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胡阿旦

八百年前，正值人間盛唐時期，民風開明奔放。連妖精們都跟着活絡起來。常有坊間傳聞的能歌善舞的美人。或是平康坊的美豔小娘子，皆是那小妖精留戀人間，調戲衆生呢。

狐族就是出了名的禍水堆。且不說古往今來的好事兒壞事兒全往這群妖怪身上扣，單單這一代修成人形的小輩們。都各個是鬧事兒的能手。

“我說你們……在人間造作也就罷了。可別污了小公主的耳朵，去去去。修了個人形就把修煉丢一邊了，你們的狐貍洞裏只怕都結了蜘蛛網了吧！”

說話的是狐族小公主的奶娘，這任狐王是個專情的。只有一個正妻便再無姬妾。小公主又是老來得子的獨女，平日裏，奶娘最怕那些個不求上進的小狐貍們影響到公主。從來都是哄的遠遠的，甚至小公主已經兩歲了。都沒有離開過王族的狐貍洞。但是随着小公主日漸長大，她也想見識外面的世界。也想有可以玩鬧的朋友，聽到外面成群哄鬧的聲音。心思便活泛了起來。

“母後，為什麽我不能出去玩？”。小公主奶聲奶氣地爬到狐後的腿上，肉嘟嘟的小手拽着母親裙上的衣帶。

“乖。你還太小，外面的世界太危險，只有這裏才是安全的。”狐後是個絕頂溫柔的，拍着小公主的背，聽到清幽的嗓音從頭頂飄來，小公主似乎也沒有開心多少。狐後看着小女兒依然憋着的小嘴，伸手刮了一下，“阿旦，我們妖精呢，大部分都要靠自己修煉才能修成人形，而你一出生，母後就把妖力傳給了你，所以你早早地有了人形，省去了少說百年的辛苦。但是有些人是反對母後的行為的，所以他們會想要傷害你，甚至取了你的性命……”，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過于沉重，狐後便收了嘴，轉念捏了捏女兒的小臉又哄着說“乖，等你可以自己飛過狐山峽時，母後就放你出去玩好不好？”，狐山峽是狐族的天塹，峽谷東面是狐族的領地，西面便是人間，每一只狐貍要想飛過去，都必須擁有至少三百年的道行，阿旦得母後傳功雖是有了足夠的道行，卻不會使用，始終被封印在體內，因此要想飛過峽谷，并不會比其他狐貍輕松多少。

胡阿旦不高興了，捏着小拳頭搖搖晃晃地回到自己的小洞窩，叫奶娘不要打擾她修行。妖精的修行往往一閉眼便是幾十上百年，然而阿旦的這次修行，卻被早早地打斷了。

“阿旦，阿旦！快，跟母後走！”

那年阿旦十歲，外形卻沒多少太大變化，母後的聲音很慌亂，吓得她差點亂了心神。還沒回過神，就被奶娘一把抱起，幾乎是用扔的被抛給了她的母後。狐後也沒有多言，摟着阿旦一路狂奔離開洞府。這是阿旦出生十年來第一次離開洞府，她幻想過各種離開時的喜悅與歡樂，卻沒想過她是被母後一路颠簸抱出去的。她也幻想着外面的美好與紛繁，但她也同樣從來沒有想過，洞府外的天空是硝煙四起，血流成河的。

“阿旦，母後跑不動了，母後飛不過去……”，狐山峽的懸崖邊，狐後摟着阿旦泣不成聲，王族遭叛亂，狐王被刺殺，狐後拼着命打開公主封閉的洞窩，想把她送去安全的峽谷西面。可是她已經沒有了妖力，女兒又太小不懂運用。她想過會有叛亂的這一天，卻沒想到來的這麽早，如今反而沒能力帶女兒離開，她望着幽深的峽谷，心中已一片冰涼。

阿旦呆愣地看着母後，記憶中的母後，永遠是從容淡定的，總是喜歡輕柔地拍着自己的後背，還任由自己玩着她的衣帶步搖。而如今她披頭散發，滿面污濁，全無血色的樣子，卻讓阿旦有着直覺般的恐懼。她拽着母後的輕紗長裙，小臉上全是堅毅，“母後我們要跳下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