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鳳凰其實是一種很悲的神獸，他們的死亡就是靈魂和肉身同時消散于天地間，而對于人類來說不過是去陰曹地府走一遭就能繼續投胎陽間的生命延續，對于鳳凰來說，卻要享受肉身燃盡的痛苦。

據說鳳凰肉身燃燒剩下的灰燼是無價之寶，可輕于鴻毛，也可重于泰山，但從沒有人收集成功過。這種鳳凰悲劇的見證蘊含着任何人都說不清楚的寓意，太痛苦、太悲，讓人不忍心取之為己所用。

夜深了，今晚的月亮格外的亮，看上去像個白色的玉盤。小女孩不知道用什麽辦法，帶着狗蛋提前來到葉小樓的房間，她看上去略微僵硬的臉上帶着奇異的笑容，一雙美麗的眼睛此時散發着來自靈魂深處的光芒，她有些希冀的說：“如果真的成功，那我希望能像正常的女孩子一樣，遇到自己喜歡的人，戀愛、結婚、生子，過完一個正常的人生。”

“會的，要開始了。”深深的看了狗蛋一眼，葉小樓閉上眼睛，手裏拿着一把鮮紅色的用簡陋的紙張折疊的小巧的，只有手指大小的匕首。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頓時變成兩個黑色的漩渦，狗蛋張開嘴，呼出一口鬼氣，道：“你要給他嗎？”

“是啊。”葉小樓閉着眼睛說，他拿着小匕首，輕輕割斷自己的頭發，一縷縷頭發看上去像是割斷了，有灰色的煙霧似的東西飄下來，但再仔細看，那些頭發卻又完好無損，只是灰色的煙霧卻真真正正的存在着。葉小樓伸手輕輕一指，手中的血紅匕首筆直的飛向小女孩，引領着後面的灰霧靠近，飛快的沒入小女孩的身體。

眼睛猛地睜開，葉小樓的指尖燃起一朵詭異的火焰，他喃喃道：“這是雞伯伯送給我防身的鳳凰灰，封印在頭發裏，因為我命格特別，需要很多東西壓制……但是現在我不需要了，送給你……你要忍住……”

火焰飄到女孩身上，她尖叫一聲，身上瞬間燃起大火，面容異常扭曲，不但肉身開始燃燒，就連靈魂也在接受炙烤，就像鳳凰浴火重生一樣，她的肉身燃燒完畢後，靈魂也承受完痛苦，接受了來自鳳凰灰的洗禮，蛻變一般。

狗蛋站在葉小樓前面，他的身體纏滿鬼氣，兩只小手變成黑色的爪子。葉小樓的手按在狗蛋的爪子上，在中間慢慢撕開一個口子，在鬼氣的牽引下，小女孩的靈魂慢慢移動，随後消失。

那裏形成了一個連接兩個世界的穩定通道，以小女孩為坐标。

兩雙手在通道外面畫出一個太極，葉小樓雙手指尖在上面輕輕一點，兩個太極魚眼便靈活生動的出現。太極慢慢旋轉，形成一股吸力把葉小樓和狗蛋都吸了進去。

這時候牛子庚才發現狗蛋被小女孩帶走，找到葉小樓這裏的時候已經控制不住自己被太極吸進去，越來越多的人進入太極，随後消失不見。在一口堅固的箱子裏，天地秤和金算盤都劇烈的震動起來，掙脫困住他們的箱子，飛快的撞進太極中消失不見。

太極有着非常古老的歷史，在某種程度上可以作為連接因果的樞紐，這也是葉小樓選擇太極的原因。現在被太極吸進去的人，全都跟葉小樓、狗蛋還有那個小女孩有關系，這種無形的因果經過太極化為有形的絲線，拉扯着他們進入另外一個小世界，再行計算因果。

霸道而又強制，葉小樓可以說是順勢而為，也是因為小女孩實在是太可憐，他覺得有緣。

穿越的感覺是什麽樣的呢？對于葉小樓和狗蛋來說，就像是兩個人鑽到一個巨大的蛋糕中，從軟軟的蛋糕的一面鑽到另外一面，然後就從酸酸的味道，吃到了甜甜的味道。

“這書裏本來有個仙草下凡，你雖然只是凡人，但已經經過鳳凰灰的洗禮，也不能說是普通，所以我就讨個巧，讓你跟她成為雙生姐妹……”葉小樓掐指一算，立即找到書中女主的位置，并且把小女孩的魂魄投了過去，而後便帶着葉小樓留在通道中停留一瞬，随後才進入這方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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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葉小樓算的沒錯，現在的小女孩應該已經長的亭亭玉立，是個十二歲總角小兒，再過三年就可行及第禮，正式成年可以說親了。

一手牽着狗蛋站在風格迥異的街上，葉小樓飛快的掐指，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嘆道：“我到底還是漏了一卦，她竟然父母雙亡，現在借住外祖母家中，只是不知日子過得如何……”

“我想吃那個！”狗蛋繃着圓鼓鼓的包子臉，指着不遠處的圓溜溜的包子說。

順着狗蛋的小胖手看過去，葉小樓發現那邊的包子攤跟電視上看到的不太一樣，更加簡陋古樸，但包子的香味非常濃郁，一聞就是純天然無污染的，味道肯定很棒，只不過吃包子肯定要給錢，葉小樓從那邊過來，可以說是身無分文。

低頭看了眼狗蛋的臉色，葉小樓笑道：“放心，我有辦法。”

拉着狗蛋過去，看了眼賣包子的小攤販，眉如遠山，鼻如懸膽，唇如朱丹，一雙眼睛透着十二分的靈氣，身量高挑纖細，露在袖子外面的手就像真正的白玉似的，能看到青色的血管，腳上踩着一雙跟布衣完全不一樣的暗金絲線的靴子。看到這裏，葉小樓心中就了然了，他笑道：“我會算命，幫你算一算，你給我幾個包子怎麽樣？”

“我這人從來不信命。”小攤販看了眼葉小樓，很快又低下頭道。

“你爹天下第一，但是你并不是天下第二。”葉小樓伸出手指在裝包子的籠屜上輕輕一點說，“你有第二的心，但現在還沒有那樣的能力，現在不得不待在這裏暫時蟄伏。再讓我算算，你是不是打算明天就把這個包子攤盤出去，然後回去繼續争奪第二？”

雖然葉小樓說的很隐晦，但小攤販本來就不是普通人，他警惕的看着葉小樓，手不着痕跡的放在被布蓋着的很不顯眼的刀柄上。上下打量一番葉小樓，又看了眼狗蛋，小攤販收回手，道：“現在我有點信命了，因為我能确定你們絕對沒來過京城，也從未見過我。敢問先生是何人，能否為我指點迷津。”

“那包子……”葉小樓笑道。

“這裏總共有六十一枚包子，我全都送給先生如何？”小攤販把籠屜往前一推。

打開籠屜拿出兩個包子遞給狗蛋，葉小樓輕輕戳了一把籠屜，裏面的包子就像是被人甩出來似的，飛的特別遠。小攤販以為葉小樓嫌棄包子，剛想發火，然後就看到飛出去的包子全部都落到乞丐手裏，還有的落的非常遠，但小攤販幾乎可以确定，那些他看不到的包子肯定也落到乞丐手裏了。

只有真正的高人才能有這樣的手法，小攤販當即走到前面，對葉小樓行大禮，誠懇道：“既然先生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所求，而且還來親自點破，還請先生為我指明前路的方向。”

“我們要走了。”狗蛋啃着包子，滿嘴的油，仰起臉蛋對葉小樓說。

輕輕點了點頭，葉小樓牽着狗蛋的手轉身就走，小攤販沖過來攔住，他伸出去的手明明攔住葉小樓了，但看到的跟實際上的完全不一樣，等他回頭看的時候，葉小樓依舊走遠，聲音遠遠的傳來，“遵從你自己的心意，你剛剛給了我多少包子，你就能做多少年的天下第一。”

走遠了，等狗蛋吃完包子，葉小樓幫他擦嘴，一邊解釋，“剛才那個年輕人自身便有一股帝王之氣，他遲早是一代明君，不過咱們這樣的人并不适合解除他，我今天的指點其實已經有些洩露天機，好在這裏是小世界，影響并不會很大。”

揉了揉自己軟軟的嘴唇，狗蛋問：“因為我們修道，與天争命，所以跟天定的帝王不一樣嗎？”

“狗蛋說得對。”

小女孩借助在一個很豪華，門第很不錯的一等國公府，葉小樓以拜訪的名義去，第一天去下了帖子，直接被下人扣下，根本沒通報府裏的主子。

再說當天的小攤販回去換了身衣服後，穿上淡黃的長袍，赫然是當朝皇子，不過他現在還不怎麽受寵，雖然有野心，但其他皇子更有實力，他的勝算并不多。然而經過葉小樓的指點，他的自信心當時就膨脹起來，回來越想越覺得葉小樓是個高人，就暗中吩咐下去一定要找到葉小樓。

一個面容清秀好看，在人群中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來，還帶着一個圓滾滾特別可愛的孩子，特征太明顯，很容易就能找到他們。更何況葉小樓并沒有刻意隐藏行蹤，小攤販皇子很容易就能打聽到也小鹿做的事情，只是因為謹慎才沒有第一時間找上門。

不過葉小樓想上國公府，第一次下的帖子被下人給随便扔了，第二次帖子可就沒那麽容易了，因為皇子專門等在門口，葉小樓讓客棧夥計送帖子的時候，他就跑出來，拿着帖子去國公府。

在這個時代，等級森嚴，而皇子就是幾乎站在最頂端的那一群人，雖然有一些政治原因，但至少明面上，一個皇子所能代表的态度，不管是國公還是丞相，至少表面上都得以禮相待，更何況葉小樓要去的國公府早已失去帝寵，現在也不過是沒有實權的勳貴，空架子而已，巴不得跟皇子交好。

皇子摻和了，葉小樓的拜帖也就被重視起來，不多時就有人來請葉小樓。

帶着狗蛋進了國公府的大門，葉小樓暗中觀察府裏的環境，發現十分富麗堂皇，幾乎全都是用銀子、金子、寶石等堆積起來，跟現代社會見的完全不一樣。丫鬟小厮穿的也都很不錯，只是臉上的神情格外傲氣，規矩也不怎麽好，狗蛋盯着看了一路，最後扁了扁嘴不客氣的說：“氣氛不好。”

“再看看。”葉小樓低聲道。

進了廳堂，原本坐在主位上的皇子立即站起來往外迎接，葉小樓很淡然的走進來坐在主位上，然後也沒理會皇子。拜帖中早就寫的清清楚楚，葉小樓這次來是看‘表妹’的，不多時就有兩個扶風若柳，面含桃花，明眸皓齒，身姿柔弱的女孩嬉笑着，帶着一群丫鬟仆婦的走來，臉上都帶着面紗，先是低着頭給皇子行禮，而後才看向葉小樓。

其中一個身量柔弱，眼含春水，仿佛一低頭就能滴下淚來的女孩一看到葉小樓，眼圈就變紅了。她雖然得以重生，但記憶并沒有失去，知道自己不屬于這個世界，是靠葉小樓的手才能得到正常的人生，只是自從她出生，一直過了十二年，現在才終于見到恩人，實在是激動的不能自已。

屬于正常人的生活自然是極好的，但見到恩人，小女孩更加高興。

“表哥多住幾天，妹妹正好做些許衣物送予表哥。”小女孩高興的擦了擦眼角，趕忙推了推身邊跟她模樣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孩說，“表哥，這是我姐姐，名字裏有個‘玉’字，心地最是柔軟。”

聽懂了小女孩的話外音，這是想讓葉小樓幫忙看看。

還沒等葉小樓仔細看，狗蛋就擡頭道：“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等你的眼淚流盡了，命也就沒了。你這人命格不簡單，我看得出來，你應該跟另外一個帶‘玉’的有很密切的關系，這個我解決不了。”頓了頓，見葉小樓沒說話，狗蛋又繼續說，“你也別想着求人，這就是你的命，改不了。”

姐姐羸羸弱弱的給葉小樓行禮，後者送了一個替身符給她，見小女孩還不死心，葉小樓就解釋道：“她是這個小世界的主線，不能改變，否則小世界會崩塌，這裏的人也許都不會存在，你自然也沒有存身之地。她的命運本來就是注定的，我并沒有那樣的能耐，你要是想對她好，就多照顧她一些吧。”當然這樣的話只有小女孩能聽到，旁人是聽不到的。

并沒有在國公府多停留，葉小樓拿了小女孩趕制的三套自己的和狗蛋的衣服離開。皇子一直纏着，葉小樓不得不再次與他見面，只是這次見面他有些詫異的看了眼皇子的眉心，試探性的問道：“你最近可是有了心愛之人？”

“先生果然高見。”既然沒有否認，那就是承認了。

“看來還是因為我。”葉小樓嘆氣，“也罷，既然是孽緣，總得解決。我和狗蛋可能要麻煩你一段時間了……”

皇子自然不認為這是麻煩，相反，他巴不得葉小樓主動幫他參謀參謀。因為認可葉小樓的能力，他也并不在意葉小樓說話的語氣随意，似乎是平起平坐，并沒有把他這個皇子放在眼裏，也讓他認為葉小樓真的是不在意這些的高人。

事實上，葉小樓只是不太像遵守這個小世界的規矩，所以才比較随意而已。

進了皇子府，葉小樓還沒反應，狗蛋先伸出手，一雙眼睛頓時變成黑色的漩渦，周身鬼氣彌漫，怒道：“竟然跟到這裏，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