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就在柳弘文靜靜地等待綠燈之時,一輛跑車不知從何處失控般地沖向了他們的小車,激烈的碰撞足足将那輛可憐的小轎車甩出去20多米遠。

當警方趕到現場時,小轎車幾近變形得叫人快要認不出本來的面目,而坐在前排的柳弘文和林秋當場死亡。

民警懷着悲痛的心情檢查轎車的殘骸,卻意外地發現坐在小轎車後排的兩個孩子還活着——只見哥哥把妹妹緊緊地護在懷裏,身上血跡斑斑,而妹妹正在已然陷入昏迷的哥哥懷裏撕心裂肺地痛哭着。

這起悲劇以跑車司機因醉駕獲刑而收場,可這個甜蜜的小家,卻因為這起飛來橫禍變得支離破碎,再也沒有辦法回歸從前的寧靜。

柳弘文和林秋都在這起事故中不幸喪生,而用身體護住妹妹的柳烨雖經搶救保住了性命,卻永遠失去了一條腿。

而當媒體的關注度漸漸淡去,柳烨只能孤單地在已然變得狼籍一片的人生道路上繼續走下去,用尚顯稚嫩的肩膀承擔起家庭的重任。他不再考慮參加高考、進入大學的事,因為這對于這個破碎的家來說簡直幼稚得像是白日做夢——光是醫藥費和接下來的生活開銷,都足以讓這個還差一歲成年的孩子感到沉重得近乎喘不過氣來。

他決定進入社會,找一些他能做的零工來維持他和妹妹的生活——如果可能的話,他還想盡自己的力量供妹妹讀書。

他雖然已無緣學堂,卻深谙讀書的重要性。

雖然接下來的人生會很苦,但他始終相信,只要他和妹妹一同攜手走下去,總會有迎來光明的那一天。

起初,妹妹并不太懂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意味着什麽。但随着年紀漸長,她開始對這件事有了愈來愈清晰的認知——無論是該有的,還是不該有的。

她變得愈來愈懂事,也愈來愈安靜。

柳烨不太清楚柳汀在學校裏的具體狀況,只知道她的成績一向不錯,一向是老師誇贊的對象。

到了上高中的時候,柳汀除了專心地準備高考,在不多的空閑時日裏,也時常會和柳烨聊聊自己的人生理想。

“如果我真能考上大學,那我一定要讓哥哥跟我一起過上好日子。”她時常這麽說,眼睛裏亮閃閃的,“我不能再讓哥哥一直這麽辛苦。如果我們都能過上好日子,那麽在天國的爸爸媽媽也一定會為我們感到高興的。”

每每她這麽說的時候,柳烨總會欣慰地點點頭,也會寬慰她不必擔憂太多。

他總是和她說,自己還年輕,還有能力撐起這個小家。

“你還是在該專心念書的年紀,就好好地學習。對于金錢,對于未來,先不要考慮太多。”柳烨總是對柳汀這麽說,就仿佛想要彌補一些不願說出口的遺憾似的。

而柳汀總是會很乖巧地答應。

歲月就這麽悄悄地流逝,柳烨和柳汀的日子雖然過得清苦,卻也有一種平靜的幸福。

後來,柳汀考取了一所不錯的大學,模樣也出落得愈發水靈。

而在大學裏的一次聚會上,她邂逅了她後來的丈夫——紀紹永。

雖然紀紹永比柳汀大了整整九歲,卻還是年輕的年紀。再加上彼時的他氣質穩重,生得一表人才,還事業有成,對于當時的柳汀來說,簡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而且,那時候的紀紹永也深深地被柳汀所吸引,只一門心思想要迎娶柳汀進門,還說等柳汀一畢業,他們就結婚。他承諾會給她幸福美滿的生活。

或許是閱歷尚淺,或許是自信不足,柳汀向紀紹永訴說了自己的過去。本以為這段不幸的過往會讓他因此疏遠自己,可紀紹永看上去絲毫不介意,反而對柳汀感到很同情,還保證自己一定會盡己所能為她哥哥安排一份體面高薪的工作。

紀紹永的話語深深地打動了柳汀,使得她以為自己終于邂逅了命中注定的王子,而她和哥哥悲慘的命運終于要就此翻篇,可她怎麽也不會想到,她人生中真正的不幸,自此才要正式開始。

這段離奇的經歷讓東奕坤和翟錫聽得近乎出了神,而就在他們期待着柳汀把事情的全貌給還原出來的時候,她的敘述卻在這裏委婉地收了筆。

“總之,我哥哥是清白的。他的工作是我拜托紀紹永給他安排的。自從我和紀紹永結婚之後,他便是別墅的守門人了。他一直盡心盡責,從未做出過什麽逾矩的事情。”柳汀說,眼裏的淚近乎要滿出來,“如果我所說的和我哥哥所說的在什麽地方有出入,請你們一定要以我說的為準——哥哥他,很有可能是為了我而選擇撒謊。”

“可是目前,你只說清了你和柳烨的關系,卻并沒有證明他和這個案子無關啊。”東奕坤說,語氣聽着似是平靜。

“真的沒什麽好說的。”可柳汀看上去已經有些不高興了,“那天我哥哥自始至終就一直在大門口呆着,他壓根就沒有參與到這個案件之中——我能以性命起誓!”

“我不需要你以性命起誓,你只要告訴我們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就好。這樣,你哥哥的嫌疑不就自然被排除了麽?”

柳汀垂下眼,緊緊地咬住了下嘴唇。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說:“警察先生、偵探先生,之前我就已經和你們說過,我沒有辦法坦白全部的真相,可我能保證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你們現在這樣逼問我,是想逼着我撒謊給你們看嗎?”

見東奕坤和翟錫面露為難之色,柳汀非但沒有退讓的意思,反而帶着些乘勝追擊的意味對東奕坤喊話道:“偵探先生,我可是你的委托人啊,我花了那麽多錢,就是希望你能讓我的生活回到正常的軌道上,可你就是這樣幫助你的客戶的麽?”

東奕坤一時語塞,可還是很快切換到了勸慰模式:“可是您知道的,這是一起命案,我總不能為了金錢而漠視法律的尊嚴吧。一開始我答應幫您,是因為我很信任您。可是現在已經證實了,您對我隐瞞的事實可不止一星半點。您都沒有做到對我坦誠,這又叫我該如何幫助您呢?總之,現在我認為,說出真相是對您來說最有用的幫助。命案已經發生了,就算您再逃到天涯海角,這個事實也不會改變。我想,您一定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後半生都在逃亡中度過吧?如果說,您是因為我沒有盡到自己的職責而生氣,那麽我可以把委托金悉數退還給您。”

柳汀雙手抱頭,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真相真相,你們就那麽想知道真相嗎?我打賭你們聽了一定會後悔的!”

她抽泣了一陣,過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的情緒稍稍平複了一些:“總之,我就是沒辦法告訴你們真相。因為,我要保護自己心愛的人。如果你們真那麽想知道所謂的‘真相’,那麽就索性把我看成是兇手吧。紀紹永是我殺的,至于原因——因為我恨他!我每天做夢都在盼着他死,而一想到他慘死的模樣,我可是連做夢都會禁不住笑出聲來!那天,我親手用匕首刺穿了他的心髒,就那麽眼睜睜地看着他在我的眼前倒下,直至停止了呼吸。怎麽樣?這套說辭你們可滿意了?如果你們實在需要這樣一個犯罪事實去交差,那麽就在‘兇手’那一欄上署上我的名字吧!”

對柳汀的訊問就這樣陷入了僵局。

眼見着沒法再從她口中問出什麽來,翟錫和東奕坤便商量着,是不是該從那個自打被捕後便一直緘口不言的小夥兒入手。可就在這個時候,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粗暴地擾亂了他們的計劃。

先是值班室的人轉告他們有人來訪,但翟錫因着忙碌沒有放在心上,導致這條消息被一擱再擱,于是二十分鐘就這麽過去了,到了快半個小時的時候,大廳終于傳來了刺耳的吵鬧聲,聲音之大讓翟錫再沒有辦法無視,只得和東奕坤一同迅速地往大廳趕去。

到了現場後,翟錫意外地發覺,那竟是葉夢紅。

只見她正在罵罵咧咧地對着保安說着些什麽,而當她一轉眼望見了翟錫的影子,臉上便立即現出驚喜的表情,也不顧旁邊工作人員的阻攔,徑直奔向了他。

“聽說柳汀被抓起來了?”她的聲音裏打着得意的彎兒,“她人呢?我要見她!”

翟錫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現在如非必要,任何人都不能探望她。”

“我可不是來探望她的!”葉夢紅尖聲笑着說,“我來,不過是想好好奚落她一番罷了!只是,我早就說過了,紹永他愛的是我,對于那個賤人,他早就沒有感情了。所以,我想告訴她一聲,希望她不要再惦記紹永的財産了!如果這次法院能判下來,以這麽一個殺人兇手的身份,她更是連一分錢都別想拿到!”

和上次不同,這回葉夢紅是一臉洋洋得意的神色,先前的不安和焦慮已經全無蹤影,這使得翟錫不由得生出幾絲好奇來,禁不住開始考慮是不是能從葉夢紅嘴裏挖出點兒和真相有關的線索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Vitoria留的書評,小天使的名字好洋氣啊!感謝小天使的誇贊,你也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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