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秋獵大賽(3)

不寬不窄的山路平坦延伸,看不到盡頭。兩旁是蔥郁的大樹,樹枝随然生長交叉成網,擋住了大片天空,只餘稀疏的光點打在路上。馬蹄經過揚起稀薄的塵埃,洋洋灑灑地跳着躍着,直至馬匹遠去,都還未沉下躺回去。

“不要動。”皇甫釋離突然說,準确握住她的手,将馬繩交進她的掌心,左手繼摸向馬側的箭袋,右手不知何時舉了弓箭。

箭已至弦上。皇甫釋離将箭弦拉至極限,食指一松,那利箭以不察的速度射出去,沒入一處灌林之中,接踵而至的是一聲凄慘之音。追月似是感覺到主人的箭法,饒有激動地嘶叫,不等鳳汐眠拉緊缰繩就停了下來,倒顯得她的這雙手是多餘。

“王爺好箭法。”鳳汐眠由衷贊道。

皇甫釋離抿着不易察覺的笑,不予回應,單手握着弓箭,另只手自然而然地覆在她的手背,透過她的手控制缰繩,策馬朝那片灌林靠近。

他的掌心很大,輕輕一握便能将她的五指包圍。手背傳來的溫熱卻叫她忍不住要躲避。可他又豈會給她掙紮的機會,她越是退縮,他就越是用力,直到她不再閃躲。這種無聲的較量總是以她的失敗而告終,鳳汐眠的眉心閃過無奈。

皇甫釋離縱身下馬,在灌林中果然發現一只中箭了的野豬。這只野豬尚小,利箭直穿其脖頸,此時已經一命嗚呼。他看向她,手裏的弓箭突然往她那裏一扔,她忙伸手接住,“王爺?”

“試一試。”他的口吻依舊摻着命令。

鳳汐眠遲疑片刻,沒來得及回複,耳邊窸窣聲起,她下意識地将目光鎖定前方。

躲在灌林中的小東西似是察覺到了危險,蹬着小腿突然就往密葉叢裏鑽。它逃跑的速度太快,所過之處幾乎不驚動草木,就仿佛來風猛了點,吹得這片草葉輕輕晃動罷。

“咻。”

利箭貫弦而出,頃息沒入叢林。

鳳汐眠策馬随後而至,卻沒有及時下馬。她怔怔地看着手裏的弓箭,眉間擰着輕微的疑惑。方才拉弓射箭的動作一氣呵成,這種熟練的禦箭手法顯然是一個老手方能做出來的。可她明明,沒有射過箭。方才她聽到動靜後策馬狩獵幾乎是出于本能,那種熟悉的感覺太過強烈,以至于她現在的手都還在顫抖。

“怎麽了?”

聽到皇甫釋離聲音,鳳汐眠回過神,露出淺淺的笑,下颚往前輕揚,鮮少的自信溢于言表。皇甫釋離靜靜地看着她,似在深思。鳳汐眠已經下馬去灌林中尋取獵物,沒想到是竟一只刺猬。她正要伸手去拿,皇甫釋離卻拉了她一把,“算了。”

鳳汐眠看了看那刺猬,點頭,“天快黑了,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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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的夜果然要比王府冷上些許。

身上穿着玄鲮甲,鳳汐眠倒還能忍受。但晚些的時候,北褚還是親自送了一個暖爐過來,說是離王的吩咐。她經口問了一句離王的行蹤,北褚只是淡淡地搖頭,似是不願和她多說半句,匆匆從營帳中退了出來。

門口遇見紅岫綠鞠兩人,北褚也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甚至連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紅岫本就對他的态度尤為不滿,現下更是氣上三丈,握着長劍的手緊了三分,下一瞬就要跟過去替鳳汐眠出氣,不過最後還是被綠鞠給拉了回來,“紅岫,不要給王妃惹事。”

“綠鞠,你沒看到他對王妃那樣嗎?”紅岫悶悶道,“上回北冶私下關了王妃,讓王妃因此害了一回病,這筆賬我們還沒跟他們算呢。他們倒好,如此目中無人,一點下人的樣子都沒有。”

這件事北冶确實做的過分。雖然之後由離王出面解除了誤會,可至今北冶本人都未出面道過歉,也難怪紅岫會這樣生氣。

紅岫掙脫她的手,綠鞠下意識地又去抓緊,“不要太沖動。”

“我知道分寸。”紅岫把信封交給她,道:“你先拿進去給王妃。我去去就回。”

紅岫的身影很快沒入拐角,綠鞠在後面嘆了一口氣,走進帳篷,“王妃。這是姑姑的回信。”

聽到是木清瀾的回信,鳳汐眠輕微詫異,她記得給木清瀾的寄信不過是幾天前的事。

玄鲮甲是醫治她身上赤寒疾的引線,木清瀾為救治她的頑疾已經費了太多精力,如今既然尋到了,她自有必要告知于她。木清瀾的回信不長,短短幾句是在教她如何使用玄鲮甲并讓它發揮出最大功效。另外信裏還提及玄鲮甲對醉心經的修煉有極大的助攻之用。鳳汐眠當晚試了一下,果然有奇效。先前她遲遲破不了的第七層,這回竟然成功突破了。

鳳汐眠欲繼續修進,綠鞠卻突然跑了進來。她向來沉穩,此時臉上卻有慌張之色,鳳汐眠當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正要出去看上一眼。誰知綠鞠卻突然往她前面一跪,“王妃……”

鳳汐眠眼神一頓,扶她起來,“什麽事叫你如此慌張?”

綠鞠的眼神幾番閃爍,支支吾吾說了許久,鳳汐眠才聽出了事情原委。

原是紅岫不滿于北褚對她不尊的态度,追着北褚打算替她出口惡氣。只是紅岫出去整整一個時辰都還未回來,綠鞠已經在附近周圍尋了許久,實在找不到人這才前來回禀鳳汐眠。

“王妃,都怪我沒有拉住她。”北褚是皇甫釋離的手下,若出了事情勢必要把鳳汐眠牽扯上。思及至此,綠鞠便更是自責,且鳳汐眠遲遲不說話,她以為她是生氣了,着急之下又要下跪。鳳汐眠及時将她拉住,“紅岫是沖動,但并非沒有理智。綠鞠,你該信她的。”

聞言,綠鞠愣了愣。她只知自跟着鳳汐眠來了這闫亞國,紅岫因沖動不知惹了多少禍事,她是真擔心紅岫控制不住脾氣。可如今聽鳳汐眠這麽一說,又覺得自己太過以偏概全,一時更是愧疚和自責。

沒一會,紅岫果然回來了。

綠鞠急急上前檢查她的身子,确定她安好才放下心來,不免要瞪她,語氣還夾着委屈,“怎麽去了這麽久……”

紅岫咧嘴笑了笑,拍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慰,又走上前,“王妃。”

鳳汐眠淡淡掀目,“說吧。”

“王妃知道是好消息?”紅岫正準備賣賣關子,卻被綠鞠輕輕一推,“已經不早了。”

紅岫哦了一聲,道:“事先聲明啊,我們雖然打了一架,但那都是切磋切磋,而且也沒人看到……”又被綠鞠推了一把,“說重點。”

紅岫輕咳了聲,道:“我之前也以為王爺是在包庇自己屬下,但……北褚親口告訴我,王妃從大牢裏出來那日,北冶被王爺抽了幾十鞭子,為此在床上躺了幾日,現在被派去西部縣城處理事宜去了。”

這話一出,連鳳汐眠都愣了愣。

紅岫繼續說道:“雖然北褚不肯告訴我是哪個縣城,但聽他那語氣肯定好不到哪裏去。他就是覺着王妃是罪魁禍首,所以才會處處針對王妃的。”想到當時北褚氣急敗壞的樣子,紅岫想笑又好氣。

“誰處處針對王妃。”

這聲音……鳳汐眠擡頭,沒說話。皇甫釋離直直走進來,就在她的旁邊坐下。

他這一來,将紅岫綠鞠吓得不輕,兩人急急微一行禮,推搡着逃了出去。皇甫釋離似是對她們的主動離開頗為滿意,嘴角輕輕揚起,繼往鳳汐眠那輕瞟,一時沒想到什麽話,便又重複了剛剛的問題。

鳳汐眠淡定地往旁邊挪了一分,對上他的注視,本想略過這個話題,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聽她們說,北冶被王爺打了板子。”

這話問得實在直接。皇甫釋離不自然地收回目光,緩道:“以下犯上,這是他應受的。”

“王爺為何對我,這樣好?”鳳汐眠下意識脫口問道,問出來才發覺不妥,可現下覆水已難收……她只能硬着頭皮強裝鎮定,哪怕接下來會是他的嘲諷。

然讓她意外的是,皇甫釋離并不否認。他只是又擡頭看了她一眼,模棱兩可地說了一句,“你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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