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十一 劫數(十一)
“是我。”薛元道的聲音直接從他腦海裏傳來,“我在你的小刀上施了法術,我的靈氣可以通過它傳送到你周圍。”
二狗思考了片刻,沒有答話。
“你在想什麽?”薛元道的聲音從小刀處傳了過來。
“沒想什麽啊。”二狗說道,一邊說着一邊朝着中心的那把劍走去,每走一步就能感受到胸口處有一絲隐隐的痛。他并沒有受到什麽傷害,薛元道從小刀處傳來的靈氣将他全數包裹了起來,外面的刀氣呼嘯而過,卻沒有一點兒能夠碰到他。
就連他手上血肉模糊的傷口,也漸漸地結了痂。二狗每賣一步,就能看到面前閃過一個畫面。他看不到自己,卻覺得很痛,渾身都被割裂,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就連眼睛都有血流下,甚至有一只眼睛已經看不見了。
死亡,是不是也沒有那麽遙遠?
腦海裏忽然傳來了這樣一句,二狗回過神來。他已經走到了這把劍的面前,這是一把通體血紅的劍,一條龍盤繞在劍柄之上,劍柄與劍身銜接的部位有祥雲的模樣,劍身上刻着一些細小的文字,二狗看不懂,卻覺得十分好看。
“二狗,想好它的名字了麽?”
二狗看着面前的這把劍,竟然不由自主地感到喜歡。仿佛一個丢失了好久的夥伴,忽然又回到了自己身邊。
“想好了,師傅。”二狗說着,伸手去握住那把劍的劍柄,“就叫‘實影’吧。”
二狗的手觸碰到實影的那一瞬間,劍的通身都起了反應,周圍的劍氣瞬間集聚在一起,成了一把無形的劍。在這把劍的身後,忽然出現了一個石傭,石傭将劍握住,周圍的血紅色的海水緩緩退去。
石傭将劍握住的一瞬間,立刻朝着二狗沖了過來。二狗血肉模糊的手剛好與實影相融合,實影劍柄上盤繞着的龍的鱗紋緩緩流動着血紅色的流光。
——要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二狗看着面前的石傭,腦海裏浮現着的是這兩句話。沒有人會來幫自己,自己要想活下去,只有靠自己。若是自己不夠強,那就死。
只要這樣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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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二狗的眼神中的淡然盡數退去,眼神裏充滿着殺氣。身上明明沒有受傷,卻感覺到被刀割遍全身的痛楚。
——沒有人希望你活下去,若是要活下去,就靠自己。
一句話充斥滿了二狗的腦海以及心肺,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血肉都在沸騰。面前的石傭并沒有被二狗眼神中充斥的殺氣吓到,直直地朝他沖了過來。二狗運用着周身的靈氣帶動着他轉身,只是一下便到了石傭後面,而石傭立刻反映了過來,直接用身子撞向了二狗。二狗被撞出去好幾百米,撞上了一塊石頭,從嘴裏吐出了一口血,又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
“好厲害。”二狗在笑。
遇上了一個要了解自己生命的對手,他依舊能夠笑。二狗抹去了嘴角上留下的血跡,手中的實影轉了一圈,沒有給石傭到自己面前的機會,直接朝着從來的石傭撞了上去。
撞上去的一瞬間,二狗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被震碎,很疼卻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二狗看着石傭,自己手中的劍與石傭手中以劍氣凝結成的劍相撞,只要誰退一步,便是輸。
就在二狗不顧一切将自己周身的靈氣集聚在一點一舉攻破這個石傭的時候,薛元道忽然将他環抱了過去。薛元道手中的虛無與石傭觸碰的瞬間,石傭立刻變得粉碎,就算是那把劍氣凝結成的劍也被虛無斬得散亂,再也無法凝聚成形。
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二狗卻看呆了。
“二狗……”薛元道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二狗都聽得非常清楚,“你不用拼命……”
二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薛元道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抱着他的手緊了少許。
“為師會一直保護你,直到你不需要為師的那天。”
二狗愣了愣,随後順口就說了,“我為什麽會不要師傅?師傅,如果哪天我不見了,那也一定是為了師傅才不見的。”
——二狗,你可怪為師?
——有什麽可以怪的啊,你是我師傅啊,生死都你說得算呗。
薛元道将二狗放下,“我們出去吧。”
這一路薛元道都沒有再說話,入魔界的路容易走,可出魔界的路就要難上許多。出去的時候,二狗才知道,當時薛元道與他一同掉下來,确實是掉落在了魔界。魔界回去的路上不僅僅有魔獸,還有被關押的魔族重犯。
難怪剛從心境出來看到薛元道時,薛元道是那副狼狽的模樣。
“師傅,你真厲害!”
看着這一路的魔界重犯,二狗真心地感慨道。雖然他不太習慣薛元道一直把他當做孩子一樣護着,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薛元道已經成了他心中憧憬的目标。
“師傅,總有一天,我也要變得跟你一樣厲害。”
——師傅,總有一天,我也要變得跟你一樣厲害,嘿嘿。
薛元道忽的轉過身,二狗愣了愣,立刻停下了腳步這才沒撞上薛元道。薛元道的雙眼瞪得很大,一失二狗一直所見的從容模樣。
“二狗……”過了片刻,薛元道稍微平靜下來,對着二狗說道,“為師不要你變得厲害。”
二狗不懂,歪着頭看着薛元道。難道不是每一個師傅,都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夠變得跟自己一樣厲害,以傳承自己衣缽麽?
“為師只希望你……能夠好好活着……”
薛元道說完,沉沉地嘆了口氣,轉身繼續向前走。二狗跟着薛元道的腳步,邊走邊說道:“師傅,我真的沒有不想活着!”
二狗真的想不明白,自己在薛元道心裏為什麽就是個那麽“想死”的人?
他真的不想死,除了不得不死。
兩人一路從魔界走了上來,路上的魔族全部被薛元道解決了,因此這一路上兩人都走得十分輕松。等到出了魔界,薛元道才教着二狗,如何将魔界的封印重新封印上。
“魔界封印以五行為應,五行為五處,分別為木、火、土、金、水,以木為源,以火為邢,以土為養,以金為制,以水為潤,五行相生相克,以制衡魔界之氣。”薛元道望着陣法對着二狗講解道,語氣中有着一絲細微的欣喜,“此為木陣,為源,以‘觀鏡’為法器,待會兒我們只要将‘觀鏡’丢入這個陣法之中,便可。”
“觀鏡?”二狗歪着頭問道。
“嗯。”不知為何,薛元道的眉頭皺了皺,随後緩緩開口解釋道,“是一面可以預知未來的鏡子。”
二狗跟着薛元道,一路走到玉石城中,薛元道在這玉石城中走着,就像是淩岳山一樣熟悉。不過這也不足為奇,畢竟二狗遇到薛元道的時候才十一歲,而薛元道都已經活了不知道幾百歲了。
吃過的鹽比他走過的路都多,大概就是這麽回事了。
玉石城十分不起眼的一間房子,薛元道帶着二狗走了進去。房子的二樓的梳妝臺上擺着一面鏡子,鏡子與這裏的玉石完全不同,是唯一一件,有着除碧綠色以外顏色的物品。
薛元道上前将觀鏡拿了起來,而就在薛元道将觀鏡拿起來的一瞬間,觀鏡的鏡面漸漸地顯現出了一些畫面。
畫面上煙霧缭繞,過了片刻,煙霧被風漸漸吹散,才慢慢浮現出煙霧後面的一些人影。有一個人,一個女人,雖然事實上二狗只見過她一面,但她無數次出現在二狗的腦海裏,讓二狗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入了魔障。
而這個女人,正站在鏡子裏的二狗對面。
“師娘,為了師傅好,你現在就不要過去了吧?”
“你既然叫了我一聲師娘,那你說,是你聽我的,還是我聽你的呢?”
鏡子裏的二狗緩緩拔了劍,一身白衣,在他身後站着的是淩岳山的衆多弟子。而他面前的尋尋也沒有示弱,在她身後也有一群魔族的手下,他們的長相奇異,實在說不上好看。
“師娘,你覺得我現在打倒你,需要多久?”
“你不敢對我動手。”尋尋朝着二狗笑道,紫色映襯着她的笑容,邪魅而妖嬈,“你師傅說過,他認定了我。”
“是啊……”二狗握着實影的手頓了頓,随後苦笑道,“誰讓你是師傅的劫數呢?”
“既然知道了,就退下吧。”尋尋對着二狗說道,“我只要他的命,你若是歸屬我魔族,我還可以給你一條生路。”
二狗笑了笑,并沒有順着尋尋的意思,他手中的實影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尋尋面前。尋尋沒有想到二狗會朝着她動手,就算是下意識地閃身而過,也被二狗的實影劃破了臉頰。實影劃過的地方,流淌下綠色的液體,那是魔族的血液。
“師娘,師傅要我生要我死都好,那是我師傅的事。師傅對你癡心也好,寵溺也罷,那也是我師傅的事。”二狗手持實影,堅定地站在尋尋面前,“但是我,要我師傅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