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指針快要走向十二點，可他還是沒有回來。我感覺整個人都被絕望淹沒，幾乎要窒息。

餐桌上都是他喜歡的菜，我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它們失去了原本的味道。手上布滿了各種細小的傷口，都是些燙傷和刀傷，可惜他看不見。

我再次看了一眼時鐘，拖着身體回到卧室。

床頭櫃上有一把水果刀，上面有幹涸的血跡。

我伸出右手握住水果刀，把它放在左手腕上。左手腕上的血管凸出，心裏似乎有一個聲音在說“割下去……割下去……”越來越清晰。

手腕被劃破，隐隐露出白骨，卻意外的感覺不到疼痛。

暗紅的血液順着蒼白的手腕流下，落在地上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音。莫名的有些熟悉。

我閉上眼睛，一時間只能聽見血液滴落的聲音，無端有幾分煩躁。

我突然想起，一個多月前陸雲舟确實是回來了的……

那時候我把那個維生素C瓶子裏的藥全都倒進了垃圾桶，陸雲舟以為把藥裝在維生素C瓶子裏我就不會知道。

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有心理疾病，聽話的吃藥或者經常和江醫生聊天不過是為了讓陸雲舟放心而已。

看到這一幕的陸雲舟很生氣，很自然的，我們又吵了起來。

我問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女人，現在想起來的時候只覺得當時自己歇斯底裏的樣子像個瘋子。

陸雲舟看上去很失望，他說：“你不相信我？”

我沒說話，但是我的态度很明顯的告訴他，我不相信。

他似乎有些無力，說了一句“我不想和你吵架”就準備離開。

後來呢？

我皺着眉努力回憶後面發生了什麽，記憶像是打結的毛線球，怎麽也理不清。

我蜷在床上，感覺到生命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流逝。

最後，我忍不住咬着下唇嗚咽出聲，眼淚怎麽都止不住。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爬下床，趴在卧室的冰櫃上。失血過多讓人全身無力，怎麽也打不開冰櫃的門。

我都記起來了……

陸雲舟他從來都沒有失蹤，他一直都在，就在公寓裏。

是我殺了他，用那把水果刀，在确定他要離開我之後。

我記得那把水果刀刺進了他的心髒，分毫不差。我也記得水果刀抽出來時他錯愕的眼神。

溫熱的血液噴灑在臉上，帶着一股甜腥味。

陸雲舟倒在客廳的地板上，藍色天鵝絨的盒子從衣服口袋裏掉出來。裏面的戒指掉出來，滾到了腳下。

是一對男戒。

我一下愣在原地。

下意識把戒指撿起來，裏面刻着“X&L”，其中一只正好可以套在我右手的無名指上。

“陸雲舟……”我蹲在他面前，聲音帶了哭腔，無措的像個孩子。

我捂着他的傷口，淚流滿面：“陸雲舟，怎麽辦……怎麽辦……你告訴我怎麽辦好不好……”

我拿出手機想要叫救護車卻被他阻止了。

他用力擦我臉上的淚痕：“刺中心髒，沒用的。”

“怎麽這麽多年還是這麽傻？”

“就當我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吧。”陸雲舟有些無奈，“我可不想你有一天進了監獄。”

我不記得自己當時還說了什麽，只記得血液從傷口不斷流出來，很快就浸透了地毯。而陸雲舟的臉也越來越蒼白。

“紮的這麽準，不去當醫生真是可惜了……”陸雲舟開玩笑，可我卻根本就沒有笑出來的心情。

其實，陸雲舟是有說過“我愛你”的，在最後的時候，他的聲音很微弱，可我還是聽到了。

“許遠恒，我愛你，很愛很愛……很早就愛上你了，比你還早……”

“愛爾蘭……我可能要失約了……明若那家夥喜歡你……若是他願意就讓他替我好好照顧你……”

“要好好的……你總是照顧不好自己……讓我怎麽放心呢……”

我還記得他準備好的第二天的飛往愛爾蘭的機票就放在客廳裏的茶幾上等我發現。他在那裏準備了一個求婚還有一場在今天舉行的婚禮。

可是最後我們連為彼此戴上戒指都不能做到。

我把機票放在床頭櫃上的合照後面，把戒指放在他上衣口袋裏，把地上的血跡弄幹淨，把地毯扔掉，把水果刀放在卧室，然後買了一個大冰櫃把他放在裏面。

接着，我關了燈抱着我們的合照入睡。

我告訴自己，陸雲舟不要我了，他為了別人走了，我盡力想要去恨他，忘記他，努力的想要好好活着。因為我知道他希望我這樣。

可我還是做不到……

我努力打開冰櫃的門，陸雲舟就躺在裏面，嘴角甚至還帶了淺淺的微笑。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樣。

我爬到冰櫃裏面，握住陸雲舟的手，眼淚還在流。

“陸雲舟……”

“陸雲舟……”

“陸雲舟……”

陸雲舟……

如果真的有來生，你就找個好女孩結婚好好過日子吧……林落那樣的也可以……

下輩子……就不要遇到我了……

只是可惜了，沒能和你再去愛爾蘭一次，那年的愛爾蘭的陽光真的很溫暖……

對不起，答應了你的沒能做到……

陸雲舟是許遠恒的命，你說，沒了命人該怎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