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生

我是用一種很放松的語氣拒絕他的,就好像是和自己的朋友在交流“今天吃飯了嗎”、“吃了”這樣無關緊要的話題,然而背地裏我卻崩緊了肌肉,異能力也暗中發動。

我在警戒着,因為這個比我大不了幾歲少年可是——港口黑手黨的幹部!

這麽年輕、卻又這麽不可思議的身份!

太宰治給槍上了膛,即便我用羅生門使其方向偏轉,可零星的子彈還是破空而出!

我就地一滾,冒着硝煙味的子彈、飛濺的石塊滲血的樹皮緊随我的身後!

很幸運地沒有受傷。我甚至趁機從死者身上摸到一把槍。

可下一秒,我僵住了。

“芥川,我不介意再給你一次機會。”身後太宰治的聲音慢悠悠的,誰能想到他正抽出我腰間的刀抵在我命脈處呢?

“做出正确的選擇吧。芥川。”

“我相信你,乖孩子。”

他摸了摸我的頭,溫柔又寬容。

我卻像吞了寒冰,渾身冰涼。

我握緊沉甸甸的槍,這是我現在唯一的倚仗了。心髒砰砰砰直跳,全身的神經末梢都發送着“危險、危險”的信號。

沉住氣、沉住氣、不要慌張,芥川。

我對自己說。又在心裏呼喚羅生門——這是我的異能力。

【羅生門、羅生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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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應答。雖然知道已經不理我幾年的羅生門本就不大可能應我,然而我還是忍不住喪氣。

“嘛,已經好久了喔,芥川。”太宰将刀更加逼近我的動脈。“還是說,你想比比是你的槍快還是我快?”

正常來說,本應是槍支更快,可我的槍還沒上膛,裏面也不知道有沒有子彈。

我決定示弱,“……沒辦法了,我同意。”

太宰治輕笑一聲,握着刀的手松了松,我低頭貌似臣服,趁機抵開他手中的刀,一切順——

啪!

我被太宰治一個背摔狠狠砸到地上。

“唔……”好疼。

“嘛,芥川君是在和我開玩笑嗎?”太宰笑嘻嘻地說,“我正想你說不定會做點什麽,就故意松了松手——芥川君果真不會讓我失望。”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太宰幾次三番捉弄我,怒火早就積聚在胸膛了!

“我騙你的。”我說。不想再就此糾纏,“你找別人吧。”

我本以為太宰治會立刻開槍動刀,再不濟也要揍我一頓,沒想到他卻心平氣和地說着贊嘆不已的話。

“真不錯,芥川,我贊賞你的勇敢。”

雖然本能察覺不太對勁,然而卻不禁露出微有些挑釁的笑,“能出乎你的意料我真是——太開心了。”

太宰治拽起我,他鳶色的眼睛像惡獸一樣,“可憑什麽呢,芥川?”

這姿勢太不舒服,喉嚨止不住猛烈咳嗽幾聲。

“憑這時不時咳嗽的病弱身體?”

他拉起我的手腕——我才感覺到他的手居然這麽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憑這一捏就斷的手腕?”

“還是憑這根本無法控制的異能力?”

“……”

“但這些都不要緊。勇氣、勇氣是第一重要的,即使這份勇氣會讓你重傷、帶給夥伴麻煩、甚至會死亡……你是這樣想的吧,芥川?”

我沉默了。這種像是被厭惡之人教導的感覺過于微妙了。我推開他的手,他并沒有攔我。

“芥川,我待你不一樣,與其讓你抱着這種愚蠢的心态死在別人手上,不如我親自殺了你。”

“這就是……”太宰治敲了敲太陽,狀似苦惱的卷了卷頭發,他那亂糟糟的頭發因而更加淩亂。

“那個啊,那個啊——芥川,你知道嗎?”他左掌擊右拳,笑眯眯地說出可怕的話,“愛你就要親手殺了你吧?”

如他所言,太宰治給槍上了膛。

“我該怎麽辦喲,芥川,黑手黨對待叛徒的規定可是很殘酷的……”

“我又沒加入港黑。随便你好了。”我打斷了太宰治的話,可心髒卻撲通撲通直跳,他是認真的——我可能真的要死了。

打不過他,也跑不了,更不能跑——我要是跑了萬一黑手黨将怒火引到銀那裏怎麽辦?

槍上膛的時候,我想了很多,遺憾自己早些時候渾渾噩噩、妹妹和同伴都沒有照顧好,前者流離失所,後者早就天人永隔。

可那一聲槍響卻始終沒有響起。我擡起頭,太宰正神色莫辨地看着我,“就這麽想死嗎?連掙紮都不掙紮?”

話音未落,從他的口袋裏便冒出了電話鈴響。太宰接下電話,“喂,啊,森先生嗎?有什麽事大駕光臨?”

太宰的語氣十分活潑,“我正在教訓不聽話的中意弟子,異能力很強……一想到森先生又要錯失一員幹将,就心痛不已……森先生有什麽好辦法?

我腹诽道,看你也不像能教好學生的人。誰把你當做老師真是瞎了眼。

這時候羅生門忽然咳嗽一聲,頗為怪異。但我更多的心神都投向太宰那邊了。

太宰繼續回答。他對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很是依賴。

“好吧……就聽您的,我馬上就過去。”

電話挂斷後,這裏又只剩下我的喘氣聲。

“啊,你運氣真好啊。我決定和你打個賭——既然不當黑手黨,那就做你想做的,如果成功了我說不定會放你一馬。”

“……倘若失敗,就乖乖回到港黑當我的狗吧?”

我忍着火氣,皮笑肉不笑說,“承你吉言。”

“再見,下次再會喔。”太宰轉身,揮了揮手,信步離去。

我的心從天上掉回地下,又從地上懸到半空中。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我才一把躺到草地上,大口大口呼氣,露出完全不符合我性格的笑。

“我是芥川,新生的芥川龍之介。”

剎那間,有股暖流從大腦流到四肢,又洶湧澎湃湧向心髒。恍惚中我聽到一聲梵樂。

///

我就在那個草坪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我先回貧民窟找銀,可銀不在,我就留了便簽。

【銀,請務必注意安全,躲起來…如果活不下去的話,就回那個家吧,到時候就說是我非要帶你走的就好了。】

我不能拖累她,眼下我既然惹上了麻煩,難不成還帶着她東躲西藏?

不可以,銀不該過那樣的生活。必須等到能夠解決困境時,再來找銀。

我帶着這樣的念頭最後看了一眼我們的家,然後離開了貧民街。

那麽,我的藏身地在哪?

合适的藏身地方應滿足兩個條件:勢力錯綜複雜、又沒有多少利益牽涉。勢力複雜,又沒有油水,當然不值得讓強龍犯險去壓地頭蛇。

我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鎖定了鐳缽街的方位。不久前一場巨大的爆炸吹飛了那兒原來的居民、同時也吹飛了現代社會應該有的秩序。

被遺棄的、犯了罪的、避難的……只要在那裏居住過一次,就可以建造自己的房屋、基地。這裏是文明遺棄之地。但卻正合我意。

///

這是我來到鐳體街的第三個夜晚。我照舊蜷縮在集裝箱和枯草做的小窩裏。

外面逼仄的巷道裏,漫着臭烘烘的氣味,風嗚嗚吹,像沉悶的油在晃蕩。

突然,小屋外咚一聲砸了個響,裏面的我被晃了個半死,我知道,客人又來讨食了。

我探出頭,果然,一只體型健壯的三花貓蹲在旁邊的下水道井蓋上,綠色的眼睛發出詭異的光。

給三花撕了兩小塊面包,“吃吧。”

當着我的面,他把面包塊吞得幹幹淨淨,很快又舔了舔爪子,喵嗚一聲朝我可憐兮兮地叫喚。

看來他又沒吃飽——這幾天這種戲碼不知道發生了幾次。甚至哪天要是不來才奇怪呢

我不得已又撕下兩大塊面包,鬼知道這家夥在沒我之前被誰喂養得這麽能吃。

如此往複兩三次後,三花很終于塌成軟軟一團液體,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

我打算看看鐳缽街的樣子。

握着紙和筆,踩着吱呀吱呀的雪,褲腳被突然扯了扯,我低頭一看,是昨天那只貓,他琥珀般的眼睛很有特色。

見我看她,他沖我急急地叫了一聲,又一個勁往街東張望,貓眼瞪得又大又圓,像在示意我往那裏去。

我閑着無事,且熟悉未來所處的環境是必需技能,跟着貓閑逛也不無不可。

但這還是頗令我驚訝,貓引我到一座半廢棄的實驗基地。

精密的儀器應有盡有,書籍和資料擺了滿滿一排排書架、牆角更是有一摞摞文件從地板壘到天花板上。

我不禁放輕腳步,唯恐一點點動靜破壞了平衡,以至于這書紙全部倒下來把我和三花壓個半死。

三花倒是不怕,在前面敏捷地跳躍,在一個門前停下來,跳到我頭上踩了踩,示意我去開門。

我看到一個少年,他以嬰兒般的姿态蜷縮在床上。少年緊閉着眼睛,柑橘色的卷發在窗外的風吹下微微晃動,使人聯想到陽光、鮮花和牛奶的味道。

童話般的夢幻色彩。

然而我很快意識這是一個誘餌。

即便真是童話,那家夥也一定會以巨龍的身份出現。

作者有話要說:  時間線我打亂得很厲害(//?//)

芥川身世背景部分參考三次。

已修。

注:太宰才不會那麽聽森的話。而且為什麽非要說芥川能力很強呢233還拉上廣津先生。

只有重視組織利益的首領才會因為看重異能力、想着未來的可利用性才有可能放芥川一馬。然後他太宰就只需要騎驢下坡放芥川一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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