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們的童話08【補完】
安昀澤一愣：“什麽？編號963呢？”
“它因違反規定，暫時被召回主系統了。”編號0淡定地說。其實編號963此前的種種行為只能算打了個規定的擦邊球，不認真追究的話也沒什麽，但既然編號0要想辦法找一個空子讓自己和安昀澤接觸，也只好委屈它了。
安昀澤語塞，眉頭緊皺，沉聲道：“它并沒有做壞事，而且那些事是我拜托它的，和它本身沒什麽關系。”
編號0的語氣絲毫未變：“我們會把你的證詞考慮進去的。但我此行的目的并不在此。”
“你想要什麽？”
編號0并沒有立刻說出它的目的，反而先扯出了另一個話題。
“我來自一個你們無法想象的高級文明，此前你在編號963的協助下完成的幾項任務便是我的主人們創造出來的一個游戲系統。”它侃侃道，“我的主人們是整個最為強大的存在，擁有至高無上的能力，幾乎沒有任何事務可以傷害到他們。迄今為止，隕落者不足百人。”
安昀澤心裏有點不舒服。盡管這個編號0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個髒字，但他就是有種它在罵他“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意思。
“管理整個游戲主系統的是查爾斯大人。查爾斯大人有一位親弟弟，這位大人名叫文森特。文森特大人前段時間開啓了本游戲系統，創造了幾個地球人類古童話世界，并發布了‘童話反派演繹任務’。”
安昀澤猛地站了起來，“文森特難道就是……”
“文森特大人是你經歷的那些任務世界的創世者，沒錯。”編號0肯定了他的猜測，繼續古井不波地說：“本來你在第二個世界已背離了任務要求，被系統判定任務失敗，需要接受處罰。這只是對執行者的處罰，然而文森特大人卻不顧自身安危，為你抽取了自身力量重新創造任務世界，并在此任務世界結束後身受重創，這才讓你轉危為安。”
“查爾斯大人對此表示了不滿。”它冷冷地說。
安昀澤心中陡然一痛，淚水毫無征兆地淌了下來。他跌坐回椅子裏，難以置信地擡手捂住了臉。
“他從來都沒提過……”安昀澤哽咽道：“是我的錯……懲罰系統分明已經告訴過我需要他付出很大代價的……是我的錯！”
“是你的錯。”編號0肯定地說。
“如今文森特大人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力量，虛弱不已，查爾斯大人非常憤怒。”
“你本不該和文森特大人有牽扯，不該奢望除你應得的獎賞之外的東西，更不該令文森特大人因你而受傷。”
“我……”安昀澤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辯駁的話。在編號0看來，他和艾德裏安——文森特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階級，普通地球人類對他們這樣的“神”來說不過幽微蝼蟻。
地球人自己走在路上，腳下那些小蟲子，踩死就踩死了，又有誰會為它們流一滴眼淚嗎？
恐怕在關愛弟弟的那個查爾斯看來，文森特居然為一個卑賤的東西放棄自己的力量的行為，是愚不可及的吧。
安昀澤瞬間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他是渴望活下去，他始終無法安然放棄生命，但這不代表他願意犧牲愛人來成全自己。
他苦笑一聲，心想：“文森特說沒關系就真的沒關系嗎？你其實早就清楚的，在懲罰系統說從未有創世者願意用自身力量救出出錯的執行者時就該知道的，要抽走的力量絕對不是一點點。你只是抱着僥幸，抱着‘他不說我就不知道’這樣自欺欺人的想法在安慰自己而已。”
“你就是個掩耳盜鈴的卑鄙小人，可醒醒吧！”
安昀澤字字如刀地唾罵自己，熱淚早已滿臉都是。他問編號0：“我該怎麽才能見到他？我還能見到他嗎？”
“當然不可以。”編號0的聲音裏不知何時居然暗含了些許笑意，但就是這一絲笑意，也充滿了嘲弄和諷刺。它就在安昀澤腦海裏，當然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對自己的一番唾棄，覺得他的想法十分可笑，在把文森特大人害成這樣的情況下還抱有這些不切實際的願望。
“順便說一下，此次我來便是奉了查爾斯大人的命令。”
安昀澤低聲問：“什麽命令？”
“當然是‘毀滅你’的命令。”
安昀澤大驚：“什麽？”
“毀滅你。”編號0平靜地說，“嗯，算來時間也差不多了。”
還未等安昀澤反應過來，飛船忽然一陣巨震，安昀澤一個不穩，直接滾到了地上，肩膀在牆邊狠狠一撞，當即令他疼得悶哼一聲。
随即，房間裏的警報燈都還沒來得及亮，一股暴烈的氣浪已經席卷而來，輕而易舉撞開了合金艙門，色澤發藍的烈焰眨眼已沖到了安昀澤眼前。
安昀澤根本來不及行動，睜大了眼睛，只覺得這次八成要栽了。
他不甘心，他還有諸多遺憾……還未能再見文森特一面。
就在這時，那股滾燙的熱浪忽然猶如被一團被凍在冰塊裏的霧，堪堪停在了安昀澤鼻尖之前，一只手猛地揪住他的衣領狠狠一拽，拉着他就地往邊上一滾，将一個簡易出艙儲氧器往他臉上一扣，下一秒就抱着他撞開了瀕臨破碎的觀景窗。
“轟——！”
劇烈的爆炸聲在他們跳出飛船的下一秒從身後傳來，安昀澤感到抱着自己的那人手臂倏地一顫，随即整個人便被氣焰推了出去，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不知過了多久，安昀澤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人在喊叫一個名字。但這個聲音實在太微弱，他一時有些分不清究竟是夢境還是什麽……
“塞西爾！”
安昀澤眉頭微蹙，卻仍然未能睜開眼睛，只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似乎在前不久還聽過……咦？
他瞬間睜開了眼睛，只見一張面容俊美無俦的臉伏在他上方，神色焦急，五官卻很陌生，唯有一雙灰藍色的眼睛分外熟悉。
安昀澤勉強晃了晃腦袋，完全不敢去想心裏那個猜測。他一把捧住那人的臉，惶然追問道：“你是誰！你怎麽知道那個名字！”
那人輕輕扣住他的手腕，灰藍色的眸子深深地望着他，一頭披散在肩上的淺金色的發無風自動，幾縷發絲飄到安昀澤手背上，帶來柔軟而微癢的觸感。
安昀澤一把抓住了那撮飄逸的頭發，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淚毫無征兆地湧了出來，嘴唇顫抖地道：“……文森特？”
男人笑了，蒼白的臉頰上泛起極為淺淡的血色，仿佛怕吓着他一樣，輕柔地回答了他：“嗯，是我。”
安昀澤臉上依然滿是淚痕，嘴角卻控制不住地往上提起來。他定定地望着文森特半晌，驀地一把拽着他的肩膀狠狠擁進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文森特身體一僵，眼底浮現出一絲無奈。他把下巴墊進安昀澤的肩窩，緩緩擡手覆上他的後背，安撫似地輕輕拍打着，“嘿，別這樣，真的這麽醜嗎？”
安昀澤哽咽道：“什……什麽？”
“我居然把你醜哭了……哦，我真是太受傷了。”
安昀澤頓時一噎，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良久，他鼻子一抽，總算放松了胳膊。文森特這才從他手臂裏脫身出來，脊背筆挺，姿态優雅，完全看不出有什麽異樣。
“你怎麽會醜呢……這是你的真容吧？我第一次見到你真正的模樣……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人。”安昀澤的手指從他眉上滑下來，被他拉住放在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你怎麽在這裏？編號0說……對了，編號0！”
安昀澤總算從久別重逢和死亡的陰影下回過神來，“編號0呢？你知道這個系統嗎？它要毀滅我！它還說你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力量！你現在怎麽樣？這次又犧牲了什麽？”
文森特苦笑：“你好歹一個一個問。這麽多問題我怎麽回答？”
安昀澤定了定神，把心裏井噴一樣的問題排了個序，這才道：“那你老實說，你現在怎麽樣？還有多少力量？”
“你放心，我沒問題。”文森特平和地說：“只是過來的時候，為了突破我哥哥設置的障礙費了點力而已，不算什麽。”
“你沒說實話。”安昀澤毫不猶豫地拍了他的肩一下，“真該讓你看看自己的臉色，你現在的模樣完全就是我們地球古代傳說中的吸血鬼！”
文森特道：“十分榮幸得到這個評價，看來我在你眼裏長得還不錯。”
安昀澤：“你認真一點！就算你長成喪屍我也不可能嫌棄！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狀況……唔！”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文森特湊上來狠狠堵住了嘴。男人的舌突破他的牙關狠狠與他的翻攪在一起，給了他一個近乎撕扯般窒息的吻，将他吻得大腦缺氧暈頭轉向，這才稍稍消停下來。
“安靜一點，不要這麽緊張。”文森特輕笑着說：“其實說了也沒什麽意思啊，你大概已經知道了，那種力量用一點少一點，反正都已經用掉了也回不來，與其去糾結這個然後難過，不如想想好的地方。”
“……什麽好的地方？”
“嗯……比如我再也不是‘神’，而是變成和你一樣的普通地球人類，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了呢？”
文森特笑得一臉雲淡風輕，安昀澤卻忍不住又想哭了。他仰起頭，拼命忍着，“編號0說的對，我一直在拖累你。我不值得你這樣做。”
文森特的笑容未變，眼神卻緩緩彌漫上了一絲危險。
“你這個想法真是太愚蠢了。”文森特道：“如果這樣算，我恐怕也沒有資格得到你的感情吧？你忘了在《白雪公主》那個世界之後，我給你的評分了嗎？”
安昀澤：“嗯？什麽評分？”
“就是那個獎勵評分。”文森特解釋道：“當初按照你的表現，我本不該只給你三十分，因為這樣換算後的獎勵時間非常少，對你其實不公平。但我想讓你陪我多玩幾局，而且那時我并不覺得抓着一個地球人類的性命做要挾有什麽不對，因此根本沒考慮你的感受。”
“可是，我真的覺得四年挺多了。”安昀澤一本正經地道，“你恐怕不知道，能毫無痛苦地生活四年對我這種常年卧床的人來說有多開心。”
文森特一怔，頓時有些啼笑皆非，剩下的話都被他這一句堵回了喉嚨裏。他嘆了口氣，擡手揉了揉安昀澤的頭發，“總而言之，不要再說這種‘值不值得’的話了。感情又不是天平，不可能總是讓兩邊的重量完全一致。”
安昀澤道：“……可是我還是內疚。”
文森特笑道：“既然這樣，就罰你用餘生來愛我吧。你不可以離開我，不可以嫌棄我，不可以在我之前閉上眼睛。”
安昀澤吸了吸鼻子，故意皺着一張臉說：“你這個條件真是霸道……算了，看在你是個‘地球生活廢’的份上，少爺我只好勉強接收你了。”
文森特哈哈大笑起來，将他擁進懷裏，把下巴擱在他頭頂上摩挲片刻，覺得身體裏仿佛被灌滿了某種輕盈香甜的氣體，連後背上跳飛船時被沖撞的一大片腫痛也沒那麽難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即将開學，在忙學校的一些事情，最近都會更得比較晚，量也不是很多，十分抱歉OTZ
大概還有一章或兩章大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