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裏十點多,游清微、路無歸、薛元乾、左小刺開車到濱江大道旁的萬人坑一帶。
說起濱江大道旁的萬人坑,一些本地的老住戶和喜歡在網上逛靈異貼的人可能知道;說起濱江公園,幾乎所有人都知道。
幾人把車停在濱江公園的停車場,從後備箱取了各自的背包,沿着濱江公園外的人行道走了二百多米便是一片滿是綠化植物的林蔭地段。
緊貼着人行道的是一排長刺的綠化植物,再往裏則是幾排大樹和沿江護欄,護欄外漆黑一片,連對岸的燈光都吞沒了。
昏暗的路燈、濃密的荊棘植物、峥嵘的大樹使得這段路顯得格外幽辟,行人走到這裏時都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唯恐樹叢後會跳出來幾個打劫。
幾人又往前行了一百多米,便見到一片樹立在綠化帶上的醒目警示牌:河灘危險,請勿進入!
在警示牌旁邊,則是一條被行人生生地從荊棘叢中踩出來的一條約有尺餘寬的小徑。
看到這條小徑,游清微詭異地想到了那句“這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路無歸打前鋒,從這條荊棘小路中往前走。
游清微緊随其後,左小刺跟在游清微後面,薛元乾墊後。他們側着身子穿過這片約有十幾米寬的荊棘植被,便見到一排鐵栅欄。
他們隔着鐵栅欄探頭一看,見到前方是一段低于鐵栅欄略有五六米高的河堤道。這段路有三四百米長,有臺階通到這段河堤路上,但是這段河堤路沒有臺階上到地面,它像是給河灘上那些人走的,又像是告訴它們,這條路走到這裏就到頭了。
兩米多高的鐵栅欄對他們四個來說形同虛設。
路無歸先翻過去,接住游清微和左小刺扔過來的背包,提着她倆的背後跳到下方的河堤道上,一擡頭便發現河堤的另一端有光亮,那方向似乎就是從剛才他們停車的方向傳來的。她估算了下距離,那位置好像就在停車場的後方。她等游清微他們攀着牆滑下來後,說:“游清微,那邊有人。”
左小刺順着路無歸指的方向看了眼,只見到黑糊糊的一片,說:“哪有人。有鬼吧?”她趕緊開了陰眼,這一眼看去,赫然發現前面亮着朦朦胧胧像燈籠照明的光!她叫了聲:“尼瑪,真有鬼!”
路無歸無語地給了左小刺一記白眼,說:“那是引路符光!”
游清微開啓陰眼凝神看了看,說:“像是從停車場那邊翻牆下來的,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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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一路小跑趕過去,赫然發現這大半夜的來得人來真多,足有十幾個,還都是熟面孔。
夏顏希大松口氣,說:“是清微他們!”她收了手裏的金錢劍,說:“你們怎麽來了?不是說不跟我們一路走麽?”
游清微朝身後一指,說:“我們從綠化帶中的小徑翻欄栅下來的,見到有光,就過來看看。”她說完,朝夏顏希旁邊的那精神矍铄的老頭子颔首喊了聲:“忠叔”,又朝旁邊抱着一只渾身纏着繃帶都快讓人看不出是只刺猬的李素華略微點頭,視線從她懷裏抱的那只刺猬身上掠過時,差點沒憋住笑。
白家的白岺溪也在,沖游清微輕輕點了點頭,就朝跟在游清微身邊正在朝河灘方向張望的路無歸看去。
路無歸回頭對游清微說:“游清微,陰路開了。”
游清微說:“那走吧。”
夏顏希說:“恐怕還得等等,得等陰路開到這邊才能走,這河灘不太好走,土質很松軟,表層下有很多水坑空洞,人走在上面很容易陷到泥地中去。”她朝前方一指,說:“那有牌子。”
路無歸對游清微說:“有鬼出來了。”可以搭鬼橋了。
游清微拍拍路無歸的背,說:“那就再等等。”
路無歸“哦”了聲,扭頭看了眼擠作一堆的那十幾個人,心說:“早知道就不過來看熱鬧了。”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又有四五個人從堤壩上方的圍牆上翻下來。
路無歸愕然地看着這越來越多的人堆,問:“趕集哇?”太像以前村裏大家結隊趕集了。
陳禹沒想到這麽多人,笑道:“今天可真熱鬧。”跟夏顏希、白岺溪、游清微打過招呼。
游清微發現這些人全都故意忽略了路無歸,對她這個高級顧問連聲招呼都沒打,頂多就是掃了兩眼,明顯是把路無歸當成她的馬仔來看。這就是路無歸有實力沒威望的體現。
陰風吹來,本就昏暗一片的地方黑得連符光似乎都被吞沒,僅能照亮周圍三四米的地方,再遠點便陷入一片漆黑中。
好在游清微走了這麽多回陰,對黑暗已經習慣,陰眼一開,和在白天沒太大區別。
只是這裏的陰風太大了點,迷眼。
白家、陳家、夏家、李家有人出來,很自然地遞出數量不等的金箔錢交給忠叔身後的一個年輕人。
游清微見到另外幾家都出了金箔錢,估計是走陰路的規矩,對保管金箔錢的路無歸說:“小悶呆,把金箔錢給我。”去鬼市要走陰,她家小悶呆帶的東西尤其全、尤其多,背包太重,她背不動,只能讓小悶呆鎮兩道符在背包上自己背。
路無歸一看這是要把金箔錢給別人,問:“為什麽要給他金箔錢?”
忠伯說:“買路錢,每人兩張,保平安通過。”
路無歸朝前方一指,說:“給那只腦袋上長角瘦得跟排骨似的惡鬼?”
忠伯點頭,說了句:“陰路難走,需要請鬼引路。”他看了眼路無歸,又補充了句:“小鬼難纏。”
路無歸擡頭一看,只見河灘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衣衫褴褛的鬼,看他們那身爛衣服,像極了戰争片裏的那些難民。她估計這些應該是死在那時候,然後,被集體挖坑埋了,死人太多、怨氣太重,因此形成了陰路,又因靠着城市以及某些行業的需要,進而發展出了鬼市。
路無歸算了下賬,他們四個人得給八張!八張金箔錢!撕一張金箔錢的角當買路錢她都要考慮考慮,還要給八張!路無歸一把抽出背包中的量天法尺,腳下飛快地踏出八卦步,左手呈劍指狀從量天法尺上拂過,口中飛快念道:“一動天罡鎮乾坤,二動法尺請神明,風雷敕令誅邪魔,量天丈地伏四方!”喝念間,她左手的食指與中指并指成劍指狀自量天法尺上一抹而過,随着聲音落下、指尖抹過,量天法尺上的符文全部亮了起來,她擡起右臂高舉手中的量天法尺,大聲喝道:“活人借道,陰靈讓路,若然來犯,量天法尺,定斬不饒!”
路無歸清亮的聲音劃破夜空。
剎那間,狂風大作,陰風四起,吹得在場的人幾乎立足不穩。
河灘方向,鬼聲沸騰。
忠伯的臉色一變,随即一沉。
其餘衆人的臉色頓時很不好看。
夏顏希叫了聲:“清微!”她急得直剁腳,叫道:“她要做什麽?”
游清微無語地用手裏折扇輕輕地敲了敲額頭,嘆了口氣,說:“要她的金箔錢,這是急眼了!”
她的話音落下,路無歸用力地在地上一個踏步,奔着河灘方向那只最大的鬼就沖了過去。
左小刺叫了聲:“尼瑪!”她拔出劍就要沖上去,被游清微見疾手快地一把揪住衣領,說:“你湊什麽熱鬧!”話音剛落,一片符光從河灘方向耀起,符光化作燃燒的火焰符紋排成陣沖向了四面八方的鬼。
緊跟着,又是一排符光一字排開,以排開倒海之勢朝着前方的鬼壓過去。
夏顏希咬牙叫道:“她這一打破魔鎮邪符就夠她買三張金箔錢了!”
游清微幽幽地說了句:“她算賬的方式跟我們不一樣。”
鬼太多,符打出去很快便黯淡了下去。
河灘又陷入一片黑暗,只隐約看得見路無歸手上那柄量天法尺暴出的光亮。
路無歸的聲音又響起:“太極無極,陰陽借法,移屍疊骨,百鬼鋪路!”随着她的聲音落下,一道土黃色的土路突然從黑暗中延伸過來,一直延伸到臺階下方。
路無歸的腳上貼着風罡符、手上提着量天法尺,像一陣風似的刮了過來,落到游清微的身邊,語速又急又快地說:“鬼太多,打不過來。好在這地下的屍骨夠多,屍氣重、陰氣足,可以直接鋪條符路。快點走,這符路只能撐小半柱香時間。”她說話,一口氣打出三道符,喝念一聲:“靈燈引路,百鬼伏退!”那三道符光化作三盞靈燈沿着這條路朝着前方飛去。路無歸一個躍身跳下臺階,朝着前方奔去,還喊了聲:“黃泉路上莫回頭!”
游清微對左小刺和薛元乾叫了聲:“跟上!”兩道風罡符鎮在腳上,跟着路無歸飛奔而去。
他們四個的腳上貼着風罡符,腳下帶風跑起來飛快,一瞬間便跑到了陰霧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條孤伶伶的土路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敢踩在這條路上跟上去。
夏顏希看着這條空蕩蕩的幽森鬼路,半晌無語。她很想告訴路無歸,他們幾個剛才用掉的那些符夠她買一打金箔錢還有剩!
過了大概四五分鐘,這條路便開始變淡一點一點地褪色消失,又再過了一兩分鐘,整條路看不到一絲痕跡。要不是剛才他們親眼所見,幾乎會以為是幻覺。
忠伯身後的小年輕人拿着買路錢上前,他張望了半天,回頭困惑地看向忠伯,說:“忠伯,鬼都沒了。”
忠伯說:“雙角将軍已經沒了,那些小鬼剛才受驚,不敢過來。燃引鬼香,請紅袍将軍上來引路。”
作者有話要說: 夏顏希:來,小路大師,我們來算筆賬!金箔錢八張是64萬。你剛才用掉了十二道破魔鎮邪符,一共是24萬,一套朱雀、玄武、青龍、白虎齊全的四象符,成套的符一向很貴,這一套就得18萬,再加上六張烈陽焚邪符,7.2W,八道風罡符,這個是逃命符,一向很貴,目前是游清微的獨家壟斷市場,她要十二萬一道,八道,就是96萬。你為了省價值64萬的金箔錢,花掉了145.2萬的符,請你就此發表下意見和看法。
路無歸:我畫這些符,只需要一些符墨、朱砂、雞血、零零總總的材料加起來估計一兩千塊吧,游清微出錢,我一毛錢都不花,有材料的話,一會會就畫好了。我做金箔錢,做一張要兩個小時,要花三天時間才能做好一批,然後要早晚不間斷地供上四十九天,一般只能出三四張能用的。
夏顏希:游清微,我們來談談符的價格問題。
游清微:呵呵,我們談符價之前先談談小悶呆衣服的價格問題。
夏顏希:呃,當我什麽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