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反饋
不知為何,今天早上的江郁明格外的,黏人。
我用鍋鏟把煎蛋翻個面,滋滋的冒着油光,江郁明洗漱好了站在廚房門框處。
我打開吸油煙機怕油煙嗆着他,顧不得回頭交代他道:“去冰箱裏拿兩袋牛奶加熱。”
他慢吞吞的拖着步子退出廚房去開冰箱了。
不一會兒煎蛋做好,我關上火,把三個煎蛋鏟到瓷碟中,一回頭差點撞到拿着兩袋牛奶站得極近的江郁明。
“好餓,我先嘗嘗。”他像小孩一樣捏起一張煎蛋就跑,被燙的吸溜吸溜的。
我皺眉:“小心點,燙。”
“嘶。”他叼着煎蛋燙的眼淚都快下來了,眼眶瑩亮亮的。
我無奈的拿筷子夾走他嘴裏的煎蛋:“怎麽跟小狗似得。”
他看着我笑,滿足的不得了。
我揉揉他的頭發,催促他:“快吃,吃完上班。我記得你今天有不少通告。”
他嗯嗯的答應。
“你還逃了殺青宴。”我有些擔心導演那邊對他的印象不好,“等會我會跟林導打電話說說。”
“沒事,我跟林導請過假才飛回來的。”他安撫我,眼角微挑,清晨的微光落在他的眸子裏,掀起了一陣波光粼粼,“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哥。”
“是麽。”我随口接道,三口兩口吃完了早餐,喝完牛奶,把髒盤子放進水槽,卷起袖子。
江郁明走過來把我從水槽邊擠走:“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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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我和他的相處回到了半個月前的模式,我做飯,他洗碗。
站在半身鏡前仔細理了理襯衫,我挑了一條酒紅色領帶打了個簡單的四手結,正好江郁明洗好了碗走出廚房,拿着一條領帶走到我旁邊,笑眯眯的塞進我手裏:“哥幫我系。”
我接過領帶繞在他的脖子上,我僅僅只比他高橫平一指的距離,差不多兩公分,幾乎看不出高多少,低頭幫他系領帶時便呼吸交錯相融。
他白皙的臉頰泛起微微的紅色,漂亮的如清晨的朝霞,他長而細密的睫毛上下撲扇着,似乎頗為緊張。
多久多久,他在我面前不曾露出安靜乖巧的模樣了?
我調整了一下領結的位置:“好了。”
他彎彎眼睛,鄭重其事的道謝:“謝謝哥。”
我恍然不知所措,他的語氣太慎重,讓我不大明了他在謝謝我幫他系領帶抑或是別的。
“快走吧,要遲到了。”我穿上西裝外套,拿上車鑰匙,試探性的問他,“一起去?”
“好。”他答應的迅速,好像并沒有深入考慮,或者說,沒有猶豫半分。
車庫卷簾慢慢上升,我走進去坐進駕駛位,将低調的灰色商務型寶馬開出車庫,他拉開副駕駛車門坐上來。
我有些緊張,五年來,他又一次坐到了我的車上的副駕駛位置。
“這是我的位置,哥。”他的眼瞳深幽,右手拽過安全帶扣好,“我每天都會和你一起上班。”
我假裝沒聽見他宣示主權般的話語,摁開音樂,起步離開。
一路安靜無話,江郁明抿着唇目視前方,和上次通話一樣,他似乎十分忌諱我開車分心。
路過公司門口,有幾個徘徊的姑娘看到我的車眼睛亮了起來,我降低速度,車緩緩停下來,我降下車窗:“你們好。”
“你,你好,江董。”為首的小姑娘磕磕絆絆的說,“我們,都是您的粉絲。”
我點點頭,語氣和緩的安撫她們:“別在外面等着了,去大廳喝杯茶吧。”
江郁明扒着我的肩膀探頭出來,笑得眉眼彎彎:“嗨。”
“哇唔。”
“江江江少爺!”
“天吶。”
小聲的驚呼就算是姑娘們下意識捂住了嘴巴也能聽見,我無奈的側身讓他扒着車窗跟我們的共同粉絲打招呼:“我和哥哥先去停車,你們在大廳等我們可以嗎?”
“當然可以。”姑娘們忙不疊的點頭,被聞訊趕來的保安接引了去。
“你就不能搖下車窗嗎?”我托着他的腰免得他卡在方向盤和我之間。
他耍賴的晃頭,毛絨絨的頭發在我的脖子處蹭,我推推他示意他坐好,開車到地下車庫停好。
兩人一起乘電梯到一樓大廳。
七八個女孩子坐在候客廳小聲議論,坦途的明星來來回回走着,不時被攔下簽個名。
剛下飛機匆匆走進大廳的謝雨霏看見和我站在一起的江郁明,笑得神秘兮兮,她拉着箱子朝我們打招呼:“早上好啊江董,江少爺。”
“早。”我點點頭,“多謝照顧舍弟。”
“哦?”謝雨霏挑挑眉毛,很期待我接下來的話。
比如漲工資發獎金什麽的。
“這月兩倍獎金。”我順着她的意思說下去,果然看到她笑得整個世界都明亮了。
謝雨霏的性格很好,是個很容易滿足而且極為聰明的女人。
“江董的小粉絲還等着呢,我就不耽誤您了。”她拉着箱子潇灑的走了。
我和江郁明走到粉絲們中間坐下,給她們簽名後随意聊了兩句,前臺工作人員照顧的周到,茶水點心都呈在桌子上。
好在粉絲們不比記者,不會問冒犯的問題而且小心翼翼的注意禮節,僅僅十分鐘的交談,賓主盡歡。
離開之際我讓秘書準備了些小禮物送給她們,江郁明的助理也來催他趕通告了。
“江董,可以擁抱一下嗎?”小姑娘鼓着勇氣提議。
我點點頭,和她用力的擁抱,片刻放開,她已經臉頰通紅了,喏喏說不出話。
我笑笑拍拍她的肩膀:“好好學習,說不定以後能來坦途工作。”
她用力的點頭,像只啄米的麻雀。
最後她們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坦途娛樂,我乘電梯回到辦公室工作。
近一周沒有七方的消息,我掏出手機,一條信息躺在屏幕上——
【白琦。——七方】
我心下一涼,接下來手機震動,照片傳輸過來,都是江郁明坐在咖啡廳和一個陌生男人交談的畫面,他戴着棒球帽,帽檐遮住了他的一半臉,放大照片,精細的像素沒有糊,江郁明的表情陰鸷的可怕。
清亮的眼瞳如一潭污水,咕嘟嘟的熬着毒湯。
唇抿成一條直線,他就像站在光暗之間自由轉換兩種身份的邊緣人,只消一把尖刀刺入仇人的胸脯釋放壓抑的惡意。
我将照片導入電腦存進兩個U盤,删掉手機的信息和電腦裏的文件。
我得想想,白琦如果死了,或者江郁明不小心暴露了我該怎麽收尾。
江郁明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長成了我不認識的樣子。
就算這樣,他還是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