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妙雲攥緊手中的藥包,聽到身後不耐煩的催促,抿緊嘴眼裏掙紮難以抉擇,草叢裏的人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崔平心裏後悔不該管這閑事,安穩了一輩子,半個身子都已進棺材了到生出善心了。
“沒人,奴婢看的仔細沒人,怕是老鼠野貓這些,想來是浮生殿長年無人打掃,想必這些畜生是在這安了家。”
妙雲邊說邊快速将手中的藥包塞入袖中,她想起浮生殿的屍體,和浸在水缸中的屍體惴惴不安,她不想後半生一直活在噩夢中,只此一次,她想要個日後可以讓自己良心好過的借口。
“既然沒有,還不快些進來,把六殿下的屍體扔到附近的井中,或者水池裏!妙雲,本宮一向厚待忠心的奴才,你該知自己要做些什麽。”
“奴婢,奴婢知道。”
季映雪見她鎮定了許多,算是滿意的笑了笑,擡手理了理有些淩亂的發髻,妙雲忙上前小心的幫她撫平衣裙,臨出門時她似是想到什麽又轉身囑咐。
“險些忘了,那個綠蘿你找些手腳麻利的人把她除了,本宮容得不得一絲差錯。”
“尊!”
見她走了,妙雲再也撐不住的跌坐在地,看着荒草叢生毫無生機的院子小聲抽泣,院外的崔平見季映雪走了,才稍稍松開手。
綠蘿一把推開身後的人想沖進浮生殿,崔平被她這麽用力一推,差點閃到腰吓的連滾帶爬用盡全力一把将她拽回聲音懇求。
“唉,我這把老骨頭,死丫頭你想幹嘛!再去送死嗎?你這是枉費裏頭那位和我老頭子的好意,你若此時出去被旁人發現,我們都要死死,你何其忍心。”
她本想嚎啕大哭指天詛咒,可聽到崔平的話,只能緊緊捂住嘴悶聲哭泣。老天爺你的善有善報在何處!皇後娘娘一生慈悲,淩家世代忠義到頭來竟淪落到如此凄涼的下場,還有遠在盛雲的太子殿下和長公主,為了羅國的安定隐忍多年,可最後卻是最親的人遺棄了他們。
老天你何其不公,要這樣對待良善之人,卻讓那滿身黑心肝的惡人得意猖狂。崔平看着破敗的浮生殿心裏也不免一陣凄涼。他拽了下綠蘿,見她不動只能用力拉拽她。
綠蘿不甘的一步步後退,娘娘綠蘿對天發誓,我一定會找到太子殿下回來為您和淩家報仇雪恨,一定。
“活着才有報仇的機會,明日會有一批年歲到了的宮女被遣送出宮,我會把你安插在裏面,出去吧!去盛雲找煜太子,殿下非池中之物,總有一天會讓這一切沉冤得雪。”
崔平看到本來依依不舍的人,擡手一把抹掉臉上淚痕,眼裏不再是悲傷,而是堅定的目光,欣慰這丫頭從算是懂了,兩人一前一後快速沒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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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映雪離開浮生殿直接去了富陽宮,墨城正躺在塌上左右美人簇擁,她托着長長的裙擺,邁着蓮步慢慢的走進大殿,恭敬的稽首聲音輕柔。
“陛下,淩皇後殁了。”
墨城酒喝得有些多,看到跪在地上的人,只是迷糊的擺擺手,腦子裏一閃而過一個倩影,朦胧中他看到自己執着那女子的手,深情許諾,這輩子心裏只裝的下她一人。
墨城笑着搖頭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這種話他說的多了,後宮的那些女人哪個沒聽過他說這話,淩皇後是誰?他的皇後姓淩,他怎麽不知道,想着他醉醺醺的開了口。
“淩皇後是誰?映雪莫不是再和朕說笑,死人埋了便是,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才是大事,映雪來,陪朕喝一杯。”
“尊!”
季映雪低着頭,嘴角的笑意毫不掩飾,瞧瞧!這就是帝王的恩寵,這不過才多久,就忘記了自己的結發帝後,哼!她才不會像淩筱那樣愚笨,守着這樣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最後慘淡的消散。
很快富陽宮又恢複了歡聲笑語,歌舞升平,崔平站在殿外看着漆黑如墨的夜,苦笑搖搖頭。他身旁的小太監見他笑,讨好的湊上前。
“公公這是碰上什麽高興事了?”
“多嘴短命的東西,這宮裏最忌諱對何事都要刨根問底,我平時怎麽訓/誡你們的,一個個長個腦子就知道偷奸耍滑少做事,我哪笑了,我這是哭!哎呦我的腰,快給我揉揉。”
“您教訓的是,是我們這班小的不懂事,以後還望您老多多提點。”
“算你是個機靈!”
崔平捶了捶肩頭,他這把老骨頭今日沒折了真是謝天謝地,那個死丫頭手是真黑。不過,唉!崔平啊崔平,你裝了半輩子的糊塗,臨了了倒是心明眼亮一會,也不枉活這麽一遭了。
七月初墨清瑤出嫁了,墨憐生心裏很是替姐姐高興,一大早宮中就有馬車來普渡寺接他去了南郡王府,他自從入了普渡寺,就很少見皇室和官場上的人,他們不屑與他攀談,他也不願惹人注意,只挑了個清淨地方坐下。
書行穿過前廳擁擠的人群,終于在角落裏找到了悶頭喝着茶的墨憐生,來之前公子特意囑咐他,要寸步不離的好生招待這位質子,絕不可怠慢。
公子果然一心想的都是清瑤公主,連對她的胞弟都是愛屋及烏,這兩兄妹在盛雲的地位,說句實話,還不如普通老百姓高。他開始還覺得公子娶這清瑤公主委屈了。
他們家公子在盛雲可是出了名的才子,不但學富五車,人也生的俊美,只是礙于庶子的身份,有些名門貴族的嫡女,就算一心惦記着,也因為身份只能空惦記着。
“見過煜太子!”
墨憐生看到身邊有個人躬身向他行禮,吓了他一跳,愣了半天才緩過神來,已經許久沒人這樣喚他了,起初他還以為那人是在叫別人。
“你是?”
“奴才是二公子身邊的貼身侍從,二公子擔心您一人在這無趣,遣奴才來着陪着您說說話。”
“讓二公子費心了。”
雖然這只是一個小舉動,卻讓墨憐生心裏暖暖的,這人如此心細,知道姐姐最擔心的就是他,才會派自己的心腹過來陪同。這份心思可以看出,肅清塵心裏很看重姐姐。
前廳道喜的人越來越多,書行看出這位太子舊不涉世,看到有人來總是壓低頭,安靜的喝着茶,盛雲的婚禮和別國不同,不會敲鑼打鼓,而是安靜的嫁娶。
肅清塵臉上挂着夙願以償的笑容,想到喜車內坐着的是自己心心念念傾慕多年的女子,他就有些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路上好友還打趣他。
“怎麽,我們盛雲一向淡然儒雅的才子,今日也會有少年情窦初開的激動,看來這真的是轉了心性。”
車內的墨清瑤聽到那人對肅清塵的調侃,蓋頭下水潤的紅唇忍不住上揚,她擡手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那是母後在她來盛雲之前送她的,想起母後她的心裏有些微酸,有些埋怨。
母後,今天是女兒出嫁的日子,您為何不能來看看清瑤?清瑤想讓您親手執着梳子,想在聽聽您慈愛的聲音,一梳長命百歲,二梳白頭偕老,三梳子孫滿堂。如今連這個也是奢求嗎?母後。
墨清瑤嘴裏輕喊着,眼眶的淚珠無聲的滑落,雖然羅國也有派使臣過來,但帶給她永遠只是那一句話,皇後娘娘鳳體安康。晃動的馬車,漸漸變得平穩下來,打斷她憂愁的思緒,她知道南郡王府到了。
穆雲琛站在門口,看着肅清塵将穿着一身鮮紅嫁衣的墨清婉抱進南郡王府,心裏的憤憤不平越加強烈,那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怎能給清瑤想要的安穩日子,那人根本不懂清瑤真正的美在何處,真是可惜了如此嬌豔欲滴的一朵花。
肅梵晟看到懷德太子,瞪着眼手裏的折扇攥的嘎嘎作響,目光死死的盯着肅清塵懷裏的那個身影,就知道自己當初猜想的沒錯,太子殿下惦記着那個廢公主。
清塵啊,兄長是最疼你的了,可說到底你也是南郡王府的二公子,為了能讓南郡王府的榮耀昌盛,你總該也犧牲些不是嗎?想着肅梵晟陰沉一笑,朝着穆雲琛走去。
“太子殿下這是怎麽了?看起來悶悶不樂的樣子?”
穆雲琛看到站在自己身邊的人,松了松手上的折扇,嘩啦一聲打開,頗傷心的看着被抱向正廳的窈窕身影,傷感爬滿眉頭感慨着。
“南郡世子看出來了?心愛之人嫁做他人婦,你說本太子高興的起來嗎。”
說完還惆悵的長籲短嘆,宛若一個傷心斷腸,癡心不改的男子。但他心裏是怎麽想的,穆雲琛自己知道肅梵晟更知道,說好聽些兩人不過是一個給臺階,一個順着下,說難聽些就是狼狽為奸。
“是啊,這種被人奪愛的痛苦,我最是知道了。”
“哦?倒是本宮記性不好,竟忘記南郡王世子多年前,對婉靈也是一往情深,但奈何造化弄人,你也別怨婉靈,嫁去別國也不是她所願。”
提起自己心尖上的人,肅梵晟倒是真的動容,眼裏藏不住的傷痛。當年他送婉玲去和親時曾想帶她逃離盛雲,找個清幽的地方抛開各自的身份隐于市。
可這想法卻被她無情的嘲笑自己不如肅清塵那個廢物,為什麽她眼裏心裏都是這個沒用的廢物,今日他看肅清塵滿面吹風,恨不能上前毀了這一切,果然!老天聽到了他的訴求,此時正是好時機。
“太子說的是,這世間也只能情字才能這般傷人至深,今日賓客衆多,我二弟向來不勝酒力,想來今夜怕是會冷落了公主,太子殿下何不趁這個機會圓了自己的夙願。”
聽到肅梵晟這樣的直白的暗示,穆雲琛收起折扇,笑了笑,眼神不動聲色的觀察身邊人的表情。這個南郡王世子說這話是何意?是看出他的心思,想順手推舟,讓他欠他們南郡王府一個人情?
可他的人情可不是這麽好掙的,父皇生性多疑,最不喜皇子們結黨營私,他這些都是保持中立,該拿的賄賂拿,但罰的也照罰不誤,誰的情面也不給,只是這次他的心徹底動搖了。
“這話就不對了,清瑤公主以嫁你二弟,再有二公子雖然是庶子,但也是功名在身是盛雲的臣子。本殿下是萬萬做不出奪/人/妻這樣的事,日後還是與她避嫌的好。”
穆雲琛嘴上說着不願意,可肅梵晟看得出來,他眼裏面上都是赤/裸/裸的不甘心,怕是只等着自己再給他個借口。
“殿下這話就見外了,作為臣子為君主排憂解難本就是分內事,況且您是盛雲的儲君,臣子的一切都是皇家賜予,換言之,臣子的一切也都是皇家的。說句不好聽的,盛雲幫羅國白養了他們這麽些年,他們總要知恩圖報些,您說呢?”
“世子的話,仔細想來倒是有幾分道理,他們确是該好好報答報答盛雲多年的養育之恩。”
一想到墨清瑤,那盈盈一握的楚宮腰,穆雲琛整個人就忍不住興奮起來,他多想好好欣賞清瑤的雪白嬌嫩的肌膚,看到她那張自持孤傲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聽到她猶如出谷黃鹂般讓人心往神馳的聲音,喊着對他求饒的話語。
越想他越抑制不住顫抖的雙手,肅梵晟看到他被色/欲控制的樣子,心裏暗笑,懷德太子那些嗜好,可不止是只有宮裏人才知道,我的好弟弟,這可是兄長精心送給你的大禮。
作者有話要說: 玻璃渣雨來襲,寶寶們坐穩了,晚上玄學,看過新章再見更新請繼續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