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早上六點的吉時,萬元和金民得送萬玲出嫁,許缙雲行動不方便,萬元将他交給了爹照顧,在萬家的院子裏,目送迎親隊伍離開。
喜慶的唢吶聲越飄越遠,周遭的鄰居也都去湊熱鬧了,萬元家的院子冷冷清清的,許缙雲側頭看到了老萬叔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隐約還能聽到萬元奶奶在屋裏哭。
他羨慕萬元,羨慕萬元的姐姐,萬元這樣的家庭,是多少穩定體面的工作,多少萬貫的家財都換不來的。
萬福安抹了把臉,怕被小輩看了眼淚,紅着眼睛幹笑了一聲,推着許缙雲往屋裏走,“晚點兒咱們再去吃喜酒。”
新房就在街上,是學校學生家長幫忙布置的,鎮上沒有酒樓,喜酒就設在了學校操場,還是書記給張洵和萬玲當證婚人,人可多了,一輪席還坐不下。
萬元估摸着時間在學校門口等着,總算在臨近中午的時候,看到了三個熟悉的身影。
在萬元的安排下,許缙雲跟他一桌,有啥好吃的,萬元一個勁兒地幫許缙雲夾,一旁的金民看了,忍不住多了留意了一下許缙雲。
最近因為他娘病得厲害,他又得顧家裏的幾個妹妹,又得顧病了的老娘,他和萬元最近都沒怎麽見面,也就是萬玲姐結婚他來幫忙。
萬元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實挺能照顧人的,他就受了萬元不少照顧,只是他和萬元啥關系,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他和萬元坐一張桌子應該的,這許缙雲什麽時候跟萬元走這麽近了?
正好張洵跟萬玲出來敬酒,叫萬元和金民去幫忙搬東西,留許缙雲一個人在桌上,萬元還有點不放心。
許缙雲吃得也不差不多了,“我吃好了,我去旁邊等你吧,你忙你的去。”
萬元還特別給許缙雲找了個僻靜的地兒,拿了汽水和瓜子,又叮囑許缙雲別去其他地方,才安心跟金民離開。
金民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回頭看了眼坐在輪椅上人,他小聲跟萬元嘀咕了一句,“元哥,你啥時候跟他這麽好了?”
金民聲音不大,可許缙雲耳尖,還是被他聽了個清清楚楚,可他沒有聽到萬元的回答,只見兩人拐過了牆角,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誰?許缙雲?咋啦?”
金民對許缙雲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一個外鄉來的病秧子,關于他的流言也多半是不好的,再加上自己親眼見過他把錢瘋子弄得血肉模糊的模樣。
Advertisement
“我覺得他這個人……有點陰沉沉的。”
有嗎?許缙雲是有點不愛說話,那不是因為先前沒人跟他說話嗎?洗幹淨了哪兒陰沉沉的,許缙雲白得發亮。
“先前錢瘋子的事情你忘了?怪吓人的。”
“那不是錢瘋子自己活該嗎?”得虧許缙雲沒吃多大虧。
金民也不知道咋講,反正就是一種感覺,錢瘋子是活該,但一個癱子,還能把人弄成那樣,心也挺狠的。
“我看你最近跟他走得挺近的,也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太交心了,你也不知道他心裏想的啥,你倒是掏心掏肺,回頭他算計你都不知道。”
萬元莫名其妙的,“你咋回事啊?他沒那麽多心思,你看他一個人在那院子裏,別人不欺負他都算是菩薩保佑,你跟他計較這些幹啥?他得罪你了?”
金民停頓了一下,有件事兒在他心裏藏了有段時間了,如果不是萬元這麽護着許缙雲,他也沒打算跟萬元替。
“上回有娃掉進井裏,我着急回家,就從他家門口經過,瞧着他就坐那兒一聲不吭的,我聽到有娃喊,沒反應過來,事後才聽人說起這事,你說他那會兒腦子裏想的什麽?”
越說越邪乎了,萬元蹙着眉頭,想起那天小娃的父母嚷嚷着許缙雲能見死不救。
“怪冷血的。”金民終于找到了一個合适的詞。
萬元不太喜歡金民對許缙雲的評價,在他看來,許缙雲是可憐的,他能做什麽啊?他不做什麽都能被人挑出毛病來,金民也沒跟許缙雲接觸過,只憑第一印象,憑旁人的閑話,就算是親眼所見,也不見得就是真的。
“幫幫就得了,用不着對他太好,他爹媽都不要他,指不定有什麽毛病,再說了,我們還得出門呢。”
萬元眉頭皺得更深了,甚至沒有接金民的話。
金民察覺到不對勁,他打量着萬元的臉色,“元哥,你總不會想着出門還帶上他吧?我們可是出門奔命的,他是個大累贅。”
“啧。”這話越來越難聽了,萬元有些不高興地打斷,他确實想過帶着許缙雲,他希望許缙雲的腳能康複,能自己養活自己,“行了,你說這些幹啥?叫你來幫忙搬東西的,趕緊搬。”
知道萬元不愛聽,金民也就沒有再說,兩人都有點粗心,搬着東西出來時,沒有注意到地上輪椅壓過的痕跡。
辦完東西,還有別的活等着萬元和金民的,這一忙活,小半天過去了,等手頭的事情忙完,萬元火急火燎地跑去找許缙雲。
石凳上的汽水下去了一半,瓜子殼堆成了小山,剝好的瓜子仁全被許缙雲捧在了衣擺上,許缙雲就孤零零地坐在那兒,聽到腳步聲才轉頭看一眼,見來人是萬元,空洞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金民的話還在萬元耳邊回蕩,可看到這樣的許缙雲,他還是不信的,什麽冷血,他只覺得心酸。
萬元走到許缙雲跟前蹲下,拿了兩顆瓜子仁塞到嘴裏,“你咋不吃呢?汽水也沒喝完。”
許缙雲垂下眼睛,面露囧色,聲音特別的輕,“我想小解了。”
這兒不比許缙雲的院子,那院子再怎麽破舊,許缙雲也熟門熟路的,小解這種事情,他力所能及,到了外面,許缙雲哪兒肯跟別人開口,不想找人幫忙只能忍着,剝點瓜子分分神,萬元再不回來,他也別無它法。
萬元趕忙把瓜子仁揣進兜裏,抱着許缙雲直奔學校的茅房,跟哄小孩似的,“你可得憋住啊,不然我只能把我的褲子脫給你換了,我姐今天結婚呢,我光着腚以後不得被人笑話死。”
萬元剛在席上是喝了點兒酒的,一着急容易發汗,風一過能嗅到他的身上淡淡的酒氣,許缙雲在他懷裏縮成了一團,有些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來吃席的人多,來茅房的人不多,有些人嫌麻煩,随便找個沒人的地兒就尿了,但還是有人伸長了脖子打量許缙雲。
萬元用身子隔開了旁人的視線,摟着許缙雲,安慰道:“慢慢來。”
這樣的人,哪有金民說得那樣不堪,金民是因為不知道,才會胡亂猜測。
淅淅瀝瀝的水聲好一陣才停下來,萬元知道許缙雲臉皮薄,尿完趕緊抱着人離開。
回到了沒人的地方,萬元才替許缙雲如釋重負,他把人放回到輪椅上,“還能再吃個晚飯,鬧完洞房咱們就回去了,你餓不餓啊?”
許缙雲坐着沒怎麽動彈,餓得沒那麽快,搖了搖頭。
萬元想着把兜裏瓜子仁拿給許缙雲吃,人家剝了好半天的,總不能都便宜了自己吧。
手剛想往兜裏伸,手腕一緊,被許缙雲拉住了,又聽到許缙雲小聲提醒,“洗個手。”
哪兒那麽講究啊,平時都……萬元一下子反應了過來,他剛摸許缙雲那玩意兒來着。
不提醒還好,這一提醒,萬元覺得怪怪的,着急讓許缙雲上廁所,都忘了扶在手裏是個啥感覺。
這一折騰,萬元都不敢走得太久,離許缙雲太遠,總怕他再有什麽事,沒人能幫他。
天黑盡了,喜酒才算吃完,衆人也散了各自回家,萬元到了自己門口也沒跟着爹和奶奶進屋,他得先把許缙雲送回去才行。
院子裏黑漆漆的,萬元怕許缙雲不方便,也沒着急走,點上燈後,把水壺裏現成的熱水倒出來洗漱,又幫許缙雲燒了一壺熱水。
伺候許缙雲萬元做得挺順手的,想着現在天暖和了,稍微動彈一下就容易出汗,習慣性讓許缙雲洗個澡。
也不知道是鬼迷了心竅,還是今天那一遭,萬元給許缙雲脫褲子的時候,下意識瞥了一眼,許缙雲胯間那垂軟的東西看着不小啊。
先前哪兒注意過這玩意兒,想着許缙雲一個病秧子,只管替他好好搓個澡。
“怎麽了?”許缙雲光溜溜地坐在輪椅上,等了好一陣也不見萬元抱到進澡盆。
萬元幹咳一聲,起身将人抱起,可一旦注意了,就沒法做到心無旁骛了,萬元總忍不住去偷瞄。
許缙雲不是挺瘦的嗎?合着吃下的東西都往那個地方長了,萬元的手不自在地捏住許缙雲的胳膊。
不對,好像也不算瘦了,胳膊捏着都不硌手了,啥時候長的啊?萬元不信邪,手順着許缙雲的胳膊一邊捏,一邊往下挪。
胳膊上的動靜可不像在搓澡,許缙雲疑惑地看着萬元,“怎麽啦?”
萬元有點不服氣,許缙雲可是個斯文人……斯文人也看不斯文的東西,他撩起洗澡水潑到許缙雲的臉上。
他怎麽把那本書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