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Planet(50)
話音落下, 在場的三人俱是一靜。
李思明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麽問題,用力的揉了揉,随後才發現确實是聽到了這句話, 便不可置信的望向了林見星,爆發出一聲驚人的大叫:“什麽!!”
林見星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像是一點也不驚訝他會是一副這樣的反應:“怎麽了。”
李思明瘋狂搖頭, 還是不敢相信林見星剛剛所說的話:“你是不是在撒謊,我才不相信你說的任何話呢,你快說啊!你是在撒謊!你根本不認識梁總!”
林見星笑了笑,有些無奈的攤開手:“對對對, 我是在說謊。”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才不管李思明到底信沒有信呢,留下這人一個人在原地自言自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盧斯追了上來,也是有些震驚的問道:“小星……你就這樣公開了?”
林見星輕輕搖頭,笑了笑:“沒事的, 他不敢相信的。要是我對他說,梁頌年每天都睡在我旁邊, 李思明那家夥不得早晚瘋掉?”
盧斯拍了拍胸脯, 松了口氣,還是有些不贊成的看着林見星,語氣中帶着一點淡淡的哀怨:“小星,這次也确實是你太沖動了,要是他真的信了呢,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林見星聽他這麽說, 腦際之中忽然劃過一句話, 下意識将它念了出來, 語氣有些輕快:“怎麽了?他就這麽上不了臺面嗎?”
等自己說出來之後,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句話,其實是昨天他對梁頌年說不要公開的時候,梁頌年的反應。
都是這個男人惹的禍。
他真的有那麽大的魅力嗎?
真是的。
可是沒等他和林見星走上幾步,李思明就不依不饒的跟了上來,現在這個樣子倒真的像一只亦步亦趨的小狗了:“喂!我和你沒完了!你剛剛是不是罵我狗了!”
林見星沒有否認:“怎麽了?你覺得你的保安大隊長當的不好,還想升點更高的狗官嗎。”
李思明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剛剛那番話,他在心裏仔細思考了一會兒,确實覺得林見星說的話真實性不大,很有可能是編的。
該死的,又被這人侮辱了!
他才不管什麽別人呢,他就是要出氣!
李思明想通這一點,單手摟住林見星的胳膊,強勢的拐着他往副導演和梁頌年所待着的地方走:“你給我過來,我要找我小舅!你剛那麽欺負我,我一定要找場子回來的!”
盧斯無奈,他已經知道了這個人的腦回路有多麽清奇:“你到底想幹嘛啊?能不能放開我們家藝人!你這樣都能算得上是騷擾了,知不知道!”
林見星沒有拒絕,一路上看着盧斯和李思明追追打打,罵罵咧咧了一路,自己跟着他們後面,緩慢的走到了導演休息處。
等他到了那裏,才知道剛才李思明的猜測是有依據的。
梁頌年和副導演确實聊的不錯,他晃到那裏之前便看見了副導演紅光滿面的大臉,正咧開一張嘴癡癡的笑。
林見星沉默了一下,默默移開了目光,視線落在他對面的梁頌年身上。
這人神色仍舊淡淡的,依舊是滴水不露的樣子。
副導演找他說些什麽話的時候,他都是語氣淡淡的應答,談不上熱衷,也沒有冷淡。
梁頌年的手放在襯衫下擺,從衣着上來看,就能發覺他是一個極其古板端正的人。
襯衫上的木質扣子一定要扣到風紀扣,将性感的鎖骨全然遮住,這才算了結。
看得出來,昨天他來到這裏找林見星的時候,行程着實匆忙,衣服也是今天早上助理給他送過來的,并沒有挑選他平日裏喜歡穿的黑白灰三色的那些衣服。
他外面套着一件淡灰色的休閑運動衣外套,平白無故的将他平時周身彌漫着的一種嚴肅的氣氛削淡了些許。
卻分外顯得很好接近的樣子,幾乎不像是林見星印象之中的那個梁頌年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林見星的注視,梁頌年微微擡眸,目光落在了林見星那雙淺棕色的濕潤眼眸之上。
在所有人都沒有看見的地方,梁頌年玩笑似地沖着他擠了擠眼睛,裏面含着的愉悅意味幾乎要滿溢出來。
林見星別開目光。
……要是他等會兒聽到李思明那番神經病一般的說辭,估計不會笑得這麽開心了。
果然,這個想法萌生沒有多久,李思明就哭哭啼啼的抱着副導演的手,搖晃道:“副導,你給我評評理!這個林見星新來的,不懂規矩也就算了,你知道的,我對新人一向很友好,也願意帶帶他們,可是——這個林見星實在是太沒禮貌了!”
他一邊說着,暗自垂泣,一邊偷偷擡起眼睛去看梁頌年的神色,嗚咽着賣慘:“……梁總也在這裏,我實在忍不了了,才選擇說出來,你會為我做主的對嗎?”
梁頌年沒去看他,目光仍舊執着地追逐着林見星的眼睛,想從他臉上看出一點這件事情的端倪。
可惜,他失敗了。
林見星這一次沒有躲閃他的目光,而是直視着他,在暗處挑了挑眉,就像是在說——
你等着看吧。
可好玩兒啦。
梁頌年清了清嗓子,視線終于轉了回來:“怎麽了?你說說看吧。”
李思明以為他要給自己做主了,頓時眼冒金光,如果不是他和梁頌年之間的距離實在隔得太遠,他此刻肯定是已經撲到對方身上去了:“這個林見星诋毀我就算了,我是不怕言語攻擊的。可、可是我沒想到……他這個人就是信口雌黃的慣犯,逮着誰就要造謠……甚至還要造您的謠!”
這句話倒是出乎了梁頌年的意料,他輕輕揚着眉梢,問道:“怎麽了?他怎麽造關于我的謠的?”
他倒是要看看,他的林見星,到底喜歡捉弄什麽樣的人。
李思明嘆氣:“他也許是一時虛榮心作祟吧,您也不要怪他。他說,他不僅近距離和您接觸過,還、還去過你家,和你的床上……”
梁頌年:“……”
好刺激。
這是可以聽的嗎?
他默默望了一眼站在自己斜對面的林見星,對方臉上挂着的神色有些微妙的尴尬。
梁頌年沖着他挑眉——怎麽說比較好?
林見星則對他擠了擠眼睛——不許說出來!
梁頌年輕笑,惹得李思明以為自己哪裏有說錯了,讓梁頌年這個大總裁感受到了冒犯,頓時戰戰兢兢的呆在原地,連頭也不敢擡了。
“這樣啊。”梁頌年道,語速刻意放得很慢,顯得很善解人意,“沒事。我不在乎這個,就算了吧。”
李思明愣住:“……什、什麽?”
就這樣算了?那他還告個什麽狀啊??
他還想努力一下,讓梁頌年看清林見星的真面目。可惜,他的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打斷了——
“辛苦你們了。”梁頌年道,“你們先去休息休息吧。我還有些話要和副導演說。”
他的目光似乎不經意之間落到了林見星身上,也只是一觸即分,像是無意識之中降落的飛鳥。
梁頌年的嗓音淡淡的:“天氣涼,多喝熱水。”
最後一句話,明顯是說給林見星聽的。
他愣在原地,心髒的某處似乎被某種東西擊中了一下,變得酸軟難言起來,像是已經爛熟的桃子,只要一戳,就能流露出甜酸的汁水。
戳了他一下的梁頌年似乎沒有察覺到這句話對林見星的影響,目光依舊落在虛空處,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氣氛再一次浮現在他的身邊。
林見星回過神,暗自失笑。
……梁頌年怎麽這麽好玩。
他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
也許是有領導下來探查,副導演今天的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不僅沒有昨天那麽刁難林見星了,甚至還很和顏悅色的,很快就過了林見星那個高空威亞鏡頭。
林見星心情大好,胃疼也在藥物作用下緩緩減弱,簡直是快樂到起飛的節奏。
接下來,只有一點零零碎碎的鏡頭需要林見星出場了,往後的時間,不出意外的話大部分都可以讓林見星自由支配。
他哼着小調,小跑着進了旅社。
——在出來之前,他就和梁頌年商量好了的,梁頌年會在裏面等他。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真正的陪班了。
林見星推開門的時候,梁頌年正坐在原來的位置上。
也許是午後的溫度升了許多,他感覺到有些熱。再加上房間裏面除了他和可能會回來的林見星之外別無他人,梁頌年便着手把襯衫上的扣子解開幾顆,一直延續到胸膛處,襯衫縫線才突兀的收攏起來。
窗戶被打開一半,溫熱的風從外面吹進,卷得飄窗上挂着的窗簾都飄飄拂拂的。
薄紗掩着梁頌年的身影,顯得隐隐綽綽的,徒增氛圍。
他似乎沒有察覺到林見星的進門,仍舊垂着眸,目光落在了手中的一疊報表上,一根簽字筆在上面圈圈劃劃,不時折出一個角來,作為标記。
那只握着筆的手背白皙,筋骨突兀的牽起,林見星甚至能看見其上淡青色的血管。
手指修長,骨節勻稱,像是上帝親手雕刻出來的藝術品。
林見星走到了距離梁頌年幾米的位置,靜靜地停了下來。
他站在原地,隔着一層薄薄的窗紗,望着梁頌年輪廓鮮明的側臉。
等到自己欣賞夠了,林見星才輕咳一聲,以此來提醒梁頌年自己已經到了。
梁頌年應聲,微微側過臉,淡淡擡眸,語調也是平常的那種平靜:“來了。”
林見星心頭微動,像是有很多話想要說,那些話語凝結到一起,最終傾吐出來的,卻只有一個“嗯”字。
這樣的模式,讓林見星似乎遙想到了很多年之後的“未來”。
應當也是如此平淡,熨帖,卻又貼合人心。
這樣的感覺對林見星來說,應當是很奇怪的。
在以前的他看來,這樣的思想甚至不應該存在。
但是,不知為什麽,林見星對于這個認知的抵觸心理卻淡的近乎找不到蹤跡。
好奇怪哦。
林見星這樣想着,可是面對這梁頌年的時候,腳步又不由得輕快許多:“公司的事情很多嗎?”
梁頌年搖了搖頭,順手把之前自己在處理的公務放在一旁,張開懷抱:“不多——小星,抱抱。”
林見星只是愣了一下,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就先行一步,順從的接受了那個擁抱。
松松的、滿滿的、帶着冷杉香氣的懷抱。
沒有任何的強制意味,那一瞬間,林見星以為,他就是一處小小的港灣。
而梁頌年是停靠于此處的船舶。
梁頌年的呼吸很淡,熱熱的,落在他的脖頸、耳朵上,帶出一片片不輕不重的紅暈。
林見星的語氣不由得軟了許多,手卻仍舊不知道怎麽擺放,只能有些無措的垂放于旁邊:“……怎麽了,很累嗎?”
梁頌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溫溫沉沉的,像是一聲無奈的嘆息:“不累。只是……很想你。”
什麽很想啊。
林見星淡淡的想。明明之前才剛見過的。
他認定,梁頌年就是想借機吃他豆腐。
林見星被他抱了很久,出乎意料的沒有掙紮。
過了好一會兒,梁頌年才繼續道:“你的代言被搶掉的事情,我其實聽到了。”
林見星輕輕挑眉,不置可否道:“嗯,然後呢?”
梁頌年的聲音很輕:“你難過嗎?”
林見星其實是沒什麽感覺的,只能據實以答:“我……”
他還沒有能夠說出完整的一句話,便感覺自己垂在身側的手腕冰冰涼涼的,像是靠上了一塊什麽東西。
林見星下意識垂眸,發現,那是一塊表。
亮閃閃的、表盤是翡翠色的表。
表帶是深色的,襯得他手腕愈加的白,幾乎要白得反光了。
林見星在表盤的刻度下,找到了小串的英文字符。
——上面刻着的品牌名字,正好是他被搶掉的手表代言。
林見星“啊”了一聲,有些微妙地看着他:“其實我不難過的。”
梁頌年仍舊垂着眸,沒有着急回答。
他的動作很小心,指尖托起林見星的手腕,輕輕的為他扣着合适的表帶長度。
等到一切都結束,梁頌年才擡眼,對上了那雙總是濕漉漉的淺棕色眼眸,忽然勾唇笑了笑,帶着點揶揄:“那我虧了,怎麽辦?”
林見星挑眉:“我說不開心你才會送我。那我如果沒有不開心呢,那你……”
回答他的,是梁頌年印在他手背上的一個略顯灼熱的吻:“可是,我整個人都是你的。”
林見星一怔,順勢落下目光。
他垂着眸,從林見星的角度,能夠看見他濃密的眼睫毛輕輕扇動的樣子。
光線下落,發絲落下的駁雜陰影紛紛搖動着,照得五官都映出一點淡淡的陰影。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梁頌年此刻的神情——
那必然無疑,是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