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許缙雲打算再去找找那發廊女,從醫院偷溜出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了岑煙容。

“岑老板?”

“你去哪兒啊?”

許缙雲答道:“想再去萬元他們租房附近看看,找人問問情況。”

岑煙容忽然明白萬元為啥能這麽心疼這個“弟弟”,許缙雲能拄着拐為萬元的事情奔波,也是真心換真心了。

“你來找我的?”許缙雲想着岑煙容會不會有別的消息。

岑煙容給許缙雲讓出一條路,“邊走邊說吧。”她叫來了一輛車,兩人齊齊坐進了車裏。

這兩天,岑煙容也讓她老公幫人查過,給周金民提供假煙的,是另一個叫吳張陳的男人,好像還跟萬元他們是同鄉,只是現在找不到吳張陳的人,因為阿詹什麽都認了,暫時沒有別的證據,只有找到周金民,看能不能有其他的進展。

許缙雲聽罷便說道:“今天要去找的人,或許能聯系周金民,至少周金民會聯系她。”

車子到了巷子裏口就進不去了,許缙雲連下車都不怎麽利索,還得岑煙容搭把手,他才能扶着拐站穩。

順着巷口往裏走,路漸漸寬敞起來,兩邊也逐漸有了商鋪,那家發廊店今天好像是沒有營業,卷簾門拉了一半,裏頭的燈光順着卷簾門下邊的空隙照了出來。

雖然沒有營業,但是裏頭是有人的。

見許缙雲是沖着這家店來的,岑煙容攔在許缙雲前頭,“我去敲門吧。”

卷簾門動靜很大,岑煙容沒使多大力,那動靜還是震耳欲聾,還夾雜着女人的聲音。

“誰啊?今天不做生意。”

岑煙容跟許缙雲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挺有默契的,這個門肯定是只能強進了,岑煙容蜷起手指,又輕輕敲打在卷簾門上,聲音極其慵懶,“聊聊呗,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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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頭安靜了片刻,就在他倆以為對方會繼續裝死的時候,卷簾門從裏面被拉起來一點兒,女人彎着腰朝外面張望,岑煙容她沒見過,但是許缙雲算是老熟人了。

果然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女人沒有辦法,把兩人招呼進來,又将卷簾門徹底關上。

“又有什麽事啊?”女人沖着許缙雲道,“我不是說了嘛,我跟那個周金民不熟,我跟公安說的,也只是我看到的,別的事情,我幫不上忙的。”

許缙雲也沒有跟女人繞彎子,“最近周金民有聯系你嗎?”

女人沒料到許缙雲能問得這麽直白,臉色一頓,想糊弄過去的時候,已經有點來不及了,只能沉默。

“他聯系過你。”許缙雲的語氣非常肯定。

女人和周金民的事情,許缙雲也是從萬元的來信中得知的,知道周金民特別喜歡特別維護這個女人,還總想着跟着女人有什麽以後。

“你知道周金民他賣假煙,也知道萬元幫他頂罪的事情。”

女人臉色愈發難看,随後癟了癟嘴,“我知道什麽啊,我只是個女人,一個女人背井離鄉的,想要在外面立足是很難的,我只想安生點做我的生意,我跟周金民真的不熟,是他一廂情願,為了他這點兒事,已經很影響我的生意了,我還要吃飯呢,幹嘛跟我過不去呢?”

女人不想惹上麻煩,畢竟給周金民提供貨物的吳張陳,吳張陳背後還有其他人,她怕她說太多,有人會找她的麻煩,她誰也不想幫,誰也幫不了,最多幫幫自己。

早知道周金民的破事那麽多,她才不會招惹這個窮酸小子。

岑煙容在這個時候開口,“周金民那小子偷了我的錢,你怕別人找你麻煩,就不怕我找你麻煩嗎?”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岑煙容,岑煙容衣着光鮮,妝容精致,連身上的脂粉味兒都顯得很淡雅,就算是沒勢,也是有點錢的,跟自己這種做皮肉生意的是兩碼事。

女人确實在縣裏沒什麽人能依靠,被岑煙容一吓唬,沒有再說話,岑煙容見狀,态度柔和了不少。

“你也知道,沒啥背景的人出來找事做不容易,萬元幫我打理服裝店,早出晚歸的,也辛苦得很,你說老老實實生活的人,要替周金民那種違法犯罪的人背鍋,是不是太沒有天理了?”

果然如此,這女人是那服裝店的老板,現在能開店的人,多少是有點關系,有點家底的。

岑煙容又道:“你這也不是什麽正經生意,幹啥不好呢?非得要男人來糟踐你。”

大抵是岑煙容的話觸及到了女人的痛楚,她垂下眼皮,重重呼出一口氣。

“周金民是給我打過電話,前幾天的事情,他說他回老家了,那會公安找上門來,人家問啥,我就答啥,問萬元跟周金民關系咋樣,他倆吵完架還能住在一起,關系肯定不一般,那個假煙,因為周金民讓我賣了幾包,後來被人發現了,就沒賣了,我怕查到我店裏,我不想惹事,才沒有為萬元說話,再說了,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跟周金民一起幹賣假煙的事情。”

既然安生不了,女人已經不想在這兒繼續做下去了,“周金民幾次說要我跟他走,別幹這一行了,他又沒什麽錢,我就當笑話聽了。”

煙櫃上座機在這個時候響起,店裏兩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女人,女人也莫名緊張起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通電話應該是金民打來的。

許缙雲先一步按住了聽筒,“如果是周金民,麻煩你問問他現在在哪兒,就當是幫幫我。”

女人也就跟許缙雲見過幾次面,可這幾次面,許缙雲給她留下的印象很深刻,許缙雲看旁人的眼神有些清高,甚至有些傲慢,頭一次能在他的眼睛裏看到央求之色。

女人沒有說話,清了清嗓子,接起電話,那邊的聲音很耳熟,果然是周金民。

“我要去G省,你跟我一起吧。”

其實,女人對周金民是有私心的,周金民确實幼稚,但是又是這些年,自己見過最執着的男人,他可能是真心的,但是……自己早就過了靠着真心就能哄騙的年紀。

店裏靜得吓人,聽筒裏的聲音大家聽得一清二楚,許缙雲和岑煙容都死死地盯着女人,女人咽了咽唾沫,她算不上什麽好人,但也沒做過啥壞事,幫了萬元,也是幫了周金民。

“你人都跑不見了,我怎麽跟你一起?”

許缙雲和岑煙容都松了口氣,知道女人應該是願意幫忙的。

電話那頭的周金民連忙道:“我今晚回縣裏,吳哥給了安排了船,我們坐船走。”

“你有錢嗎?”

周金民知道女人嫌他沒錢,這回他總算是硬氣了,從萬元拿偷的有一半兒都在他身上,“有,你跟我走就行了,我們倆換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生活。”

女人擡眼看着許缙雲和岑煙容一眼,故作輕松,“行。”

周金民高興壞了,“那你收拾東西,今天晚上九點,我們碼頭見!”

挂了電話,女人在岑煙容的陪同下,再去了一趟派出所,把她知道的都說了,根據她提供的消息,晚上九點便在碼頭将周金民抓到了,順藤摸瓜,又抓到了準備去外省的吳張陳。

案件具體的進展無從知曉,萬元還要被進行進一步問話,許缙雲想見見他都不行,最快也要明天上午。

許缙雲出來一整天,再不回醫院,他怕明天就出不來了,進一病房,被值班護士逮了個正着。

“你怎麽到處亂跑啊!你再這樣,我們可是要通知王秘書的。”畢竟是特別關照的病人,人家護士也怕擔責任。

許缙雲自知理虧沒有反駁,他明天還想出去,他還得去接萬元,他必須親眼看到萬元完完整整的出來才會放心。

周金民的供詞證明了萬元是無辜的,萬元被放出來的時候,兩人打了個照面,他撲上去打了周金民一拳,很快被人拉開。

“哥……”周金民嘴角滲着血,沒有臉面再面對萬元,“我對不起你……我錯了……”

萬元惡狠狠的目光算是回應了周金民,他倆的兄弟情分算是到頭了,輕飄飄的一句對不起,已經換不回自己原諒。

淩晨,萬元一個人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呼吸着久違的新鮮空氣,在裏頭沒有受過什麽虐待,但內心很煎熬。

他也很怕,很怕找不到周金民,他會莫名其妙坐一段時間的牢,他很想他爹,想他奶奶,想他姐姐,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跟家裏人交代,怕大家會擔心。

他也很想許缙雲,他要供許缙雲上大學的,他要是出不去,許缙雲怎麽去大學,就算去了大學,是不是還會被人欺負?

還有岑煙容,他不想讓岑煙容覺得,是自己拿了她的錢跑路了。

好不容易從裏頭出來,只是時間這麽不湊巧,身上又沒什麽錢,只能硬着頭皮往租房的方向走。

快走到租房樓下,萬元瞧着發廊店的燈還亮着,他記得公安跟他說過,這個發廊女又來提供了一遍證詞,還是她幫忙把周金民找出來的。

萬元想到這兒,加快了腳步走上前去,發廊店門大開着,女人托着腮坐在店裏,見到萬元的時候一點兒也不意外,似乎就是在等他。

“回來啦?”

萬元調整了一下呼吸,收起他之前對女人的偏見,想要跟對方道謝,“謝謝你啊。”

女人聳聳肩,“你謝我幹啥,要不是你弟弟纏着我,我才不想蹚這趟渾水。”

這生意确實不能幹了,女人決定收拾收拾,去S省找個工廠打工。

“我弟弟?”萬元愣了一下。

“是啊,上回那個坐輪椅的,他也不嫌折騰。”女人回憶了一下,喃喃道,“說起來,這回他好像是拄着拐來的。”

許缙雲!

萬元耳邊嗡嗡作響,完全聽不到女人說了啥。

許缙雲怎麽來的?他咋知道的?他現在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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