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等你睡着再走
北羽外表一向裝的很溫順，他這個樣子的口氣，明顯是在氣頭上，有些失去理智了，只是他本人沒有察覺而已。
“我就不知道你怕黑。”莫雲輕出乎意料的沒有動怒，試圖跟他解釋：“如果我知道，就不會……”
“我不怕黑！”北羽忽然像是突然被他話裏哪個詞給刺激到了，厲聲道：“誰跟你說我害怕了？我明明——”
說到這裏，北羽猛地住了口，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臉色極其難看。
“小羽……”莫雲輕伸過手去，但是北羽只愣了一下就把他的手輕輕推開。
“對不起，莫先生，我累了。”
莫雲輕突然叫他小羽，可能他本人覺得沒什麽，但給北羽帶來的感覺卻非常強烈。
北羽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忽閃着，遮掩住濕潤的瞳孔，他這個樣子看起來非常脆弱，就像在極力壓抑着什麽痛苦的東西。
可是他在怕什麽呢？明明把燈全部打開了，為什麽還是那麽不安？這裏到底有什麽讓他畏懼的東西？
莫雲輕盯着他蒼白的臉看了一會，起身下床，“睡吧。”
北羽本來以為他要出去，但沒想到莫雲輕走下床後就拉出房間的椅子，徑自坐到了他床邊。
“我等你睡着再走。”
北羽臉色變了一變，“莫先生……”
“放心。”莫雲輕淡淡道：“不會再關燈了。”
“可是我……”
“你想讓我上床陪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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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羽終于還是被他打敗了，一下子躺下把自己裹在了被子裏。
黑夜不會讓他害怕，他怕的是這壓抑的，只有他一個人的漆黑一旁的空間。
他明明是最應該熟悉黑暗的人，曾經失明了那麽多年，什麽都看不到，連自己的模樣都不記得，有那麽一段時間，他甚至覺得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黑暗的，只是他以前見過的那些東西全部都是幻覺，是虛假的，這種想法雖然荒謬，但其實算是他自我保護的一種意識。
跟天生失明的殘疾者不同，一個本來健康的，熱愛生活的人突然失去光明，那種滋味不是尋常人能忍受的，要是稍微再脆弱一點，那種一輩子不見光明的恐懼感足以讓一人徹底絕望崩潰。
可是每次當他這麽想的時候，就會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在他耳邊的說話。
全世界就只剩下那個男人的聲音，他的雙手能摸到他的臉，卻再也看不見他是什麽樣子。
真難怪會被逼瘋啊，北羽心想，我明明是那麽喜歡耀眼的東西，把我的眼睛奪走，真還不如奪走我的命。
就是因為現在恢複了光明，才越發的畏懼黑暗。
北羽從來不是個膽小的人，至少表面上不是，他不像那些對黑暗有着本能畏懼的人，因為他知道那些所謂的亡靈鬼魂不會傷害他，只有虛僞的人才會。
也許是後遺症吧，他以後恐怕是改不了這毛病了。
不知道是不是習慣，有莫雲輕在旁邊看着，北羽竟然神奇的安定了很多，大概是知道他今天晚上不會碰自己，美國一會他緊繃的身體就漸漸放松下來，并且感覺到了困意。
莫雲輕聽他的呼吸漸漸平緩下來，這次是真的睡着了，但他并沒走，而是像剛才那樣，靜靜的看着他。
這個男人從來沒有這麽專注的盯着什麽人過，那目光簡直稱得上溫柔。
事實上他也從來沒這樣看過北羽，莫雲輕一向不是個很會表達感情的人，就像他明知自己喜歡這個孩子，莫名的那麽喜愛，可是偏偏不知道該怎麽對他。
他似乎什麽都不想要，也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就算想要讨好他也不好下手，就像今天莫雲輕特地帶他出門吃飯，那個酒店是出了名的環境奢侈菜色又好，可是這小孩兒一路上連看都不多看一眼，吃東西的時候也很漫不經心，除了一盤蝦之外，還不如在家裏吃的多。
他才十七歲，外表比真實的年齡還要單薄幼小一些，就像個精致柔軟喜愛撒嬌的小動物一樣，很難讓人不去喜歡，事實上就算他再任性一點，胡鬧一點，又有什麽關系？不管他想要什麽東西，只要肯開口，莫雲輕不會不給他。
那麽多年來他坐在這個令人敬畏的位置上，多少人依附他，服從他，但是莫雲輕的身邊始終沒有一個人，也沒有是誰能帶給他快樂。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這個孩子能一直在他身邊，并且讓他再快樂一點，幸福一點。
這種感情來的太突然也太莫名，但莫雲輕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如果他的忍耐力再稍微薄弱一點，早就不管不顧的強行占有了，也幸好他沒有，否則以北羽外柔內剛的性格，恐怕現在早就畏懼他甚至仇恨他了。
莫雲輕這個人性格一向強硬，他不信命，但有時候竟然也會覺得這個孩子是注定要來到他身邊的，并且一生一世也不會離開他。
就算他想要離開，莫雲輕也不會允許。
第二天北羽醒過來的時候，莫雲輕已經走了。
北羽下床的時候看了一眼椅子，他直覺莫雲輕在他房間裏坐了很久，也許直到淩晨還沒走，這要是放在以前他不覺得奇怪，因為他們兩個一直都是一起睡，除了北羽發脾氣死活不讓他跟自己一個房間的時候，但是放在現在就覺得有些奇怪了。
他來莫家這麽久了，一直睡在莫雲輕隔壁，這個男人竟然一直沒碰他，是對他沒有性趣？還是這輩子的莫雲輕不喜歡男人？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被他否定了，如果莫雲輕不喜歡男人，對他也沒有性趣，那他費勁把他帶回來幹嘛，當擺設嗎？
……他才沒有那麽閑，也絕對不會做這種沒有利益的無聊事情。
難不成……是看他年齡還小。
那也不對，上輩子他遇到莫雲輕的時候也大不了多少，況且即使他只有十五六歲，也是非常有魅力的，這一點從他源源不斷受到騷擾就能看出來了。
北羽複雜的臉色一直到了餐桌上，連管家都忍不住問：“今天的菜不合胃口嗎？”
北羽從容的切着牛排，突然漫不經心的問：“莫先生平時都喜歡帶什麽樣的人回家？”
“先生從沒帶任何人回過家，您是第一個。”
鬼才相信！北羽不确定的想。
“那麽說，我其實是莫先生喜歡的類型？”
“雖然這個問題應該是先生本人回答，但我想，是的。”管家很是淡定。
北羽輕輕哼了一聲，也聽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幾下把盤子裏的菜吃完，沒再說話。
他是不知道這斷對話會傳到莫雲輕的耳朵裏，如果知道，打死他也不會問這種可笑的問題。
但是莫雲輕不覺得可笑，他顯然很樂意親自回答這個問題——如果陸北羽不會因此生氣并且炸毛發脾氣的話。
下午的時候衛城給北羽打來電話，說要出院。
北羽說：“這麽快就出院？”
“本來傷就不嚴重，要我說縫兩針出院就行了，非得讓我住幾天活受罪。”衛城衛城郁悶了半天，又說：“對了，我的住院費什麽的該不會是你交的吧？”
“嗯，本來也沒多少錢，不用放心上。”
住院費當然不是北羽交的，也幸虧衛城這個人不是很敏感，要不然很容易就能發現這幾天他住的病房、包括醫生對他的态度有什麽不同。
“那不行。”衛城不贊同的說：“你不是還沒找到工作嗎？還要接着上學，你學費怎麽辦？我看要不這樣，你先去我家住一段時間……”
“阿城，我現在有工作，暫時不能回那邊。”
“工作？什麽工作？”
聽他奇怪的語氣，北羽笑了起來：“總歸不是再去酒吧跳舞，放心吧，等過段時間我去找你再跟你說。”
這段時間他其實沒別的事情，唯一能算得上忙的，就是上學的事情了。
北羽早就想好去上哪家學校，所以當他知道莫雲輕不顧他的意願的時候，當場就氣的險些摔杯子。
“莫先生呢？”
大概是他的臉色實在陰沉的吓人，傭人回答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先生還沒用回來。”
管家急急忙忙的走過來，“北羽少爺，您想要什麽？”
北羽冷冷的說：“給莫先生打電話，說我要見他。”
這個電話打來的時候莫雲輕正在開會，集團裏一半以上的高層主管都正襟危坐的坐在會議室裏，表情認真且肅穆的看着首座上的大老板。
很顯然這個會議非常重要，一般就算有電話打來，莫雲輕也是不會接的，除非有什麽重大的事情一刻都等不得，這種情況少之又少，所以當莫雲輕身邊的一個特助急急忙忙的進來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很抱歉，莫總不……”
那個特助小心翼翼的在莫雲輕身邊說了兩句話，沒人聽見他說了什麽，只見莫雲輕聽了之後就站起身來，同時宣布會暫停。
離得近的一個高層似乎隐約聽見了什麽，內心頓時八卦起來，是誰打來的電話？莫總竟然連這麽重要的會議都暫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