皆是沉默。
莊銀知道他們肯定要趁機撕一把,索性不說話讓他們自由發揮,擡頭看看進川不屑的眼神和邊上端雲弟子們惱怒的神情,他覺得自己還是繼續不說話算了。
充雅封見莊銀這副誰都懶得搭理的模樣,心道他肯定是胸有成竹,因此也安下了心。于浩石仍泡在水裏,又大又圓的氣泡咕嚕嚕滾着,在岸上瞅着就跟油鍋一樣。
席跞方被莊銀用完就扔,又無人理會,于是走到窮奇身邊碾熄火團。沒東西可折騰的窮奇用尾巴掃了下席跞方表示不滿,然後趴到雪地上閉目小憩。
魔與妖和人一樣,都是血脈傳承的不同種族。在場沒有比窮奇更清楚這些的。魔修只是堕入魔道的人族修士,靈氣受到侵蝕轉化成魔氣,金丹變魔丹、元嬰變魔嬰,化神變分魔。魔氣在魔修體內的運行與靈氣運行路徑一致,使用起來也別無二致。然而墟魔界的魔天生便血液中蘊含魔氣,在魔氣的運用上更為偏向直接使用,就像紫魔骁那類的直白方式。
席跞方卻回到依憑在罪己劍內的那片魂識錫溟。沒有血肉軀體也可以禦使魔氣?可錫溟聲稱罪己能夠鎮魔,能鎮魔的都是世間靈物,那麽錫溟禦使的那些與魔氣一般無二的黑氣是從何而來?
“大概是紫極宗見識少。”天琅長老極不給情面,借機嘲諷紫極宗。
天之三派向來自诩修界正統,紫極宗那些擅長投機取巧的法修很不得他們青眼,尤其紫極宗的殷堯對他們天琅派掌門的嫡傳弟子多次出言擠兌,天琅長老看紫極宗的人越發是不順眼。充雅封的師父、天琅掌門的徒弟死心眼且護短,回頭讓那位知曉了充雅封在無量山上的經歷,他的長老之位說不準還坐不坐得穩。
“紫極宗與魔修從無瓜葛,自然沒有這樣的見識。”紫極宗的長老不緊不慢回應。
莊銀霍的抽-出松枝回臂對着他腳邊泉池裏的于浩石手臂內側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