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洞房深夜笙歌散(3)
鐘家彥?
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情景飛快地浮現在晏晏的腦海裏。雖然只是一年前的事,但這一年,她的人生仿佛峽谷激流中的一葉扁舟,經歷了太多颠簸起伏。鐘家彥的出現讓她只覺得恍如隔世,那段浸透了酒精味道的記憶模糊而變形,但絕不愉快。
晏晏冷淡地點了下頭,便想和母親走開,不料鐘家彥卻快步迎了上來,笑微微道:“晏晏,我在報上看到你結婚的消息了,恭喜。”
晏晏不願和他應酬,卻也不想在母親面前多生事端,只好敷衍了一句“謝謝”,旋即把目光移向別處。
鐘家彥卻似乎沒察覺她的意圖,認真地同她們寒暄起來:“婚禮是哪天來着?”
晏晏克制着語氣裏的不耐:“昨天。”
鐘家彥目光一閃,笑道:“怎麽沒去蜜月旅行?三少爺很忙嗎?”
晏晏輕輕皺了下眉,她倒不記得鐘家彥是個婆婆媽媽愛打聽的人,殊無笑意地勾了勾唇角:“我們還有事,要進去了。”
鐘家彥連忙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很久沒見,忍不住關心一下。”說着,目光一轉,落在了Micheller身上:“這位是?”
晏晏知道自己的言辭舉止不合禮貌,也感覺到了母親好奇的眼神,便放軟了一點口氣,輕聲道:“這是我學校的同學,這是我母親。”
“原來是伯母,想不到,想不到……真是幸會。“ 鐘家彥笑容歡欣,一口雪白牙齒像是剛見過牙醫生:”我叫鐘家彥,是晏晏的學長。”
“學長”兩個字讓晏晏再掩飾不住眼中的嘲諷,對母親道:“也不算是學長,我們不是一個系的。而且我沒入校的時候,他就已經被開除了。”
鐘家彥也不惱,輕飄飄一笑:“不耽誤你們了,再會。”
他看着晏晏挽了母親轉身而去,耳中猶飄來Micheller好奇的追問:“……為什麽被開除?”
晏晏仍然像童話書裏跳出來的精靈般,有一種讓人驚贊的絕對意義上的美麗,可是她的神情卻絕不是個新婚燕爾的快活新娘。她不樂意嫁給那位三少爺嗎?那為什麽要結婚?是那位三少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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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家彥眯起眼睛打量晏晏母女的背影,不期然想起去年和他見過面的端木澈,他說他們這樣的人,他“惹不起”。
是啊,有些人的人生生來就比別人容易。
他譏诮地一笑,那位他不曾謀面的三少爺,就是個無論做什麽都很容易的人吧?哪怕是像晏晏這樣的女孩子,他想要,也這麽容易。
他不知道是晏晏原本就不需要他,還是因為有了母親陪伴,才更加不需要他。畢竟,在衆人眼裏他們應該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的一對。今天他特意請了假要陪她去醫院,晏晏卻丢給他一句:
“沒有這個必要。媽媽會陪我去的。”
接着, 湖水般的眸子在他身上停了一瞬,又澆下了一杯冷水:
“我媽媽說像我們這樣的家庭,互不來往的夫妻也有很多,你不用做這些表面工夫了。”
虞紹桢剛想開口辯解,晏晏又道:“如果有什麽需要你知道的事,我會通知你。”
通知他?
虞紹桢愕然,一年之前,晏晏還是個稠糖一樣的小姑娘,硬從身上扯開也會千絲萬縷地粘着人。如今,卻連跟他說一句話,都不舍得多用一個詞。她冰岩一樣的姿态讓他驚懼:記憶裏那個曾經甜美愛嬌的小女孩真的永遠消失了嗎?
“知足吧。晏晏只是不愛理你,而且你現在還有孩子。你姐簡直恨死我了。”霍攸寧合着雙眼靠在貴妃榻上,一旁的威士忌杯裏怪異地插着根吸管,讓他不用起身就能喝到一口。
“我們和你不一樣。我姐本來就不喜歡你,她是上了你的當。”虞紹桢沒好氣地說道。
“你懂什麽?就是因為她喜歡我,才會上我的當。”
“就算是吧。可是你騙她,她還被你騙了。這對她來說,是一種侮辱。”雖然對自己的事一籌莫展,但對別人的事虞紹桢就看得很明白了:
“越是聰明的女孩子,越不能接受。她會覺得自己怎麽這麽蠢?她不能原諒她自己,就更不會原諒你。”
霍攸寧雙目炯炯地盯着天花板:“那我能怎麽辦?月月本來跟我好好的,突然就變了……”
虞紹桢奇道:“我姐什麽時候跟你好好的?”
“就是你被發配出去那幾年。”
“真的?”
“我騙你幹嘛?”
“你說‘突然變了’是什麽意思?”
“就是……”霍攸寧猶豫了片刻,道:“假裝她是我姐姐。”
紹桢幹咳了一聲:“你确定之前不是你自作多情?”
“我沒有那麽傻。”
虞紹桢慢慢呷着酒,想了一會兒,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就回家去問令堂吧。”
“我和惜月的事,我媽不知道。”
紹桢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沒有別的緣故了。”
“就算是這個緣故,現在我們也已經結婚了,我還要怎麽辦呢?”
虞紹桢展顏一笑,可眼中的歡欣卻轉瞬即逝:“我有個辦法,但我不想跟你說。”
霍攸寧冷觑着他道:“別裝了。你要是真這麽有辦法,早度蜜月去了,至于淪落到這兒跟我喝酒?”
紹桢微微提了下唇角,道:“你激我也沒用,我不能幫着你算計我姐。你好好想想,這事容易,你有辦法的。抓緊時間,要是我姐有了新歡,你就真沒辦法了。”
霍攸寧将信将疑地坐起身,從榻邊的公文包裏抽出一個文件袋,撂了過去:“這是瞿督察長親自封存的,我當面托人情才拿出來,你看吧,看完我還得給人送回去。”
紹桢把那文件袋接在手裏,一邊繞線一邊道:“你看了嗎?”
“沒有。”
“你一點都不好奇?”
“猜也能猜出來。這艘潛艇兩個月前剛返廠保養過,這麽快就出事,要麽是操作失當,要麽是有人通融了什麽。”
“我覺得不像。”虞紹桢翻着手裏的文件,搖了搖頭:“要說下訂單的時候有人弄錢我相信,但是返廠檢修這種事不至于,裝備部的人不會差這點錢吧?萬一出事……不值得。”
“上面的人看不上這點錢,不一定下面的人也看不上。”
“這個瞿星南什麽來頭?為什麽讓他來查?”
“公允吧。他老人家早年是跟着李敬堯的部隊從錦西投誠過來的,無幫無派,讓他來查,大家都沒話說。”
虞紹桢連翻了幾頁,忽然道:“這裏面記錄不全啊?”
“少什麽?”
“按頁碼看少了四頁,潛艇我不是很熟,我能看出來的少兩頁空調,還有一部分應該是電池,其它的我也不确定。”
霍攸寧愛莫能助地攤了下手:“我沒打開過。”
“你說會是誰抽掉的?”
“你們海軍部的事我哪知道?”
“你怎麽知道一定是海軍部的人?”
“不然呢?”
虞紹桢把手上的文件一頁頁理好,放回袋子:“如果是海軍部的人,那瞿督察長不問嗎?”
“也許他問了,你不知道。”
“不會,我一直跟着老佟在‘協助調查組工作’,他們如果有這方面的交涉,我肯定知道。”
“總會有結果的,要是你我不夠格知道,就讓你大哥去問我爸好了。”
路兩旁的幽藍雪光照亮了夜色,虞紹桢減速轉了彎,忽見前面路邊離栖霞大門不遠的地方停着一輛亮橙色的小跑車。這麽紮眼的顏色開到這兒來,難道是霍毓寧?他擡腕看表,已經十一點一刻了,這丫頭來幹嘛呢?
然而他把車子開到近處,卻見車邊站着一個身材高瘦的年輕人,笑眯眯和他說話的女子不是霍毓寧,而是Micheller。他二人已經看見了他的車,紹桢便不好徑自開進去,何況Micheller已經一邊朝他揮手,一邊同那年輕人解說着什麽。
虞紹桢打量二人的談笑姿态頗為親密,覺得不太方便打聽什麽,便只客套地笑道:“這麽晚了,外面冷,不如進去聊?”
Micheller連忙擺手:“不用了,Jay只是送我回來,他這就要走了。”
虞紹桢看這年輕人不過二十六七歲,不算英俊,但頭發吹得很用心,駝色大衣裏系着一條暗紅色的腰果紋絲巾,面上笑容雖然散漫,但和自己對視的目光卻似乎有點挑釁,莫非是對自己和Micheller的關系有什麽懷疑?
那他這位岳母大人倒是不簡單,回來沒多久就交到了這樣的新朋友。
虞紹桢并不打算跟這個态度暧昧的年輕人有什麽交集,可那人卻主動開口了:“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三少爺?幸會。”說着,便朝他伸手過來:“我叫鐘家彥。”
虞紹桢微一挑眉,不知道他這個“大名鼎鼎”究竟意指何事,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在鐘家彥手上輕握了一下:“虞紹桢。”
“我在娛樂雜志上常常能看到三少爺的新聞呢。”
虞紹桢自嘲地搖了搖頭:“捕風捉影的事,鐘先生見笑了。”
“我也聽晏晏說過不少你的事。”
虞紹桢把車子緩緩開進大門,若無其事地對Micheller道:“這位鐘先生,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哪有?一個多禮拜而已。”Micheller笑道:“他人很好玩,不過晏晏說他名聲很壞。”
“名聲很壞?”
“也沒什麽大不了啦!”Micheller擡手理了理頭發:“說他在學校裏開外圍賭馬,被開除過。”
虞紹桢聽着,猛然想起去年阿澈告訴過他,晏晏在學校裏交了個整天泡賭場的男朋友,那次酒吧裏喝醉酒打起來也跟那人有關,莫非就是這個鐘家彥?
“是晏晏介紹你們認識的?”
“嗯。”Micheller點點頭,又道:“我在這邊沒什麽朋友,晏晏一天到晚在看功課,你也很忙,我只好自己出去玩。”
“是,我們沒有好好陪您。”虞紹桢随口應了一句,愈發奇怪晏晏究竟在轉什麽念頭。
渣三:所以我到底是要被綠,還是要多個岳父?為什麽我的婚姻生活這麽糟心?
毓寧:要不然你跟我哥在一起吧,這樣作者說不定就紅了呢。
攸寧:滾遠點,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毓寧:感覺就快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