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迎念覺得, 自己和喻凜然的關系不僅僅是簡單的一局粉絲和偶像可以形容，畢竟私下見過這麽多次，誰家粉絲和偶像能夠單獨吃飯, 沒事還能聊聊天，一塊玩游戲？
不能說親密，多多少少也能稱一句“朋友”。
擺的位置不同, 一次一次接觸下來，迎念對喻凜然的态度不經意間有所改變, 從一開始的拘謹無措, 到如今, 多了幾分輕松自如。
但——
地位不對等帶來的隔閡減少了是沒錯, 卻也架不住當面打擊。
迎念領着喻凜然到餐廳，自打落座開始，氣氛就有那麽些不對勁。點菜時沒注意, 越到後來, 慢慢看出他不同往常。
迎念和他說話，他總愛答不理，他話少，迎念曉得, 可就是覺得他和以往不一樣。菜上桌，他吃得也少，沒怎麽動筷子, 任憑迎念說笑, 他臉上半點軟和表情都沒出現過。
“隊長……”迎念被他鬧得心裏忐忑, 擱下筷子，“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喻凜然喝一口水，淡淡兩個字：“沒有。”
“那你為什麽不吃啊？是不是這家店的東西不合你胃口？”她精挑細選許久，本以為他一定會喜歡，沒想到……迎念有些洩氣。
“還好。”他說。
“要不再點點別的東西？”
“用不着。”
“……”她抿唇，“那，不然等會我們去逛逛，吃點別的？”
他道：“看情況，再說吧。”
迎念徹底沒了食欲，氣氛尴尬至此，她哪裏還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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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凜然像是沒察覺她的不自在，夾了筷甜點在盤子裏，拿起手機不知在研究什麽，看得認真。
她小心翼翼地出聲：“隊長……”
喻凜然擡眸：“有事？”
冷淡的語氣聽得人心頭發慌，胸口發悶。迎念唇角顫了顫，聲音沉下去：“沒事。”
她低頭悶聲吃菜，對面喻凜然一直看着手機，她機械地咀嚼送到口中的食物，味同嚼蠟。
她到底哪裏惹到喻凜然了？
迎念想不通，心裏湧起一股委屈。
一餐飯吃完，迎念仿佛吞了一斤沙子。
走出店門，既不敢提去逛，也不好說別的，就那麽并肩走着。
見前面不遠有家甜品站，迎念悶聲問：“隊長，要不要吃甜筒？我……”
“不要。”
我去買，這三個字沒說話，迎念默默咽回喉嚨。
提步前行經過甜品站，迎念沒有去窗口，喻凜然也沒問。
步子越來越沉了，原本看起來極好的天氣，她只覺得脖領有風在往裏一直鑽，冷風灌進來，渾身都涼。
路邊小吃三兩，迎念問了喻凜然好幾次。
比如烤紅薯、比如煮玉米、比如羊肉串……喻凜然都說不要。他一副不想說話的模樣，周身繞着冷氣，生人勿近氣場全開。
迎念不知道他為什麽情緒不對。
讓迎念難過的是，在這陣“生人勿近”的風暴裏，顯然，她也被劃入“不許接近”的範疇內。
好好的一個晚上就這麽毀了，喻凜然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在迎念看來都是他想走的信號，只是礙于她厚臉皮不提，于是他也不開口。
途徑一家便利店。迎念難受的緊，還是試探着問：“隊長，我去買水，你要喝嗎……？”
他還是兩個字：“不用。”
迎念擠不出笑，快步過去。
進了店，從冰箱櫃裏取出一瓶水，付了賬，腳下卻似千斤重，怎麽都提不起來。
迎念覺得情緒有些控制不住，把水放在帳臺，和售貨員說：“我還有東西要買。”轉身又鑽進貨架與貨架之間。
迎念翻了幾包薯片，停在貨架前，忍了又忍，鼻尖一酸，眼淚啪嗒就掉下來。
越不想哭越是停不住，呼吸短而急，她擡手拍自己胸脯，眼眶就是兜不住淚珠，不要錢似得流。
她不想出聲，太丢人，從來也沒有這樣過，委屈和心酸都攪和在一起，五官擰巴在一塊，悶聲哭着，只有“嗤嗤”的呼吸聲。
“你要買這個？”
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喻凜然不知什麽時候進來的，出現在旁邊。
迎念下意識朝另一個方向轉身，剛邁出去一步，後脖領被人一把揪住。
喻凜然揪着迎念的後脖領子，将她扯回來。
迎念不想和他對視，掙紮幾下，掙不開，被他拎到面前，哭得更兇了。
喻凜然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眉頭微皺，“哭什麽？”
迎念不吭聲，咬着牙哭。
“說話。”
“……”她就是不搭茬。
“你再不說話我就走了。”
她還是不動不吱聲，唯一的反應便是流得越來越多的眼淚。
“迎念。”喻凜然的聲音嚴肅起來。
他伸手去撩迎念擋住臉的劉海，迎念猛地撇開他。
“你走啊！有什麽了不不起的！”她嗚嗚哭着，“氣死我……氣死我了！”
喻凜然蹙眉問：“你氣什麽？”
“你還問我？你還問我！我……我參加完大會，累得半死不活，別人都在休息，睡覺，我連水都沒喝，急吼吼趕來找你……就怕你久等……餐廳也是我選了好久的，怕你不喜歡，看完菜單把評論也翻到底！你呢，你一來就板着張臉！我又沒有欠你錢！你要是不想見我你別答應出來啊，不吃就是了，幹嘛來了又像這樣……”
迎念竹筒倒豆腐一股腦把積攢一晚上的不滿全說出來，哭得淚眼朦胧。
誰還不是個小公主了？
在家裏，從沒人能讓她受這種氣。除了迎照國，哪個能讓她吃一點虧？就連迎照國，氣她的同時也被她氣得夠嗆。
她是粉絲沒錯，能和喻凜然待在一快她做夢都會樂醒沒錯……可也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一年掉眼淚的次數屈指可數，越大越沒有流過眼淚，迎念脾氣上來，是真的氣，也是真的委屈。
她從貨架上抓起一包薯片，往外走。
“飯吃完了，隊長你回吧！咱們各回各家，哪涼快哪呆着！”
出去付了錢，迎念硬氣的自己個兒提腿就走。
走了一條街停下，臉被風吹得生疼，迎念站着，一時間忽然失了力氣。
“不走了？”
身後突然響起喻凜然的聲音，她吓一跳，回頭一看，他就站在身後。
剛剛沒感覺到背後有人，迎念很努力地聽腳步聲，愣是沒聽到，這才喪氣又難過地停下。
誰知道他竟然真的在背後。
迎念鼻尖一酸，眼淚又湧上來。
喻凜然頗為無奈，“你多大了，動不動就哭。”
“我才沒動不動就哭……！”迎念一邊哭一邊和他嗆，“還不是你太氣人了！”
喻凜然從口袋拿出一包紙巾，抽了張遞給她，“剛剛在便利店買的，把眼淚擦了。”他說，“人長得不高，走得倒是快，結完賬出來轉眼就沒影了。”
“你自己磨蹭！”迎念接過來擦眼淚，不忘還嘴。
“脾氣見長，學會頂嘴了？”
“你又不是我老師，幹嘛不能頂。”
喻凜然默默在心裏嘆氣，看來今天她着實是氣着了，脾氣真不小。
“走吧。”她不哭了，喻凜然率先提步。
迎念一愣，“去哪？”
“你不是要去逛逛，吃點別的東西？”他嘴角輕撇，“再不走等會你又該哭了。”
你才哭！迎念悶頭不多說，跟在他身後。
不遠處就是一條小吃街，一進去，喻凜然買了根糖葫蘆塞到迎念手裏。
迎念被迫收下，“我不吃……”
“拿着就是了。”他不讓她拒絕。
又往前走，喻凜然扭頭看她：“牛皮糖嘗嘗？”
“不要，太甜了……”她皺着眉，還沒說完，喻凜然已經到店鋪前，買了一盒兩種口味的牛皮糖，桂花和黑芝麻，倒是都挺香。
棉花糖也給她來了一支，桂花糕、椰子汁、乳酪……半條街逛完，迎念手裏拿着一大堆東西。
“隊隊隊長——”眼看他又要朝店鋪走，迎念叫停，“我吃不了這麽多！”
喻凜然回頭，她低頭瞧一眼，嘀咕：“而且這些都是甜食，小孩子才愛吃，我都這麽大了……”
“你不是？”喻凜然挑眉，“這麽能哭，我看你最多也就三歲。”
迎念瞪他，“那你比我大兩歲，你五歲咯？”
他似笑非笑，悠悠道：“還嘴倒是挺快。”
街上人來人往，各個店鋪的招牌閃爍着不一樣的光，亮堂門店一扇接一扇。
借這各處霓虹光，喻凜然和迎念站在店旁說話。
“你最近品味越來越差了。”喻凜然說。
他這麽突然來一句，迎念摸不着頭腦，“什麽？”
喻凜然眼睑輕垂，“你手機屏保上那個人，長得真一般。”
迎念反應過來，“會嗎？那是我朋友的偶像！我朋友可喜歡他了！”
喻凜然擡眉，“你朋友的偶像，你拿來做背景？”
“我跟她下棋輸了嘛。”迎念癟嘴，“她看到我的屏保，非說她偶像好看，拉着我下棋，打賭誰輸了誰就換屏保，我一不小心輸給她了……”
她只顧着垂眼說話，沒瞧見喻凜然眯起的眼睛。帶她擡眸，他又是先前那副平靜淡然的模樣。
“上次給你簽名的那件衣服丢了麽？”他忽然問。
迎念不知道他為什麽說這個，老實回答：“沒有啊。”
“那你可收好了。”
她愣愣的。
“那麽花了呼哨的東西，到現在我只給你一個人簽過。”喻凜然的眼神裏明明沒有多少情緒，莫名教人緊張。
他說：“我這個人脾氣不好，收了我的東西，沒有我允許——不準脫粉。”
迎念先是愣，然後一頭霧水。誰說要脫粉了？？
喻凜然朝她伸手，“手機。”
迎念不明所以但還是很聽話地遞給他，他轉過來示意她解鎖，而後點開相機，自拍一張。
拍完把手機還給她。
“屏保上那個人長得太一般，換掉。用這張。”
喻凜然說：“我比他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