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熬夜到四五點，早上林楠知眼睛有些疼。
事實上，她根本沒怎麽睡着。做了一晚上亂七八糟的夢，夢到那些過往死去的人們，都以最可憐最凄慘的模樣在眼前出現。
而那無數雙漆黑的眼睛之中，有一雙是最哀切的。牢牢地鎖定她，如無形的絲網從天而降，将她束縛着，令她痛苦到面無表情地哭泣。
醒來時恍惚了片刻，才意識到夢中的世界光怪陸離，和現實根本不是一個邏輯。
足夠的信息才能推算出結果。林楠知在尋找信息上一直處在弱勢，更多時候她只是借着靈媒吸引鬼魂的體質和今妗的幫助行事。
可以說，有了随靈晴的幫忙她才能确定許願樹可能的源頭。
學校每年都會有一個或兩個意外死去的學生，近兩年時間死亡的頻率才變高了，最密集的時候一個月死了三個學生。三人中有兩人在校內自殺，當時也引起過網上的議論，沒過多久，就被所有人忘了幹淨，甚至教育部門也沒有因此問責學校。
林楠知将随靈晴的資料按時間整理成圖表，可以直觀地找出一條時間線的邊界。在這前後死去的學生都有可能和許願樹有着深切的關聯，所以她重點看了這兩人的資料。
一個是在出租屋自殺的女學生，還有一個是年紀輕輕就在家中猝死的男學生。這兩個人并沒有明顯的關聯，共同點在于他們都是校方“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都是學生會的骨幹。如果不自殺，女學生将接任學生會主席的職位，而男生已經确定是下一任的副主席。他們的死亡時間相隔只有一個月，沒人将他們的死聯系到一起，但随靈晴愣是找了出來。從微博上兩個人的朋友圈找到了蛛絲馬跡。
“他們真的也太般配了吧。”
“打賭他倆今年一定在一起！”
“肖婉其實把主席讓給男朋友，更有利于家庭和諧。”
這兩個人中，男學生更像是許願的那個人——據說他從入學的目标就是成為學生會主席，肖婉的出現使他淪為副職。
林楠知念了他的名字，“黃和。”仔細地看了他的資料，包括他生前在社交網站的動态，她很快劃去他的名字。
這個人很有些小聰明，對名利十分熱衷。她确信黃和許了願，但不相信他能夠促成許願樹的形成，于是将目光轉而放到肖婉身上。
相比起來，肖婉就有故事得多。她是從窮鄉僻壤的農村考上平城大學的，花了一年時間就徹底适應了城市生活，整個人改頭換面。肖婉大二加入學生會，一改入學時的羞澀，很是大方自信。學生會大部分活動她都有參與主辦，所以大三換屆時，學姐學長都屬意她。
肖婉聰明漂亮，外表脆弱，內心強韌。如果有願望，她只會靠自己的努力實現，不可能寄希望于一個缥缈的校園傳說上。
所以，如果她和許願樹真的有關聯，林楠知只想到另一種可能——
在肖婉和黃和背後，隐藏着一個人，是那個最初許願的人。
想要找到這個人，就要從肖婉的關系網着手。只要指出方向，随靈晴一定會挖出有用的信息，甚至于直接找到這個人。
随靈晴在學校食堂吃早飯，林楠知洗了把臉就去找她。
沿路都感覺到學生們的視線，一旦她回看那些過去，那些人又會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那些刻意壓抑的議論聲，分明是有意落入她的耳中。
“她們宿舍就她一個人了啊。傳言不會是真的吧……”
林楠知只有開學初張揚過一陣，平時重心就在學習和抓鬼上，壓根不認得幾個人。林楠知不在意他們的想法，但當他們跑到她面前，用眼神和言語來傷害她，她有種難以克制的煩躁。
過去的碎片又浮出一片，相似的情境，只不過她坐在座位，看着“他們”貪玩地傷害被衆人矚目的那個人。
林楠知咬了咬下唇，揪住身邊故意低頭快步走過的男生。
“你們想做什麽？”
那個男生一臉見鬼的糾結表情，似乎她真的是一個大晦星。
他想的也不算錯，只要他多和靈媒接觸，早晚會見鬼。
男生說：“我……我不認識你。”
林楠知于是問得再直白一點，“你們這樣議論我，躲着我，将我看成異端，你們能得到什麽呢？同情我的室友們，厭惡帶來厄運的我，這樣就會快樂嗎？”
男生張着嘴，臉上紅白相接，像是善變的木偶。只有表面的情緒，而沒有真正的思想。
林楠知的煩躁并沒有因此消失，她感覺到自己在失控的邊緣。不是因為遭到了不公平的對待，而是因為瞬間閃現的記憶碎片。
夢中的痛苦延續到了現實。
林楠知皺着眉頭，将男生一下推遠。她繼續往食堂的方向走，陌生人的視線還是頻頻落在她身上。
走到食堂門口，林楠知停了下來。
随靈晴和她的室友坐在一桌，本來有說有笑的，看到她就一下子冷了臉。有個女生抓了随靈晴的胳膊，似乎在勸說什麽。
随靈晴搖了搖頭，向她小跑過來，“說吧，要我做什麽事？”
林楠知将自己的發現簡短地和随靈晴說了，後者全程都在點頭。
“之前目标太散了，現在集中調查肖婉的話，應該很快會有結果。”
“随靈晴。”
林楠知和平時不大一樣，從裏冷到外，連聲音都是冰冷的，用那樣冰冷的聲音呼喚随靈晴的名字，随靈晴還是有種受寵若驚的不适感。
“嗯？”
“謝謝你。”
随靈晴連忙擺手，“沒什麽的啦。”
從來沒想過，林楠知也能那麽友善地對待自己。随靈晴飛快地轉過身，看起來是被室友喊回去的，只有她知道，她是要忍住眼角的澀意。
林楠知的認可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随靈晴。”
林楠知又喊她，随靈晴的心口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怎麽了？”她故作鎮定。
“你在調查我的過去，對吧？查出了什麽，我希望你能發給我看。”
随靈晴很久都沒有應聲。
林楠知說：“我現在需要想起來了。”
所以随靈晴的探究不再是冒犯。
第 3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