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險中求安(3)
那男子在人群裏站着有些時候了,只是沒有開口說話,且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賽場上,一時沒人發現他的存在。如今他一襲飄逸白衣走出來,溫雅清冽的氣質叫人難以再移目。
他開口尋問賽制,卻是看着鳳汐眠。
“你就是一隊的代表?以前怎麽沒見過你?”丘陵愔問。
那人很淡地笑了笑,“在下,徐謙。”
聽到這個名字,鳳汐眠不動聲色地又看了他一眼。鴿子曾說,宇文謙在東城生活時候用的名字就叫徐謙。不過鴿子的作畫真真不怎麽樣,她瞧了兩眼,才勉強能從那徐謙臉上看出一點畫像裏的影子。
唯一欣慰的,便是這招引蛇出洞起效了。
“只是打靶子射箭多無聊。既然是秋獵,自然是要見點血的。白衣公子,你說是不是?”顏世琛故意笑道。
白衣公子……鳳汐眠應付性地嗯了一聲,嘴角禁不住輕微哆嗦。府裏的人都知道她不喜血腥,這顏世琛怕是受了某人的命令,要故意給她難堪的,想到此,她便不由得又看了皇甫釋離一眼。
對面的皇甫釋離早料到她的動作,在她看過來之時還勾了一下唇角,原本還想飲一口茶,伸手才發現茶杯早些時候已經被他捏碎。
北褚是個心細的,已經招手命人将茶水送上去,然茶水是送上去了,送茶的人卻遭了皇甫釋離的一記冷眼。那婢女膽兒小,當即就吓得險些就在那裏跪下了。
北褚自顧自地摸了摸後腦勺,覺得離王是透過婢女在針對他。
自今天早上皇甫釋離從鳳汐眠那裏出來,對他不是疏離就是冷眼,就連剛剛追查刺客的事兒都直接讓碾遲庚去做,倒像是故意将他孤立了似的。偏偏現在也不是問話的時候。這樣憋着,真比挨鞭子還難受。
距離族獵開場還有些時候。
往年這個時間點大夥兒都在準備進林的事宜,如今突然有了新的比拼,大夥兒的興致都被吸引了去,倒顯得場子上前些許空蕩。
方才發生的插曲并不小,顯然也驚動了釋離王。若非顧及這只是一場游戲,丘陵擎怕是早就按捺不住親自上去把丘陵愔給綁了。都怪他平時太寵溺這個女兒,慣了她無法無天的性子。思及至此,那恨鐵不成鋼的無奈更是爬滿了他的心頭。
彼時丘陵擎輕幅度側身,眼角瞄到皇甫釋離清冷的臉色,心底不由起了一陣疙瘩,忙起身對皇甫釋離行禮告罪,“王爺,都是臣的家教不嚴,這場賽馬接龍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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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皇甫釋離淡淡打斷他,目光竟也往賽區看,明顯是興致正濃的模樣。對此丘陵擎愣了一下,一時也拿捏不定離王的心思。
正當場上賽事激烈的時候,突有一支利箭從林中反射回來,從那高度和力度來看,射箭之人無疑是位高手。
起初大夥兒都覺得那是鳳汐眠新起的小把戲,直到鳳汐眠忽然策馬往後躲避,其他人才發覺不對勁。
“王妃,小心。”顏世琛急得大叫。
那聲王妃叫得大家心猿意馬,登時覺得天好似就要塌下來一般。
離得最近的宇文謙最先反應過來,頃息縱馬朝鳳汐眠馳去,半路離馬點背,以最快的速度将鳳汐眠從馬鞍上拉至懷中護着。
可那到底也抵不過利箭的速度,鳳汐眠的手臂還是生生受了一箭。她整個人也還沒緩過來,手臂倏地被人用力一扯,她複跌入另外一個懷抱,只覺得手臂像是撕裂開了一樣,疼得她險些昏厥過去。
“都愣着做什麽,傳太醫。”皇甫釋離沉聲道,抱着鳳汐眠直沖皇室帳篷。
鳳汐眠感覺到他的怒火,輕輕抓着皇甫釋離胸前的衣襟,“我,我沒事。只是手臂中箭而已……”
“閉嘴。”皇甫釋離狠狠瞪她一眼。
他雖是在發火,鳳汐眠卻隐約在他語氣中捕捉到了傈顫。乍一聽,像是刻意在抑制恐慌和害怕。可這,又是逢場作戲麽?
不久前她聽那人說了皇甫釋離過往,那個人說,闫亞國現今的安定是皇甫釋離利用一個女子騙來的。起初她沒在意,心想這些過往與她也沒多大關系,她遲早都是要走的。可她沒想到的是,皇甫釋離帶她參加秋獵的目的竟和天貍國使臣有關。
皇甫釋離……他的心得有多涼,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自己名義上的女人?鳳汐眠合上眼睛,方才将那抹譏諷掩飾下去。
所幸,她還不是他的女人。
也幸,那個女人不是她。
鳳汐眠是手臂中箭,雖流了不少血,但也不算什麽大礙。給她止血的陳太醫特地在上藥的時候添加了麻藥,緩解了她不少疼痛,現在已經沉沉睡了過去。只是這箭,不好拔。
“怎麽回事?”皇甫釋離淡淡開口,眉頭緊皺。
陳太醫回首行禮,低頭看了一眼鳳汐眠的傷口,如實道,“這支箭射得太深,這麽拔出來,老臣怕王妃受不住。”
聞言,皇甫釋離的眼皮狠狠顫了一下,盯着木榻上那張蒼白的小臉,一抹冷愠沉生,“北褚,準備一下,回府。”
“不可。”陳太醫說完,觸及皇甫釋離冷冽的目光,嘴角忍不住狠狠抽搐,硬着頭皮解釋道,“王妃的傷口雖然止血了,可現在還不能輕易挪動,否者,否則傷及動脈,到時候大出血,就更不好醫治。”
“辦法。”皇甫釋離的語氣冷沉。
陳太醫暗暗給自己捏了一把冷汗,道,“這箭頭畢竟是異物,若能直接拔出來是最好,可這箭頭是留在王妃的血肉裏……現在止血的藥剩的不多,止疼的麻藥方才已經用完,這樣一拔,臣擔心王妃受不住。不過臣已經派人去找了,這灌陽山裏就有的采……”
“沒有其他辦法?”
陳太醫可不敢搖頭,只是抖着小腿拼命在想。
“把決明子請過來。”皇甫釋離顯然沒了多少耐心,“盡快。”
北褚忙應下,“屬下這就去。”
皇甫釋離沒在帳房裏多待,可就那麽一小會的時間裏,陳太醫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濕了大片。直到皇甫釋離的腳步悉數遠去,他才敢稍稍直起腰背,狠狠地松一口混氣。
這一舒緩,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離王剛剛說的是,決明子。随即又愣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來,最終将目光定在鳳汐眠身上,眼神諱莫如深。
卻不想鳳汐眠突然睜開眼睛,吓得他後退幾步險些摔了一跤,扶着後面的茶幾才穩住,“王,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