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別來刷存在感

沈珂不敢想下去, 面色驚慌地站起來, 支吾道：“我、我看這天色也晚了, 你輸水還要很久, 該餓了吧，我去幫你買點晚餐來。”

她尋了個蹩腳的理由往外走, 步伐踉跄，顯然受驚不小。

棠韻看着她幾乎是落荒而逃的樣子, 微微嘆了口氣, 捂住了額頭。

沈珂走出醫院, 沒了血腥味和消毒水，整個人清醒了很多。她搖搖頭, 甩開關于棠韻性取向的猜想, 朝着一家小粥鋪走過去。

長臨中心醫院有些偏市中心，地價昂貴，周邊多是豪華的商鋪、酒店。好在, 醫院左側有一條梧桐街道，零星幾家小吃攤生意火爆。

沈珂給棠韻買了一杯紅豆粥, 又買了兩個雞蛋餅, 配着一些胡蘿蔔小菜。回到病房時, 裏面熱熱鬧鬧圍了很多人。她站在外面看了會，才明白是棠韻的粉絲來看她。她說不出是什麽感覺，有點羨慕，有點高興，又有些驚訝。粉絲會過來, 那麽她受傷的事上新聞了？

驚訝間，她打開手機上微博，果然熱搜是“嗚嗚，好心疼，西瓜女神住院了！”等信息。她又看了下最早的時間，5.40，應該是剛進醫院發出來的。

是程玖玖的手筆還是粉絲的無意之舉？

沈珂沉思間，病房裏粉絲們樂翻了天：

“女神，這是我送你的玫瑰花，你一定要收下！”

“這個時候還送什麽花，快快快，合影，排隊，一個個來啊！”

“你往後站站，長得不好看，就別來刷存在感了。”

……

棠韻被她們吵得頭暈，看沈珂站在門外，忙投去一個求救的眼神，

粉絲如狼似虎，好像忘記她是個傷患了。

沈珂接收到求救目光，轉身去找醫生。她不知道為棠韻處理傷口的是那位醫生，只找了個面善的，看他白大褂上的牌子上寫着葛信，便道：“葛醫生，301病房來了些粉絲，有點打擾病人休息，您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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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總是有些權威的。

葛醫生到了病房，兩三句話把粉絲們哄走了。

“都吵什麽？還要不要病人休息了？快快，都出去，別等着保安來轟啊！”

等粉絲們陸續離開了，沈珂向葛醫生道了謝，才拎着晚餐進去了。

棠韻被擾的一頭汗，無奈地說：“讓你看笑話了，這些人簡直唯恐天下不亂。”

沈珂沒說話，笑了下，将晚餐給她擺上了。

“你不吃嗎？”

“我待會要回去了。”

棠韻笑容一斂：“你、你現在住在哪裏？”

“是跟周姐住在一起。你見過的，就是腿腳不好的那位。”

棠韻對周思妍有印象，秦璃、程玖玖都在她面前提過，好像還是個古典女神。

“你們關系很好啊。”

她拿着吸管，猛地插-進粥盒裏。

沈珂回答：“還好，周姐幫助我很多。”

棠韻沉默了一會，擡起頭，看她面色柔和，似乎先前的對話對她并沒有什麽影響。

“你沒有什麽想問的嗎？”

“問什麽？”

她裝傻。

棠韻搖搖頭，如她的意，不再說了。

兩人沉默相對了一會，沈珂告辭離去。她出病房時，電話響了。來電是秦璃。

“你明天過來一趟，我幫你重新找了經紀人。”

這是個好消息。

沈珂精神一震，笑着說：“好。幾點？”

“10點，地點是星輝大樓12樓。”

星輝大樓便是棠韻上《傾聽者》節目的地方。

沈珂知道秦璃在那邊擔任總監。

第二天，她提前了半個小時趕到。不想，到達地方時，秦璃跟那位經紀人都到了。

“這是葉瑢。喊她葉姐就好。”秦璃給她介紹，“你們先聊着，我出去開個會。”

她走的匆忙。

沈珂微微皺眉，覺得有點怪，但也沒多想，轉去看葉瑢。葉瑢年紀有些大，體态豐腴，雖然保養得宜，但眼角依稀可見幾條細紋。

她打量了下，忙走上前跟她握手：“葉姐，你好。我是沈珂。”

明星跟經紀人的地位很微妙，如果是大明星，經紀人也要捧着。如果是新人，那便是新人捧着經紀人了。顯然，沈珂要捧着葉瑢。

葉瑢很傲，沒伸手，端正坐在沙發上，指間點着一根女士香煙。她看沈珂時，像是打量一件商品，目光赤果果而不屑。

沈珂有點羞憤，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長得還行。就是沒什麽個性。”葉瑢簡單評論了兩句，收回目光，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坐。”

沈珂坐過去，大腿立刻覆上一只手。手指白皙細長，染着黑色的指甲，有一瞬，讓她想起了九陰白骨爪。她覺得背後生出冷風，整個心提起來。葉瑢的舉動很不規矩。

沈珂今天穿了件水綠色的雪紡裙，不規則剪切方式使得前短後長，剛好将一雙美腿顯露出來。葉瑢将手放在她的大腿上，順着肌膚紋理往上游走——

“葉姐——”

沈珂擠出一絲笑來，輕喚了一聲，然後，收回腿，攏了下裙擺蓋住了。

葉瑢似乎覺得她的動作很搞笑，扯了扯唇角，譏诮道：“害羞？”

沈珂尴尬地笑不出來了。葉瑢的态度像是金主戲耍玩物。這種感覺很糟糕，讓她說話也沒了客氣：“葉姐，如果你對我不滿意，可以說出來。”

“不，不，我對你很滿意。年輕的女孩，鮮嫩美味可口。”

她把她看成了一盤菜。

這非常羞辱人。

沈珂氣紅了臉：“葉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葉瑢笑笑，湊過去，伸手攬住她的肩膀，親昵地說：“也沒什麽意思。就是看上你了。”

這可就搞笑了。

一個女人看上一個女人？

真神經了！

沈珂扯掉她的手，站起來要走。

“站住！”

葉瑢板正身體，低喝一聲，見她停下了腳步，又大老板似的偎着沙發，放緩了語氣：“小姑娘不要那麽大的脾氣。”

“我自是沒脾氣的人，只要葉姐給我幾分尊重。”

“尊重不是別人給的，是你争取來的。”

“倘若葉姐是這種觀點，那我們便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了。”

沈珂說着，腳步又邁了出去。

葉瑢似是沒看見，微眯着眼睛，似諷非諷：“你倒有幾分口才。可是，半路出家，既無演藝才華，又無資源人脈，沈珂，你憑了什麽在我這裏玩清高？”

沈珂忍着羞憤，低聲說：“沒有誰的成功是一蹴而就的。的确，我如今沒資本，但資本是積累的。總有一天，我不再是今天的我。”

“很好，有志氣，但我必須提醒你，資本積累的過程是殘酷而血腥的。”

“……”

“回去想想，有所求，就要有所付出。這樣才公平。”

沈珂邁步出了待客室，迎面撞上秦璃。對方笑容燦爛，說話的語氣仿若一個知心大姐姐：“談好了？這就要走？留下來一起吃個飯吧。”

沈珂沒回話，心裏一陣冰涼。秦璃給她換了經紀人，是不知對方心思還是故意為之。她看不透，只覺膽顫，這人分明一個笑面虎。

“怎麽了？臉色這麽差？”

沈珂看着她，視線專注而帶着質問：“秦姐，為什麽會安排葉姐給我做經紀人？”

秦璃迎上她的目光，沒有半點心虛，笑道：“看來你不知道葉瑢在娛樂圈的地位，她可是金牌經紀人，手下培養出十幾位一線大腕。去年爆火的陳宛宛，從十八線到巨星只用了3個月的時間。真扒上了她，沈珂，你就淨等飛黃騰達吧。”

“那你知道她要我做什麽？”

“能做什麽？有能力的人總有些小癖好，迎合兩次，少不了你一塊肉。”

果然，她什麽都知道。

在她們眼中，身體、美色都是可以出賣的。

沈珂眸中盡是失望：“倘若成功需要付出這樣的代價，秦姐，那我只能說抱歉。”

她做不到。

“你這是要撂挑子不幹了？”秦璃擰起眉，诘問道：“要我提醒你曾經的話嗎？你在求我給你機會時說，我是真喜歡演藝圈，我能抱着謙卑的态度聽從您對我的安排和指教。這才過去幾天？這就是你的喜歡？你的謙卑？現在只是給了你這樣一個小試探，你就退縮了，呵，沈珂，是我高看你了。”

她的話一句比一句紮心。

沈珂面色蒼白，眼睛微紅：“秦姐，您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可以吃苦，可以受委屈，但是這種事——”

“這種事怎麽了？各取所需，互惠互利。”

“這是不對的。”

“想要出于泥而不染，那也要有資本。很遺憾，沈珂，你只有年輕貌美這一個資本。”秦璃說到這裏停下來，揮手道：“我言盡于此，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沈珂真的好好想了。她錯了嗎？不投機取巧，不取媚于上，錯了嗎？在回周家別墅的路上，她左思右想、前思後想，想的腦袋疼。

周氏別墅

周思妍坐在落地窗前的輪椅上看書。說是看書，也沒在看。雙膝上書頁的紙張随風嘩啦啦作響，她垂着頭，目光虛無。

沈珂走進來，輕喚了一聲：“周姐？”

周思妍聞聲擡頭，雙膝上的書随着她的動作落到了地上。

沈珂拾起來，看書的封面寫着《荒唐樂園》。她把書還給她，問了句：“這書看完了嗎？”她的那本書還在顧家，搬家時，忘記帶了。她沒看完，也不知道結局。

“結局是什麽？”

“唐雲喜歡了一個女孩。”

唐雲是書裏的女主角，因為少女時期被猥亵，從此視男人為洪水猛獸。

沈珂對她喜歡女孩子表示理解，只是，同性愛情離她太遠，有些挑戰她的三觀。想着，她問：“周姐，你對同性感情怎麽看？”

“……理解，但不接受。”

跟她其實差不多。

她可以理解同性的感情，也不反感、不反對，但上升到自己身上，就有些抵觸了。

沈珂年輕時也曾離經叛道、追求新鮮刺激，但現在她老了。她老的不會去愛一個人，更不會接受那種感情。所以，棠韻——

如果她真的喜歡自己，又該如何面對？

她是在乎棠韻的。她也喜歡跟她在一起，偶爾親密接觸也會臉紅心跳，但是，真的太挑戰她三觀了。尤其是葉瑢搭在她腿上的手，一想起，就讓她渾身不舒服。

沈珂想到葉瑢，心就沉重起來：“周姐，你有沒有做過違心的事？”

“自是有的。”

“後悔嗎？”

“後悔是沒用的，你的目光要放在前方。留戀過去是懦夫所為，且毫無意義。”

沈珂覺得自己是個懦夫。她完全沒有周思妍的果敢和智慧。她像一個智者，冷靜、淡然、平和，傲視衆生。

沈珂對周思妍是越發崇敬的，甚至開始憤怒老天奪去了她的雙腿。如果她擁有健全的雙腿，這個人該是怎樣的優秀、耀眼？

作者有話要說： 跪謝小可愛們支持呀，今天也要日更3章哦。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