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兩人正在雪中嬉鬧着,見一邊玩耍的狗子突然頓住了,豎着耳朵往大門的方向張望。

湯子苓喊着“休戰”,也看向大門處,不多會兒就見王向進了門。

“王老師新年好!”

“新年好。”

相互道了好,湯子苓問道,“今天值班表排的我跟元松,王老師是不是記錯了?”

“不是。”王向像是在尋找什麽,視線不自覺投向繼續撒歡玩耍的狗群,“我在單位監控上看到灰灰回來了。”

這兩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還真把灰灰“出逃”的事兒給忘了。不過,見王向一直挂念着灰灰,甚至就算白日在家休息都不忘透過監控留意,湯子苓對他心存的不滿稍稍減了一些。

不過,要不要原諒他,那是灰灰的事,他跟元松不摻和。

“我數了三遍,還是那個數,應該沒有跑回來的。”見王向瞅了半天終于看到了正被五只小奶狗追着跑的灰灰,小心湊了過去,湯子苓收回視線,對元松說起了剛剛核查幾遍的結果。

看到那五只小奶狗,就不由想起它們那兇悍的媽,湯子苓忍不住感嘆,“自己的崽說扔下就扔下了,不知道該說它心大,還是感謝它對咱們的信任。”沒錯,那只超級護崽的狗媽媽也在“出逃”名單中,直接扔下崽跑路了。

“動物的世界,很多事情不是咱們能理解的。”元松對這個結果不是很意外,神色間也不見失望,遠遠瞧着灰灰帶着五只小奶狗已經跟王向玩耍起來,心裏更覺透亮,“随它們,想留就留,想走就走。趕上這個世道,罪沒少受,好不容易活下來,不能連這點兒最基本的選擇權都給強行剝奪了。”

大雪把天地間映照得恍如白晝,但到底是晚上,溫度低得很,不說尋常人,就是動物呆久了也受不了,玩累了就回稍溫暖些的板房休息了。

元松跟湯子苓見王向沒有離開的意思,似乎有什麽話要說,就一起去了辦公室。

辦公室的燈剛打開,還沒來得及開空調和取暖器,王向就沒有任何鋪墊地說起了他在

南市經歷的事。“那場雨下得突然,我們當時正在做日常訓練,正商量要不要幹脆趁着雨大來一次特殊天氣下的模拟練習,突然發現犬躁動異常。我們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無論怎麽引誘或是下命令,向來令行禁止的它們根本不聽,兀自在雨中瘋狂奔跑翻滾,班長只好帶着我們先避雨。”

王向在他的工位上坐下,自顧自說着,“就躲雨這幾個小時的功夫,等我們再出去找時,一大部分已經不知道跑去了哪裏,有些甚至是咬斷了犬舍外圍的鐵絲網跑走的。但也有近二十只沒跑,在犬舍中昏睡。”

“謝謝。”王向接過湯子苓遞過來的熱水,“很快,我們就發現,留下這近二十只犬像是一夕之間開竅了一樣,不管是智力還是體力,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尤其是連我們都受不了在白天訓練,陸續有人确診了‘日照綜合症’的時候,它們變化的對比就尤其鮮明。”

像是想到了什麽痛苦的事,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也許是被不斷傳來的戰友的死訊吓到了,大家都很害怕自己會是下一個,有人看到在陽光下活蹦亂跳的動物,說興許能從它們身上得到‘解藥’。可它們不是以前能被人輕松駕馭的動物,它們甚至能在人舉槍前先把人咬死!但它們有弱點,就是還保存着對從小照顧它們的訓導員的信任。”

“所以,你們利用這個弱點對它們下手了?”湯子苓忍不住問。

“我沒有,我的大多數戰友也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況且,上級也沒有采納這個極端又沒有任何依據的建議。”王向的聲音晦澀而平靜,“可有的人像是魔怔了一樣,堅持認為自己找到了不生病的辦法,上級不采納,身邊的人也不贊成,就有人铤而走險,想直接下手殺一只吃了它的肉,證明自己是對的。”

湯子苓只覺得那人腦子秀逗了。狗可以在陽光下歡蹦亂跳,人吃了它的肉就同樣不怕陽光、不會得“日照綜合症”?這什麽鬼邏輯!

可仔細想想,大家原本過着無比正常的生活,一場雨過後一切就變了,

這又如何用正常邏輯解釋呢?說到底,以當時人們混亂、茫然的狀态,出現一些腦子抽風的怪想法,似乎也不意外。

不等他繼續發散思維,就聽王向繼續說了下去,“誰也不知道那幾人是怎麽偷偷謀劃的,等我們發現時,他們已經被咬死在了犬舍,剩下那近二十只犬也不見了蹤影。”

這……

元松跟湯子苓都沉默了。這樣的結果,面對幾條沉重的人命,即便作為與“故事”中的任何一方都毫無關聯的局外人,他們也無法毫無負擔地說出孰是孰非的話來。

“死的人中,有一個跟我關系很好的老鄉。他是家裏唯一的孩子,我都不知道他的死訊通知家裏,他的家人會有多悲怆絕望。”王向沒有說,後一批逃走的近二十只犬中,就有他全心信任、照顧的夥伴!他不知道,也敢不想,它有沒有參與對戰友的殺戮。

三人沉默了很久,最後,誰也沒說什麽,坐了會兒就各自回家了。

走到半路上,元松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接聽了沒一會兒,輕易不發脾氣的他就直接爆了粗口,挂斷後對湯子苓說:“有個傻批做了同樣的事,趁動物昏睡時抓去做實驗,結果不知是藥物出了問題,還是它們的抗藥性增強了,一只被剖開了肚子的貓咬斷了那人的喉管,現在正拖着開腸破肚的身子大開殺戒。”

湯子苓點開群裏發的鏈接,“還在網上直播……得,現在成死亡直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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