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長夜

推開房門就被濃郁的玫瑰花香包圍,垂墜着半梨形水晶的吊燈,大紅色的圓床挂上旖旎的紗質床幔,同色系的牆上橫向排列着歐洲複古油畫,牆角處有深褐色的實木茶幾和一個可供躺卧的藤編吊籃。

我問林凱為什麽選這種情人節套房,他默不作聲地拉着我進去,一只手臂扶在門框,高大的身影罩住了着臉色緋紅的我。

“最後一晚了,不舍得就這麽睡過去,我想一直看着你到天亮”

是麽,可被人盯着我怎麽可能睡着啊。我好笑地看着他,不去捕捉他眼底濃濃的悲傷。

“不如一起聊聊天吧,嗯……最好來玩個游戲”

我指了指那件未開封的純生啤酒,“喏,你把它們打開在桌上擺好,我們玩你問我答”。

“好。今天你想做什麽我都陪你”

“那說好咯,游戲規則就是互相提問,任何涉及隐私的都可以,當然回答不能作假哦,不然就沒什麽意思了。拒絕回答的話要喝完半杯啤酒”

杯子容量挺大,滿滿一杯就相當于一罐啤酒了。似乎接下來會好玩了呢。

“小丫頭,這麽玩的話你很快就得向我投降了,哈哈”

“那好,第一個問題,你告訴我,你現在是不是在想着什麽時候把我哄上床?”

他顯然愣了一下,然後嘴角扯出一個大大的壞笑,“是,你說對了。但是你酒量比我好太多,我就沒法得逞咯。該我問了……我只想知道,你喜歡過我麽?”

“從未”,我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苦澀的液體從喉嚨流入胃裏,濺起一陣火辣,

“你對我好是真的,可惜我無以為報,這個算賠罪了”

“你不必這樣的,其實我早猜到了,卻還是想聽到你親口說才死心啊。好了,繼續問吧”

“你的前女友和你的母親,哪個給你更多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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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是一名人民警察,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出事故了。所以就我媽特辛苦地一個人拉扯我到大,她管我很嚴,也幾乎沒有擁抱關心那種事,除了我爸,她誰都不會放在心上。前女友啊,對我來說都一樣,幸福談不上,因為我跟你很像,也是極其吝惜自己感情的人。

你呢,你讨厭你母親還是父親?”

“怎麽突然這麽問?”

“因為總覺得你經歷過一些反常的事,不然也不會這麽奇怪了。大多性格形成初期都和家庭有關,就猜想也許你和父母關系不太好。”

“準确說是父親了。我媽媽是我見過的世界上最溫柔的女人,你不會知道我有多麽愛她,甚至她也不知道。而父愛這個詞從我記事起就很模糊了。

你有什麽特殊的習慣麽?”

“有一點強迫症吧,有次嚴重的時候要花5分鐘去弄平被單上的褶皺。我還對噪音很敏感,晚上聽到輕微的響動就會睡不着。說說你的吧,我也好奇。”

“我啊,很能忍痛算是一種奇怪的事麽。小學一年級驗血時,別的小朋友都吓得死命往後縮,只有我異常冷靜地望着針頭紮進肉裏,血液被一點點往上抽,感受不到一點痛感”

過了兩個鐘頭,等我們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唠完之後才想起,桌上打開的啤酒都沒動過呢。看來人要是遇上了相談甚歡的人是停不下來的。每個人都有毫無保留地訴說的欲望,只是分對誰說而已。

看了眼時間,都晚上十一點多了,心理學上說時間的進度會随着人的意識而更改的,果真如此。

林凱對我說,“不如剩下的時間就喝酒吧,總不能浪費了這些”。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燈火通明的夜景,夜色如墨一般流動其上,所到之處襯得光亮更鮮豔了,如同女人裹在胴體上的華袍刺繡,一針一線都繁複精美。我和林凱雙雙立在窗前,15層的高度,對着這無休止地跳動在視網膜上的影像,各揣心事。

“最後問你一個問題,3秒前你在想什麽呢?”

“不告訴你”,他露出一個我解讀不了的表情,齒間留出一條小縫,把半杯酒以極為緩慢的速度抿入口中。就像在用口腔的熱度融化那個呼之欲出的秘密。

“時間不早了,明天你要早起趕火車呢,你去睡那張大床,今晚我睡藤椅上”

“不,我才不要碰那個床,誰知道你會不會趁機就……”

“如果我真的是那種人,你以為你現在還會在這兒跟我聊些有的沒的嗎?”

他吃人的眼神從上到下把我打量了個遍,我不禁後退了一步,“诶……這個嘛,我當然相信你了”。

“呵,我都不相信我自己呢”,他步步逼近我,突變的神情讓我心裏咯噔一下。差點忘記他的酒量不是太好呢,尤其是在這種充斥着暧昧氛圍的房間,要強忍着不做出出格的舉動吧。

一種不知名的香味始終環繞在附近,開始并沒注意,現在才發現是林凱身上類似柑桔香的氣息。是出于害羞嗎,還是因為離得太近,竟見到他的面容上有可疑的紅暈。然而,不容我多想,他就從正面抱住了我往床上倒去。

“別動,讓我抱你一會兒,就一會兒好麽”

不同于那天在雪地裏凍到全身麻木,這一次他的身體更加燙人了,簡直像發了高燒,他的唇湊了過來,呼吸急促,用大拇指和食指鉗住了我的下巴。我只覺得再不制止一切就亂套了。而接下來的動作卻快得讓我無力反抗,同樣滾燙的舌頭探入我的口中,一陣天旋地轉,思維斷了線。

直到一只大手要解開我的衣扣時,我才猛然恢複了知覺,使出全部力氣推開他,坐直了身子。他一個踉跄就撞到了茶幾的一角,砰的一聲巨響,我清醒了不少,趕緊跑過去看他有沒有受傷。

還好只是手背蹭破了塊兒皮,我不知該如何反應,是道歉還是生氣呢。不想他卻先開了口,“對不起,剛才不該對你那樣。我去外面走走吧,吸一支煙就好”。

我低頭說好,眼眶微紅,心裏紛亂得像個布滿灰塵的許久不曾整理的倉庫。後來那一個晚上,我都沒合眼,我趁他在藤椅上熟睡之際,坐在一旁凝視着他。窗外灰暗的雲塊兒微不可察地挪移着,一撥過去又是一撥。

林凱融在黑暗裏的臉,只有朝窗的半邊顯出堅毅的輪廓,睫毛很密,細軟而服帖的樣子,隔着眼皮能近距離看到眼球的顫動。偶爾會磨牙,“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是在咀嚼着碎石子。

那麽,這個大我7歲的男人很快就要從我的世界裏消失了,即使認識不到5天,恐怕卻是對彼此最為了解的人。還保留着聯系方式的話,會成為終生知己也說不定。偏偏我從來不想把全部的自己展現給同一個人,只可以有碎片的拼合,不可能一絲不差地還原。

作者有話要說: 剛從床上爬起,沒有吃早飯

喵,這篇就真的當小說看吧

那個時候,我還不懂所謂的

男人的放肆與克制

那個時候,還可以微笑着別離

最後,時間讓我明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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